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頁
耳膜微微鼓動。
陳舊蒼老的回聲在耳邊蕩漾，柳梢梢似是被喚醒，渾濁虛散的目光忽地凝成一處，她警惕地環顧四周，竟發覺周圍變得古怪離奇起來。
絢爛無比的紫色天空，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的深林，甚至連一隻歸鳥的蹤跡也沒有。
仿佛這裡除了植被，就只剩下她一個活生生的人。
「你想救他嗎？」
那個蒼老的聲音又問。
她拔出背後的長劍，「你是誰？你想要什麼？！」
劍有些重，哪怕待在這個世界這麼久，她仍然適應不了。
「我是誰？」
聽到這個問題，它似乎有些驚訝，悶聲笑了出來。
它笑的時候，天空幾近無比的瑰麗紫色似乎閃爍幾番，忽明忽暗的光線中，樹葉陣陣落下，就連腳底的大地都在為之顫動。
像是樓道里忽閃的燈光，此時的她平白多了幾分緊張和不安。
柳梢梢這才後知後覺，以陳述的語氣說道，「你是樹王。」
「這是我第三遍問你，你想救他嗎？」
它的語氣尚且帶著幾分毫無波瀾的笑意，像是某個長輩隨口問的一句話，可事實上，它壓根就不會在乎她的回答。
既然不在意，可它為什麼要問？
察覺到些許不對勁，柳梢梢不敢擅自回答，腦中神經高度緊張。
她眼睛不眨地盯著風吹草動，心臟似是要跳出胸膛，「如果你想要九靈玉碎片可就抓錯人了，我們的碎片全放在另一個人的身上。」
「我怎麼看，你們所有人加起來的碎片，都沒有他一人多呢？」
樹王拖著長長的一聲，不緊不慢地說道。
柳梢梢甚至能察覺到它喉間溢出的輕蔑笑意。
「別糊弄老夫了。」
聞言，少女臉色不由難看幾分。
這算是個bug嗎？
真的存在能洞知未來的妖物麼？
……那她做什麼，豈不是都能被它提前知曉？
「別發呆了。」
藤蔓漸漸鬆開，露出少年精緻又漂亮的面容，只不過此時的面容比平時更為慘白，像是被吸乾了精氣，柳梢梢甚至能看清少年脖頸處的青筋。
又長又細的藤蔓一點點收緊，纏緊少年的脖子。
樹王的聲音還迴蕩在身邊，「想要救他嗎……想要救他嗎……如果再不回答的話，我就殺了他！」
柳梢梢瞳孔微微顫了一下，可旋即收回視線中的一絲憐憫。
「你不救他？」
樹王的聲音頓了頓，有幾分意外。
即便它能洞察未來，可也看不清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恩怨幾何。
她的舉動能夠超出它的意料範圍，這就說明，樹王洞察世間萬物的技能也有不生效的時候。
這樣想，柳梢梢心中暗自鬆了口氣。
看來它也不是小說中描述的那般全知全能。
「我為什麼要救他？」
洞察到這點，柳梢梢放下狠話，不免起了試探的心思。
「你不是很好奇他究竟向我問了什麼嗎？」
樹王顯出真身。
滿是溝壑的面容上寫滿了歲月的摧殘，綠色的枝葉散在肩頭，蓬頭垢面，像是農野中搖曳起舞的稻草人。
柳梢梢故作鎮定地面向它，嘴硬道，「我才不好奇……」
樹王並沒有理會她，自顧自地說道，「你且看看這個。」
古樹之後的樹藤張牙舞爪地揮動著觸手，掀起的風塵有些迷人眼，柳梢梢一陣頭暈目眩，眯*著眼睛。
樹藤編織而來的鏡子框架落葉紛飛。
裡頭的情景有些看不真切，只能隱約看出少年沉默的背影，肩頭還有那隻喋喋不休的鳥兒，黃橙橙的眼睛似乎在警惕地瞪著四周。
「是那天夜晚。」
樹王率先搶答她的話，續道，「他並不知道使用九靈玉碎片進入幻境會同我的意識有所連通，當時我也有九靈玉碎片。」
「這也就意味著，他付出了代價，而我也得到了相應的報酬。」
樹王的語氣頗為沾沾自喜，哪怕他的聲音老態龍鍾，聽上去像是長輩的那種穩重，可她也能看出幾分貪得無厭來。
柳梢梢並不著急回話，在腦海中的商城搜索著可以兌換的道具。
「你就不想知道那日遇到的魔蜥到底是想針對他，還是你呢？」
柳梢梢什麼也不想知道。
可即便如此，目光仍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面由木藤編織而成的鏡面上。
