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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持誰,該如何選?」

  顧雁又想了一番,說道:「可以選一件難辦,又無法謀私之事,看朝中有誰願為殿下分憂。殿下多加觀察,看是否值得栽培。」

  「第三策呢?」衛柏繼續問。

  「程宋兩家相互結姻,樹大根深,想從根上遏制,還需殿下頒布求賢令,開辦府學,選拔官員,得不囿門第出身才是。」顧雁抿了抿唇。看來,衛賊統一四州之後,便動了翦除程宋兩家勢力的心思……還來問她……所以,他已這般信任她了麼……

  衛柏攪著蓴菜羹,忿忿嘟囔:「有這般見識,寧願去掖庭都不願嫁我。」

  顧雁沒聽清:「殿下在說什麼?」

  「沒什麼。」衛柏終於放下勺子。

  他再次沉默下來。屋裡重新被尷尬的氣氛籠罩。顧雁悶悶端碗,扒起飯菜。少頃,她忐忑說道:「嫂嫂孕中受驚,娘親在家照看……我有些不放心,想回家看看她們。」

  之前她與衛柏商量,為了安撫衛太尉,鄢和前往江州平亂,兄長留在獄中,直至平亂成功。鄢和帶去江州的勸降書,由她為兄長代筆……衛柏同意了。他還說,顧將軍祭禮延期舉行,依然追封諡號。到時顧麟來一同拜祭,他們一家人還能見一面。至於其他,以後慢慢來。

  女眷這邊,顧雁說娘親年邁,嫂嫂有孕,能否不入掖庭,只讓她去……衛柏沉默了,但讓娘親先回府陪嫂嫂了。

  一聽她說這些,衛柏的心就悶悶地疼。

  她還是在找藉口離開王府。

  什麼只讓她自己入掖庭……她怎麼像集市買菜一般,與他討價還價這種事?可一抬眸瞥見她煙雨含愁的眼睛,他就沒了脾氣。

  「想回就回,」衛柏偏頭,長吁一口氣。

  顧雁愣住,訝然睜大眼。

  在無數次被他拒絕離開之後,他這次竟然答應了!

  心腔頓時鼓譟起來。

  他終於,放她走了?!

  她本該歡喜,但一瞬間,心緒卻複雜得難以言喻。

  衛柏很煩。

  她提的要求,他幾乎都應了。她想走,也終於得償所願了!她怎麼還用楚楚可憐的眼神望來,惹得他心火直竄。

  到底還要他怎樣!

  他煩得閉上眼,不停揉額。她再用這種眼神,他又要忍不住去親她了。想把她抱在懷裡,吻她的每一滴淚,咬她的每一寸肌膚。到時,她又要氣得不理他。

  唉!衛柏搖頭嘆氣。

  討她一笑,簡直比收服天下四州還難!

  顧雁終於起身,再次行禮:「多謝殿下。」

  ——

  半月後的一個清晨,梁城外的河堤邊,早就修建好一方祭壇。台上,一張祭案朝向梁水。神鴞營在岸邊嚴整列隊,但架不住許多百姓蹲在遠處,朝這邊張望看熱鬧。

  穎王衛柏親自登壇上香,拜祭顧泰將軍。顧氏親眷全數現身。

  自從顧雁回竹春里陪娘親和嫂嫂住,她就再沒見過衛柏了。搬出穎王府,生活終於平靜下來,也沒人逼她立刻去掖庭。除了時時記掛還在獄中的兄長,暫時再沒什麼波瀾。直到今日祭禮,終於又見到了兄長。見他氣色尚好,她稍稍放下心來。

  而衛柏……一直沒機會與他單獨說話。他似乎,也不再分神看她。

  也好。

  顧雁上完香,怔怔看著粼粼水面,恍覺隔世。耳旁迴蕩著禮曹官吏的聲音。那人正在誦讀祭文,頌揚父親如何安定江州,功績非凡,如何值得後人敬仰,值得朝廷追諡「忠武」。

  那些轟轟烈烈的往事,就像眼前東流不息的河水,一去不返。

  河流之下,暗潮洶湧,激浪滔天。而她,只是水中一塊抱著家人取暖的頑石。

  至於未來……未來還長,好好活著,努力活著,總歸有希望。

  顧雁正出神想著,忽聽旁邊「撲通」聲響。台下傳來驚慌呼喊:「殿下!」

  她忙轉頭,見衛柏竟突然倒在了台上!

  剎那間,她腦中一片空白,心跳也停滯了一拍。

  她再回過神時,幾名宿衛已閃身站到昏倒的穎王身旁,警惕觀察四周。百姓們驚見變故,慌亂起來。台下其他宿衛迅速收攏,開始疏散百姓離開。陳翁奔至台上,跪在穎王旁邊,臉色蒼白:「殿下心疾發作了……快,快來人,送殿下回府!」

  穎王很快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起來。顧雁驚愕地站在祭台一角,握著娘親的手,看眼前慌亂的人群。她踮起腳,想看清衛柏到底怎樣了,但他周圍站著層層疊疊的人,她根本看不清。

  車駕來到祭台下,一名宿衛背穎王迅速上了車。馬車疾馳而去,沿官道奔進城門。顧雁只覺心跳雜亂無章,腦中也塞進無數亂麻。怎會這樣?怎會這樣!他的心疾怎麼嚴重到如此地步了?!

