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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長期告假的人從段冽變成了容驚鳴。

  望著那個多日空缺的座位,丹卿心裡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鳴鳴他,是不是知道我們……」

  好幾次,丹卿都險些對段冽問出這句話。

  丹卿確實動過與段冽商量的念頭,他想把心底最苦惱的事情分享給他,可每每看到段冽充滿愛意的眼神,丹卿又沒能說出口。

  容驚鳴是他最好的朋友,段冽是他喜歡的人。

  所以,根本癥結明明在他自己身上,如果連這些都處理不好,他又有什麼資格繼續喜歡段冽,又怎麼繼續做鳴鳴最好的朋友呢?

  這件事,本就該由他親自解決。

  打定主意,丹卿擇一朗日,前往九重天尋找容驚鳴。

  找到容驚鳴時,容驚鳴的臉上既沒有喜色,也沒有訝然,仿佛早已預料到丹卿的到來。

  「阿卿,你來得正好,我本也打算去冀望山找你。」

  丹卿頗有些意外:「真巧,那你找我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容驚鳴神色肅穆:「嗯,但在說這件事之前,我先給你看一幅畫。」

  丹卿頷首:「好。」

  兩人一同來到書房,容驚鳴關上門,從書桌旁的案頭缸中取出一卷畫軸,遞到丹卿面前。

  丹卿心中雖疑惑,卻還是接過畫軸,小心翼翼地拆開。

  當畫中人的面容映入眼帘時,丹卿整個人不由一怔。

  畫中的男子……竟是他!

  但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仿佛畫中人既是他,又不是他。

  丹卿匪夷所思地問:「這是?」

  「很像你吧?」容驚鳴扯了扯唇角,語氣竟染上了寒秋清冷之意,「這是我在棲梧宮翻箱倒櫃找到的。」

  棲梧宮?容陵?

  丹卿細細打量畫中之人,無論怎麼看,這人的眉眼像他,身形像他,微微一笑的唇角弧度,也像極了他。

  但聽鳴鳴語氣,畫中人,並非是他。

  「此人也叫丹卿,原是太上老君座下煉丹仙人。」容驚鳴頓了頓,語氣愈發沉重,「宴丹卿,狐族少主,源族後裔,亦是多年前捨己為人、還世間安寧,被民間譽為救世主的偉大神明!」

  是他?竟是他!

  丹卿已然震驚得無法言語,心中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

  容驚鳴沒有給丹卿緩衝的機會,他用硬邦邦的語氣繼續道:「還有段冽!你以為他就只是段冽嗎?」

  聽到段冽兩個字,丹卿瞳孔陡然放大,一顆心亦受容驚鳴冷肅的口吻影響,直墜谷底。

  果然,他之前的不安預感靈驗了。

  容驚鳴在一旁擲地有聲道:「傻阿卿!他在騙你!也騙了我!段冽是他杜撰出來的,他根本不是什麼段冽,他是容陵!撫育你的那個容陵,帶你到九重天見我的那個容陵,多年前突然消失無蹤的那個容陵!」

  滿室靜寂。

  餘音繞樑。

  傻阿卿,他騙你,他就是容陵……

  容驚鳴的聲音不斷重響,一遍遍,在丹卿耳畔回放。

  丹卿的心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他呆呆地望著容驚鳴,腦海中一片混亂,仿佛所有思緒都被打成碎片,無法拼湊。

  容陵?段冽?

  這兩個名字在他腦海不斷交織,就像陷入了一場無法醒來的夢境。他回想起與段冽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溫柔的眼神、深情的笑容,難道都是假的嗎?難道這一切,都是容陵精心編織的謊言?

  丹卿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痛楚,如同被人狠狠刺了一刀。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無助地看著容驚鳴,眼中滿是迷茫與痛苦。

  容驚鳴看著丹卿的反應,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語氣依舊冷硬:「阿卿,我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但這就是真相。容陵他……從頭到尾都在欺騙我們。」

  是嗎?丹卿想要反駁,想要否認,卻發現自己的心早已支離破碎。

  丹卿的手微微一顫,畫軸從他指尖滑落,輕輕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動。

  他仿佛被抽走全身的力氣,整個人搖搖欲墜。

  段冽是容陵?容陵就是段冽?