看著少年披荊斬棘，鮮血灑滿了此時綁著他的那棵古樹上。
她都不知道那些藤蔓有那般兇殘，藤蔓從中裂開，張著血盆大口，一口咬向他的肩膀。
她的心臟隨著鏡中形勢的緊張而慢跳半拍，哪怕如此，她卻也強行故作鎮定，裝成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那次魔蜥的襲擊，你當真以為魔蜥是衝著他來的？」
樹王的言外之意不難讀懂。
只是令她出乎意料的是，魔蜥的目標居然是她……怎麼可能是她呢？
柳梢梢眼神微黯，袖口拳頭默默攥緊。
「這不難理解吧？你身上有司南，再加上他是魔主，魔蜥自然不敢造作，你反而是個突破口，如果能先魔主一步找到其他散落的九靈玉碎片，那麼魔蜥自然有敢同他抗衡的勇氣。」
柳梢梢抬起眼睫。
「可當時的他完全可以藉助魔蜥的手除掉你。」
「司南易主的方法很簡單，殺死你的人，司南並不會認他做主人，反而在一旁什麼都不做才好。」
聞言，少女白皙的指尖蜷了蜷，她擰著眉頭，倔強回道，「既然你這麼說，那當時他還不是問了你如何從我身上奪取司南，自始至終，他就是算計我。」
樹王倒是沒有否認，「的確。」，它冷哼一聲，續道，「既然如此，他還是死了更好！」
樹藤接受指令，驟然收緊，少年指尖烏紫，沾著鮮血的衣襟刺痛著她的眼睛。
「別！」
少女陡然拔高音調，音調甚至因為匆忙顯得有些變形。
果然還是不能見死不救。
她攔在少年身前，沉沉吸了口氣，「我若是要救他，需要付出什麼？」
「血……」
樹王露出貪婪的目光，痴狂地高聲喊著，「不，我要你！」
「只要你永遠在這裡，就會有源源不斷的血……對，我要你永遠在這裡！」
柳梢梢猶豫了。
她閉了閉眼睛，覺得心臟有些疼，「那你把他鬆開。」
她妥協了。
一來她不是個見死不救的人，二來他也救過她幾次，就當是還他恩情了。
或許是她沉默一瞬，順勢攀附上來，張著血盆大口，露出鋸齒般的牙齒。
柳梢梢沒躲。
「在那之前，你得向我證明自己不會食言……我現在就要你的血！」
樹王操縱著嘈雜錯亂的樹藤，紛紛揚揚的枝葉落下，輕飄飄地墜在泥土上。
空氣潮濕，在此時卻多了幾分鮮血的腥甜氣味。
樹藤一口咬住她的手臂，劇痛從小臂處傳來，像是有鈍刀在磨自己的肉。
她擰著眉頭，生理性地縮了一下，可只是縮了下，沒躲。
少年方方睜開眼時，便是這一幕。
樹藤急速穿行的狂風掀起她的髮絲，周遭的一切那麼模糊，唯獨她的身影屹立不倒。
耳邊喧囂一陣，世界又恢復彼時的安靜，只不過多了少女不太平穩的呼吸聲，清淺急促，宛若戰鼓擂動，陣陣敲擊在心中。
明明在某些時刻那麼膽小……
少年寸草不生的心臟像是冒出了顆新芽。
他天真地想。
這是不是說明，除了容珩以外，他還是有一席之地？
此時的他甚至沒有想到自己接下來會遭遇什麼。
樹藤擁有九靈玉碎片的力量，而他身上的九靈玉碎片早已被他藏在某處，魔氣以及劍氣被盡數壓制，就連念出口訣的力氣也沒有。
他像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可他竟然沒有害怕。
雖然放在從前他也不會害怕，只是此時，他心境卻和從前不一樣了——
他居然也會有全身心信賴某人的時候。
「好喝……再多一點！」
無數根樹藤將少女緊緊圍住。
少女面色慘白，額間沁出些許薄汗。
明明沒有想沖在最前面，可腦子一熱，就是沖了上去。
有點後悔，但後悔也沒辦法了。
好疼。
從來沒有疼得想流眼淚。
她還不如一頭撞在樹上得了。
「……你閃開。」
身後傳來微弱的聲音。
柳梢梢微微側過腦袋，並沒有做出回應。
的確，憑她的道具，她不可能沒有掙脫那些藤蔓的力氣，只是……還要再等等。
「我才不是想救你。」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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絢爛無比的紫色天空，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的深林，甚至連一隻歸鳥的蹤跡也沒有。
