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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丟了什麼?」 艾嘉莎搖了搖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圓溜溜的東西。 「這是什麼?」他問道。 「錄音筆。居然還在。」 她按響了播放鍵,那裡面立刻傳來昨天那段可怕的鬼叫聲,她立刻關掉錄音。 「你把它放在哪裡?」狄小傑問道。 「口袋裡。」她拍拍褲兜。 「居然還在哦。」狄小傑帶著驚訝的表情說道。 艾嘉莎顯然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臉上露出厭煩的神情。 狄小傑不想讓艾嘉莎找到機會諷刺他,所以他只能換了一個話題。 「你究竟是從哪兒弄來這裡的資料的?對這個枯葉博物館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他問道。 事到如今,艾嘉莎只得把自己如何從一份地攤報紙里找到資料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狄小傑。她也不曉得事情最後會弄成這個樣子,她本來以為抓到狄小傑,問明他的住址和來歷,就可以大功告成了呢,誰知道卻被陰差陽錯拉到這裡。 「我所知道的,就只有這些。」艾嘉莎從包里拿出報紙遞給狄小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狄小傑望著手裡的原始資料,不禁啞然,原來這篇3000多字的文章是對一名企業家的採訪,這位企業家順便提到的關於枯葉博物館的信息不會超過200字,而且全是道聽途說,一點都不可靠。他現在需要的是最確實的原始資料,他知道只有一個人可以幫他。 「你帶手機了嗎?」因為欠資費,他的手機早就停了。 「幹嗎?」艾嘉莎警覺地看著他,現在這可是她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了,她可不想再失去它,但是看見狄小傑臉上那推理小說家特有的自信表情,她又改變了主意。 帶著十二萬分的不情願,她把手機遞給他。他什麼也沒說,直接撥通了楊梵的電話。 「喂,你還在那裡?昨晚怎麼樣?有沒有遇到鬼?是不是很驚險?什麼時候回來?」電話一通,對面立刻傳來楊梵熱情好奇的聲音,聽上去還蠻關心他的。 「我最早也要今天晚上回來。」 「那你打電話來幹什麼?我事先聲明,我可沒錢借給你當路費。你上次那2000塊錢還沒還呢。我可不是你的提款機啊,哥們兒 」 「你這渾蛋能不能先閉上你那烏鴉嘴,聽我說兩句?」狄小傑火氣很大地打斷了他的話。 楊梵馬上不說話了。 「我讓你幫忙給我查的枯葉博物館的資料,你查過沒有?」 「查過,查過,不過資料很有限。大致上說那是一幢鬧鬼的房子,1945年被燒毀,原來的主人是個患有兒童早衰症的年輕人,他曾經在那裡開過一個什麼枯葉博物館,18歲那年被一個女人騙了,後來還被她活活燒死,最後連屍骨都沒找到。從那以後那裡就經常鬧鬼。」楊梵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前幾年,那裡也風光過一陣。」 「什麼意思?」 「那裡曾經是野營愛好者的一個據點,經常有人去那裡安營紮寨,但自從有人在那裡遇到怪事後,就再也沒人去了。聽說有人在那裡聽到鬼的哭聲,也有人聽到吹笛子,還有人被剃了頭,甚至還有人被推到河裡,最離奇的是,有一次三個人去的,回來的時候只剩下兩個了,據說另一個人是在上廁所的時候感覺有人在拍他的肩,最後那個人自己跳河逃跑了,反正那些事之後,就再也沒人去了。」 哭聲?笛聲?鬼剃頭? 真是太邪門了!難道真的有鬼? 「喂,你在發什麼呆?」身邊傳來艾嘉莎的聲音,狄小傑這才意識到自己手裡還拿著她的手機,他連忙交還給了她。此刻,他最想做的就是好好把枯葉博物館翻個底朝天,他相信,這個房子一定藏著某些秘密,否則不會出現那麼多怪事。為什麼鬼要哭泣?又為什麼鬼要剃人的頭髮?王松年究竟死了沒有?為什麼沒有他的屍體? 這時,從他們頭頂傳來方雨南的聲音。 「喂,你們找到什麼沒有?」他問道。 「沒有,你們呢?」艾嘉莎答道。 「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只有一堆破爛。」方雨南喪氣地回答道。 「我們再去找找。」狄小傑對艾嘉莎說。 遭遇大火之後,再想找到當年那樁案子的線索,雖然幾乎已經不可能,但狄小傑相信總會留下一些什麼。 他跟艾嘉莎一起來到一樓的書房,這是整棟房子裡保留最完好的一個房間。屋子很暗,窗戶上掛著厚厚的紅色窗簾,顯然已經脆弱不堪,只要用手指輕輕一碰,它就立刻會散成一團飛絮。狄小傑試圖去拉窗簾,但剛想去碰它,就感覺眼前有什麼東西一晃而過,小小的,細細的,什麼東西? 他用手電掃過去,原來是幾隻蜘蛛在窗簾上爬來爬去。他趕走了蜘蛛,隨後手握住窗簾的一角,屏住呼吸,奮力一拉,窗簾頓時嘩的一聲全部掉了下來,散出一團濃煙,把艾嘉莎熏得天昏地暗。 「你幹什麼呀!」艾嘉莎一邊咳嗽,一邊連連往後退。 早晨的霞光從窗外she進來,書房內的陳設映入他們的眼帘。 看得出來,這裡曾經是個具有相當規模的豪華書房,但現在它只剩下四壁斑駁的牆,一張破爛不堪的書桌,和一排木頭書櫥了。