  呵!多麼離譜,又多麼可笑,但丹卿笑不出來,他只覺得胸口像被一塊巨石壓住,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為什麼呢?」丹卿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深深的迷茫與痛苦,「為什麼偏偏要來騙我?」

  「當然是因為你跟他死去的愛人長得一模一樣!」容驚鳴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他喜歡的人無法起死回生,所以就把你當成他的替身!好一副歹毒心腸!好他個段冽,好他個容陵!阿卿,縱然他是我親舅舅,我也無法容忍他欺瞞你哄騙你,如果你想找他算帳,我定然陪著你,也會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替身?竟然是這樣的嗎?」丹卿的面容蒼白如紙,眼神空洞。

  終於,丹卿搖了搖頭,他失魂落魄地轉過身,步履飄忽又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我得想想,鳴鳴,你先讓我一個人好好想想……」

  「阿卿!」

  容驚鳴向前追了三步,卻又硬生生止住步伐。

  他的拳頭握得極緊,指節發出輕微的咯吱聲。但他知道,比起朋友的支持,或許丹卿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安靜的空間。

  目送丹卿支離破碎的背影漸漸遠去,容驚鳴嘆了聲長氣,心中五味雜陳。

  事實上,在丹卿來之前,段冽就找過他。

  那是三日之前,彼時的容驚鳴雖未完全查明真相,但心裡已有七八成把握。

  看見極有可能是他親舅舅的「段冽」站在他眼前,容驚鳴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尤其這個疑似他親舅舅的人,還頂著一張少年臉,對他說:「我與阿卿兩情相悅,他當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事事顧及你心情,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替他著想考慮,與我化干戈為玉帛。至少與我維持表面上的和平,這不難吧?」

  不難吧?

  他怎麼有臉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

  呵!還什麼兩情相悅?相悅個鬼!阿卿知道他這麼處心積慮地騙他嗎?

  容驚鳴簡直聽得想吐。

  可他不能露出馬腳,以免引起段冽的懷疑與猜忌,於是容驚鳴按兵不動,以沉默應萬變。

  成功敷衍走段冽後,容驚鳴馬不停蹄,又是一輪細密嚴查。

  終於,被他在棲梧宮找到了這幅畫像。

  畫中的那個丹卿眉眼如畫,笑容溫婉,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

  彼時的容驚鳴盯著畫像,心中也翻湧起難以言喻的駭浪。他知道,所謂的真相,或許已浮出水面。

  第190章

  丹卿魂不守舍地走出九重天行宮, 他腳下雲霧重重疊疊,卻無法承載住他沉重的思緒。

  盲目向前走了許久,丹卿隨意撈來一朵雲, 往冀望山的方向驅使。

  臨近目的地,丹卿忽然又怔住,心中湧起一陣茫然。

  冀望山, 如今還算是他的家嗎?

  如果段冽是容陵, 那麼靳南無和容廷, 在這個故事裡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呢?

  丹卿的思緒如同一團亂麻, 糾纏不清。他只好又驅使雲朵離開,隨意停落在一片雜草叢生的地帶。

  這裡荊棘草木野蠻生長,幾乎無處落腳,而丹卿的心, 也如同這片荒蕪之地,凌亂不堪。

  丹卿靜靜地站著,不知過去多久,他忽然抬起頭,望向頭頂天空。

  碧藍如洗的天幕如同一塊無瑕的寶石,美麗而沉靜, 遼闊而蒼茫。

  在這片天空的映襯下, 他的煩擾似乎也變得渺小, 甚至微不足道。

  內心的寧靜, 讓丹卿的思緒逐漸變得清晰。

  初聽容驚鳴的那一番話, 背叛與欺騙的情緒如潮水般向丹卿湧來, 讓他沉陷在漩渦里分不清方向。而現在,壓在他胸口的那座大山卻如同泡沫般,輕輕一戳, 便崩塌潰散。

  丹卿突然豁然開朗。

  是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若段冽欺他瞞他,將他視作一個替身,那他便及時止損,瀟灑斬斷這段關係,撤回他投入進去的感情。

  可他當真只是個替身嗎?

  丹卿不由認真審視他與段冽這段時日的交往。

  容陵待他有多好,小狐狸幼崽比誰都清楚。

  段冽待他有多好,東來書院的學子丹卿也能感受得到。

  幼時遇見容陵,是小狐狸這一生最大的幸運;年少邂逅段冽,被他守護珍愛,亦是丹卿所感受到的最快樂幸福的事情之一。

  原以為是他幸運,在人生不同的階段,都能遇上對他最好的人。

  原來,容陵是他,段冽亦是他。

  由始至終。

  全是他一人。

  想到這裡,丹卿心中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

  一個替身,值得他如此耗費時間與心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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