仿佛這裡除了植被，就只剩下她一個活生生的人。
「你想救他嗎？」
那個蒼老的聲音又問。
她拔出背後的長劍，「你是誰？你想要什麼？！」
劍有些重，哪怕待在這個世界這麼久，她仍然適應不了。
「我是誰？」
聽到這個問題，它似乎有些驚訝，悶聲笑了出來。
它笑的時候，天空幾近無比的瑰麗紫色似乎閃爍幾番，忽明忽暗的光線中，樹葉陣陣落下，就連腳底的大地都在為之顫動。
像是樓道里忽閃的燈光，此時的她平白多了幾分緊張和不安。
柳梢梢這才後知後覺，以陳述的語氣說道，「你是樹王。」
「這是我第三遍問你，你想救他嗎？」
它的語氣尚且帶著幾分毫無波瀾的笑意，像是某個長輩隨口問的一句話，可事實上，它壓根就不會在乎她的回答。
既然不在意，可它為什麼要問？
察覺到些許不對勁，柳梢梢不敢擅自回答，腦中神經高度緊張。
她眼睛不眨地盯著風吹草動，心臟似是要跳出胸膛，「如果你想要九靈玉碎片可就抓錯人了，我們的碎片全放在另一個人的身上。」
「我怎麼看，你們所有人加起來的碎片，都沒有他一人多呢？」
樹王拖著長長的一聲，不緊不慢地說道。
柳梢梢甚至能察覺到它喉間溢出的輕蔑笑意。
「別糊弄老夫了。」
聞言，少女臉色不由難看幾分。
這算是個bug嗎？
真的存在能洞知未來的妖物麼？
……那她做什麼，豈不是都能被它提前知曉？
「別發呆了。」
藤蔓漸漸鬆開，露出少年精緻又漂亮的面容，只不過此時的面容比平時更為慘白，像是被吸乾了精氣，柳梢梢甚至能看清少年脖頸處的青筋。
又長又細的藤蔓一點點收緊，纏緊少年的脖子。
樹王的聲音還迴蕩在身邊，「想要救他嗎……想要救他嗎……如果再不回答的話，我就殺了他！」
柳梢梢瞳孔微微顫了一下，可旋即收回視線中的一絲憐憫。
「你不救他？」
樹王的聲音頓了頓，有幾分意外。
即便它能洞察未來，可也看不清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恩怨幾何。
她的舉動能夠超出它的意料範圍，這就說明，樹王洞察世間萬物的技能也有不生效的時候。
這樣想，柳梢梢心中暗自鬆了口氣。
看來它也不是小說中描述的那般全知全能。
「我為什麼要救他？」
洞察到這點，柳梢梢放下狠話，不免起了試探的心思。
「你不是很好奇他究竟向我問了什麼嗎？」
樹王顯出真身。
滿是溝壑的面容上寫滿了歲月的摧殘，綠色的枝葉散在肩頭，蓬頭垢面，像是農野中搖曳起舞的稻草人。
柳梢梢故作鎮定地面向它，嘴硬道，「我才不好奇……」
樹王並沒有理會她，自顧自地說道，「你且看看這個。」
古樹之後的樹藤張牙舞爪地揮動著觸手，掀起的風塵有些迷人眼，柳梢梢一陣頭暈目眩，眯*著眼睛。
樹藤編織而來的鏡子框架落葉紛飛。
裡頭的情景有些看不真切，只能隱約看出少年沉默的背影，肩頭還有那隻喋喋不休的鳥兒，黃橙橙的眼睛似乎在警惕地瞪著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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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梢梢並不著急回話，在腦海中的商城搜索著可以兌換的道具。
「你就不想知道那日遇到的魔蜥到底是想針對他，還是你呢？」
柳梢梢什麼也不想知道。
可即便如此，目光仍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面由木藤編織而成的鏡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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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不知道那些藤蔓有那般兇殘，藤蔓從中裂開，張著血盆大口，一口咬向他的肩膀。
