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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巍然揮霍才華。

  江季恆恃才傲物。

  彼此都覺得對方虛偽得讓那份對方身上的才華都變得令人可惜。但活在這世間,誰能認清自己,誰又能不虛偽

  他們註定和解,因為他們之間也如此相似。

  江季恆說:「回頭你來蒂城,我請你吃飯吧商小少爺。」

  商巍然因他這不著四六的話愣了下,然後說了聲好,轉身回房間洗澡了。

  ……

  晚上江季恆繆冬寄呆在房間裡面吃著薯片聊天。

  繆冬寄寫劇本設計非常快——這大概是學院派趕作業都會磨練出來的技能。今天這一天時間他已經把「任汐」這個角色的模樣性格,都差不多用語言的方式呈現出來了。

  「他的結局應該是自殺。」繆冬寄說,「他無愛便死。」

  江季恆笑了下:「過不了審。」他們的戲雖然只演一場,方式也特別。但畢竟在劇院上演並且聲勢浩大,正規的審查途徑該走還是要走。

  「是嘞。」繆冬寄點了點頭,「所以我們要在他死之前把故事停止。」

  「觀眾會知道他真正的結局嗎?」江季恆問。

  「不會,大家只是並肩同行過段路的人罷了。」繆冬寄摁著自己的心口,「他會在我心中走到終點。」他輕聲說道,「我會陪伴他的。」

  江季恆從一開始就意識到,繆冬寄認識這個世界的方式與別人有些不同。他創造一個人物,並不覺得他是真的,亦不覺得那是假的。他覺得自己心中還有一個世界,帶著憐憫和愛意被塑造的角色會在那個世界之中走完他的一生。

  有些人物哪怕搬上了熒幕或舞台,也不能在他心中甦醒,而有些人物僅來得及在紙上留下幾道墨痕,卻不知何時已經住進了心裡。

  那些角色,是他的憐惜與愛,讓他擁有了一顆沉甸甸的心臟。

  江季恆捏了捏他的手:「我也陪他一起。」

  「好。」繆冬寄看向他笑了起來,而且回握了他的手,「有這麼明亮的人陪伴著,任汐一定會開心的。」

  「任汐這個角色誰來演呢?」江季恆又問。

  「我自己來。」繆冬寄堅定的回答。

  「我以為會是寅卯。」

  「黃卯會是主角。」繆冬寄說。「任汐這個角色會像是《廣寒月》之中的『紅衣的憤怒』。這個角色的負面情緒太強,我害怕黃卯會被影響。」他看著江季恆說,「而我會將這個角色視為演員生涯的最後一個角色,追求極大的突破。」

  「有點期待。」江季恆笑著說,「竟然要在舞台上面對那樣的你。」他那最初的對繆冬寄的不可忽視的悸動,便是來源於『紅衣的憤怒』。

  「你的角色也會和你本身很不一樣。」繆冬寄眨了眨眼:「做好準備啊江老師。」

  要說之前的三場戲,他們所飾演的人物都是放大了演員身上的某些特質,這次便是完全的打碎重塑。但亦最為留存了他們本質上的特徵。,繆冬寄\"孤獨\",江季恆\"追求安穩\",黃卯樂觀\",鄭遂真摯\"。

  剩下的全被打碎,全被修改,全被重塑。

  花不知命的最後一場戲——《潮汐》,將會成為一部突破一起之前創作的作品。

  繆冬寄在這部劇本上發揮了自己所擁有的全部能力,使其對每個人一觀眾,主創,演員,都具有截然不同的重大意義。

  會很深沉,會很好看,會很震撼。

  會是繆冬寄這次旅途中交上的最好的答卷。

  第 102 章

  有著繆斯的幫助,《潮汐》這部劇本繆冬寄創作得非常快,隨著劇本進行訂正修改,商巍然也要開始加入工作。

  商巍然的工作從最基本的做起——每個人在台上的服化形象,之前他們在台上直接飾演 Mimi 鹿女等,但這次他們的身份更深一步,故事也更現實主義,所以在基礎形象上便會有重大改變。