  一名宿衛來到顧家人面前,恭敬一禮:「顧侯,請隨我返回獄房。二位夫人,顧娘子,突生變故,還請儘快上車返家。」他回身讓開,指向另一輛祭台下的車駕。今日過來時,便是神鴞營宿衛駕車來接的她們。

  「好。」顧雁匆匆點頭,扶著嫂嫂和娘親下台上了車。

  兄

  長則跟那名宿衛上了另外一輛車。

  ——

  很快,穎王心疾發作,不省人事的消息,就傳遍了梁城。顧雁進出巷子時,聽到好幾名百姓聚在一起聊這事。

  已十多天了,穎王昏迷的消息越傳越烈,竟沒半點好轉的風聲傳出來。

  顧雁緊攥著手。

  那天一直沒看清楚他到底怎麼了……想去看他,哪怕一眼也好……這念頭愈發劇烈,以至於她整日寢食難安。

  可她現在又算什麼,憑什麼進穎王府探望……從頭到尾,她與他,莫名其妙相識,不明不白相處,糾纏著折磨著,直至現在,兩不相干。

  幾度忐忑,幾度猶豫,又幾度退縮後,她愈發難以安眠。今日她本出門採買,可走出小巷時,聽到有人說:「穎王昏迷這麼多天都不見好,難道治不好了?」她心臟猛然一縮。終究,鬼使神差般地,她走到了穎王府門外。

  記得五年前的某一天,她就像這般,在穎王府門外徘徊。看著門口雕像般的宿衛,儘管她現在已認得這些面孔,她還是很猶豫。

  算了,回去吧。

  顧雁手挎竹籃,剛轉身走了幾步,忽聽背後傳來呼喚:「顧娘子?!」

  她回頭,見是嚴義騎馬停在門前階下。他翻身下馬,自有宿衛上前牽馬。嚴義大步走來,詫異打量她:「顧娘子,你怎到這兒來了?」

  顧雁漲紅臉,舉起竹籃:「採買路過。」

  嚴義撓頭:「從竹春里去南市,不路過穎王府吧。」

  顧雁臉頰一燙,本欲告辭,但終究頓住腳步,鼓起勇氣問道:「嚴將軍……」自從伐夔凱旋之後,嚴義就升職了,她是知道的,「我想問問,殿下……還好嗎?」

  嚴義當即肅容,嘆氣搖頭:「殿下很不好。」

  心臟狠狠一揪,顧雁紅了眼圈。

  「哦,」她輕聲應著,「多謝嚴將軍相告,不耽誤你了,告辭。」

  「等等……」嚴義又撓頭,「這個……顧娘子……呃……」

  顧雁疑惑看他。

  他躊躇半晌,突然捶手:「顧娘子!你跟我進府,見殿下最後一面吧!」

  「最後一面?」顧雁腦子一嗡。

  衛賊到底怎麼了!難道真治不好了?!

  見她渾身僵住,嚴義慌張找補道:「好歹相識一場,對吧!請顧娘子千萬莫推拒,走吧!」他躬身一讓。

  顧雁仿佛十魂里丟了七魄,恍然失神地應道:「好。」

  重新走進穎王府,不知誰傳了消息,他們才走到前院,陳翁竟親自來迎接了。

  「顧娘子……」一見面,陳翁便哽咽難言。

  「陳翁辛苦,」顧雁盈盈一禮。老人本來花白的頭髮,已然雪白了,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可見陳翁憂慮至深,穎王果然不好了。

  陳翁來後,嚴義便去典錄司找陶羽了。老人在前領路,一直嘆氣:「顧娘子,殿下很不容易。」

  「嗯,我知道。」

  「唉,你不知道。」老人搖頭。

  一顆珠淚划過臉頰,顧雁抿唇不語。

  陳翁又嘆氣:「殿下身邊最親的人,都故去了。」

  「我知道。」

  「唉,你不知道。」陳翁依然搖著頭。

  穿過前院重重殿閣,老人抬頭看著肅穆的黑瓦屋檐,深深一嘆:「那年,先王兵敗於江州,全軍幾乎都染上了疫病,退到澗邑後再無法前行,遂就地駐紮。殿下那時也病了。二公子幸未染疫,便接管了先王的指揮之權。」

  顧雁訝然,她以前從不知道這些細節。

  「疫病不斷傳染,先王重病不起,殿下病情較輕,便在先王榻前盡孝。誰知二公子突然強行封鎖染疫營區,要活活逼死父親、兄弟和同袍。殿下帶著幾個親信強闖封鎖,到二公子面前論理。爭執之下,二公子惱羞成怒,竟下令誅殺殿下!殿下寒心至極,拖著病體反殺了二公子,才死裡逃生。」<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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