她的心臟隨著鏡中形勢的緊張而慢跳半拍，哪怕如此，她卻也強行故作鎮定，裝成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那次魔蜥的襲擊，你當真以為魔蜥是衝著他來的？」
樹王的言外之意不難讀懂。
只是令她出乎意料的是，魔蜥的目標居然是她……怎麼可能是她呢？
柳梢梢眼神微黯，袖口拳頭默默攥緊。
「這不難理解吧？你身上有司南，再加上他是魔主，魔蜥自然不敢造作，你反而是個突破口，如果能先魔主一步找到其他散落的九靈玉碎片，那麼魔蜥自然有敢同他抗衡的勇氣。」
柳梢梢抬起眼睫。
「可當時的他完全可以藉助魔蜥的手除掉你。」
「司南易主的方法很簡單，殺死你的人，司南並不會認他做主人，反而在一旁什麼都不做才好。」
聞言，少女白皙的指尖蜷了蜷，她擰著眉頭，倔強回道，「既然你這麼說，那當時他還不是問了你如何從我身上奪取司南，自始至終，他就是算計我。」
樹王倒是沒有否認，「的確。」，它冷哼一聲，續道，「既然如此，他還是死了更好！」
樹藤接受指令，驟然收緊，少年指尖烏紫，沾著鮮血的衣襟刺痛著她的眼睛。
「別！」
少女陡然拔高音調，音調甚至因為匆忙顯得有些變形。
果然還是不能見死不救。
她攔在少年身前，沉沉吸了口氣，「我若是要救他，需要付出什麼？」
「血……」
樹王露出貪婪的目光，痴狂地高聲喊著，「不，我要你！」
「只要你永遠在這裡，就會有源源不斷的血……對，我要你永遠在這裡！」
柳梢梢猶豫了。
她閉了閉眼睛，覺得心臟有些疼，「那你把他鬆開。」
她妥協了。
一來她不是個見死不救的人，二來他也救過她幾次，就當是還他恩情了。
或許是她沉默一瞬，順勢攀附上來，張著血盆大口，露出鋸齒般的牙齒。
柳梢梢沒躲。
「在那之前，你得向我證明自己不會食言……我現在就要你的血！」
樹王操縱著嘈雜錯亂的樹藤，紛紛揚揚的枝葉落下，輕飄飄地墜在泥土上。
空氣潮濕，在此時卻多了幾分鮮血的腥甜氣味。
樹藤一口咬住她的手臂，劇痛從小臂處傳來，像是有鈍刀在磨自己的肉。
她擰著眉頭，生理性地縮了一下，可只是縮了下，沒躲。
少年方方睜開眼時，便是這一幕。
樹藤急速穿行的狂風掀起她的髮絲，周遭的一切那麼模糊，唯獨她的身影屹立不倒。
耳邊喧囂一陣，世界又恢復彼時的安靜，只不過多了少女不太平穩的呼吸聲，清淺急促，宛若戰鼓擂動，陣陣敲擊在心中。
明明在某些時刻那麼膽小……
少年寸草不生的心臟像是冒出了顆新芽。
他天真地想。
這是不是說明，除了容珩以外，他還是有一席之地？
此時的他甚至沒有想到自己接下來會遭遇什麼。
樹藤擁有九靈玉碎片的力量，而他身上的九靈玉碎片早已被他藏在某處，魔氣以及劍氣被盡數壓制，就連念出口訣的力氣也沒有。
他像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可他竟然沒有害怕。
雖然放在從前他也不會害怕，只是此時，他心境卻和從前不一樣了——
他居然也會有全身心信賴某人的時候。
「好喝……再多一點！」
無數根樹藤將少女緊緊圍住。
少女面色慘白，額間沁出些許薄汗。
明明沒有想沖在最前面，可腦子一熱，就是沖了上去。
有點後悔，但後悔也沒辦法了。
好疼。
從來沒有疼得想流眼淚。
她還不如一頭撞在樹上得了。
「……你閃開。」
身後傳來微弱的聲音。
柳梢梢微微側過腦袋，並沒有做出回應。
的確，憑她的道具，她不可能沒有掙脫那些藤蔓的力氣，只是……還要再等等。
「我才不是想救你。」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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