  商巍然坐在高腳凳上,對著前三場的造型看,偶爾會詢問繆冬寄江季恆之前的設計理念。

  他們兩個人——一人更擅長象徵主義表達,一人更擅長現實主義表達,在花不知命作戲劇的時候卻好像掉換了下位置。

  商巍然看著那些光怪陸離的設計,呢喃道:「我早就發現自己沒他勇敢。」

  江季恆很少做象徵主義,可能真的只是因為更擅長現實主義。而他只做象徵主義的作品,純粹是因為不敢做罷了。

  如果是他,絕不肯如江季恆般這樣剖析自己並不光彩的內心。

  商巍然嘆了口氣:「我想,我可能真的無法在藝術上更近一步了。藝術訴騷亂,而我總粉飾太平,隔岸觀火。」象徵的那層隱晦,倒是被他當作掩飾自己的避難所。

  繆冬寄想了想之後說:「可能這只是我們的創作方式。」

  商巍然朝他笑了下,釋然道:「無論如何,我同你們一樣,都有過選擇的機會。」

  只是如今,已經塵埃落定。

  此處繆冬寄還找時間聯繫了蕭悔海,以商業名義約了份蕭海海的譜子——因為任汐需要音樂和歌曲。

  繆冬寄這兩天忙得一塌糊塗,再加上最近釅城有了點換季的意思,便有點犯了胃病,食慾不是很好。

  江季恆這時候便慶幸自己退居了二線,成天跟營養師取經該如此做些好吃又有營養的東西,徹底包攬了做飯的任務。

  繆冬寄這人吃軟也吃硬,儘管胃不舒服,也一般會乖巧吃飯。

  整個戲的創作節奏卻並因為繆冬寄的節奏慢下來,僅僅一周有餘,他們便又要開始工作坊生活了。釅城的工作坊較少,環境好些的都離鄭遂家遠,不過好在釅城交通並不擁擠,一般鄭遂開上一個半小時車就到了。

  眾人起早貪黑做早期排練,而排練的開始則伴隨著商巍然老師的手工課。

  因為《潮汐》的舞美之中有大量的摺紙元素,他們為了在工作坊把景搭起來,第一步就是把紙折出來。

  花不知命的官方微博前兩天開始,便因此在網上收集了大量的評論和表達,如今派字最好看的鄭遂——江季恆寫字也好看,但相比之下摺紙更需要

  他,先譽抄在紙上——疊星星的紙上寫夢想,紙船的則寫問題和迷茫,風車上寫思念,紙花上則寫愛情。

  這工作量本就大,商巍然要求還高,繆冬寄覺得那鏤空星星根本就不是人能疊的,費盡心思疊好一個還忍不住要道歉:「對不起啊,把你的夢想疊得這麼丑。」

  江季恆看他疊星星實在要命,便又教他疊紙船,雖然商巍然要求的紙船疊法也很高級,對繆冬寄來說比星星也要好多了。他終於疊得上了手,不用疊完一個就要道次歉了。

  繆冬寄疊完一張,又拿過一張新的紙,他總是忍不住要去看上面寫了些什麼,只見這一章上面寫著:「若我們無法掌握我們的命運,那生命之中因堅持與選擇帶來的痛苦是否都無意義?」

  繆冬寄看著這張紙條,頓了一頓。

  這是他們前段時間演完《天漏》之後給自己提出的問題。

  「江老師。」他把這張紙遞給江季恆看,「你找到答案了嗎?」

  「差不多。」江季恆笑著回答,卻又忽然說起之前的事情,「之前我一直覺得《廣寒月》是你最矛盾的一部影片——勇敢的人因勇敢失去一切之後變得懦弱,又因懦弱而死,矛盾到幾乎拋棄電影主題。但之後為了備課又認真看了很多遍,才發現復刻生活就註定要把一個矛盾的事情搬上熒幕,而你的態度早已在電影之中閃閃發光。」

  「嗯。」繆冬寄點了點頭,「勇敢太多時候並非正確答案,但我依舊崇拜勇敢的人。」

  「對,這段時間跟著你學習戲劇作品。我們可以遠望至古希臘戲劇,討論過橫貫於人類和眾神之上的命運。我做出的答案竟與那幾千年前的悲劇家相仿——命運掌握一切,人始終因為與命運抗衡而感到痛苦,但我們亦擁有某種程度上的自由,人類的主觀選擇往往因無意義而分外可貴。」

  繆冬寄聞言笑了起來,知道江季恆得出了和他一樣的答案:「人類就是如此地、千百年來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向死而生,堅持沒有意義的自我,畏懼但卻依然與命運同行。」他輕聲說道,「人生本無意義,但願意賦予生命意義的人,我願稱他們為有意義。」

  「阿寄,你要給自己的人生賦予什麼樣的意義?」

  「抗爭。」繆冬寄低著頭慢慢疊著紙船,「與安逸抗爭,與愛抗爭,與命運抗爭,只要抗爭還在,生命便在向上生長。」

  江季恆點了點頭,繼續低著頭疊星星,

  這工作說不上有趣,但有些人寫得真誠,他們看著便不免有些感傷。

  「這些紙演出結束之後怎麼辦呢?」黃卯疊著疊著忽然問。他看著手上的風車,那飛車竟然真的能轉起來,輕盈漂亮,被黃卯拿著,像是一隻蝴蝶。

  眾人聞言都不由沉默了一會,《潮汐》只演一場,不能像長期駐演的劇一樣長期保留一個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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