而且書櫥里一本書都沒有。 「這是什麼?」艾嘉莎的聲音從他身後冒出來。 他轉身,看見她從書櫥的角落撿起一個滿是塵土的木頭盒子。 「什麼東西?」他走上前去,艾嘉莎已經先他一步打開了盒子。 可是盒子裡空空如也,艾嘉莎十分失望,但她還是很耐心地用紙巾把盒子表面的灰塵擦去。盒子表面的右下角露出一行小字,顯然那是有人用刀刻上去的:「致美琴。」 「美琴是誰?」狄小傑滿懷狐疑地問道。 艾嘉莎沒回答,但那表情已經擺明了在反問他:「我問誰去?」 艾嘉莎丟下盒子,打開書桌抽屜,裡面也同樣空空如也,接著,她又打開殘存的幾個書櫥,在最下面的書櫥里,有兩三本積滿灰塵,已經非常破舊的書,其中有一本最厚,艾嘉莎翻開扉頁,發現原來是一本聖經,在裡面居然夾著一封字跡模糊的信。 狄小傑也有不小的收穫,他在書桌的最深處發現一張小得不能再小的黑白照片。很幸運,他包裡帶著放大鏡,那是他爺爺留下的,現在他發現這是相當有用的工具。 於是,狄小傑拿起放大鏡仔細研究起那張照片來。 照片中央赫然坐著一個面容秀美的年輕女子,她穿著白色旗袍,神態憂傷地對著鏡頭,而她的身邊 狄小傑不禁嚇了一跳 站著一個身材矮小的怪物,雖然穿著黑色燕尾服,打著領結,但他的臉皺成了一團,像顆乾裂的棗子,醜陋無比,他站在那女子的身後,也面對著鏡頭,最可怕的是,他還在微笑。照片的背景是一排書櫥,看來照片就是在這個房間裡拍的。 照片背面有人用鋼筆寫了一行小字:「1940年5月10日,美琴和松年攝於家中。」 望著照片,狄小傑恍然回到了60多年前,在陰暗、充滿霉味的書房裡,行將就木的王松年扶著新娘站在燭火搖曳的鏡頭前「這個人就是王松年?患兒童早衰症的那個?」艾嘉莎問道,她幾乎把臉貼到放大鏡上,才能看清照片。 「如果這個人是王松年,那他身邊的這個人,應該就是那個被囚禁的女子吧,難道她叫美琴?」狄小傑似乎在自言自語。 他們決定把照片放在一邊,先看看信里說了些什麼。 老王: 很高興你不在這裡,讓我們有時間可以單獨談談。我很喜歡她說話的聲音和她的眼睛,她說話的時候,眼睛總是那麼明亮,像夜晚的繁星。我們談了很久,她說她從小就沒有父母,她和哥哥都是靠叔叔嬸嬸養育長大的,現在她靠當家庭女教師過活。我看得出來,她的興趣並不在當教師,她似乎對造物主的禮物 葉子,有一種天生的敏感,這令我既驚訝又高興。我跟她說,我的那些收藏需要人打理,而且我也付得起很高的薪水,如果她願意可以一直在這裡。她說要回去考慮一下,我們約好下周一再見。 在臨別前,我跟她說了我的打算,我想把所有的葉子整理成冊,她也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她說她會幫我在每片葉子旁邊寫上葉子的生日,也就是它們被發現的日子,她真是一個很好的助手。我的日子不多了,我多希望有人能幫我把那麼美麗的葉子保存下來。如果她能答應的話,就算傾盡我的所有,我也會在所不惜,有時候,我感覺自己一直在等待這樣一個人出現。希望你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開始工作了。 信下面沒有署名,也不知道這個老王是誰,讓狄小傑和艾嘉莎看得沒頭沒腦的。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他們前方響起。 「你們找到了什麼?」是李容的聲音。 他們抬頭望去,發現方雨南和李容已經站在他們面前。 「沒什麼,一張照片而已。」艾嘉莎答道,她用眼角的餘光瞥見狄小傑的小動作,他正偷偷把那封信塞在自己的褲兜里。 「照片?」李容顯然興趣濃厚,立刻走上前想看個究竟。 方雨南也一臉好奇地把臉湊了上來。 「這是誰?怎麼這么小?」李容瞪大眼睛問道,艾嘉莎不得不把放大鏡遞給了她。 「大概是王松年吧。」狄小傑答道。 「那個女的是誰?」李容問道。 「還用問,一定是那個燒死王松年的女人,王松年這輩子只有她一個女人。」方雨南斬釘截鐵地說。沒有人反駁他,突然,李容兩眼發直地盯著照片叫了起來: 「不是她,不是她,這不是她!」她的聲音又尖又興奮,好像挖到了千年寶藏。 三個人同時訝異地轉過頭盯著她。 李容立刻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住口。但她的表情已經明明白白告訴在場的其他人,她認識那個傳說中的人。 「你在說誰?」艾嘉莎緊盯著李容的臉問道,她的眼睛熠熠發光,此刻在狄小傑看來她倒很像《沉默的羔羊》里的史達琳。 狄小傑也正想問這個問題,既然被艾嘉莎搶先了,他倒要聽聽李容的解釋。李容環顧了一下屋內的人,忽然微笑起來。 「告訴你們也沒關係,其實我是那個女人的孫女。」李容坦然地說。 「孫女?」狄小傑和艾嘉莎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方雨南也露出吃驚的表情,回過頭去重新審視看上去很平凡的歷史教師李容。 「沒錯。我的祖母就是傳說中的那個被王松年囚禁的女子。」李容緩緩地把照片放下,「但是,她告訴我的故事卻與傳說完全不同。」 「有什麼不同?」狄小傑急切地問道。 「我的祖母曾經告訴我,她這一生最感激的人就是王松年,當年若不是王松年的及時幫助,她的哥哥很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她也不是被他囚禁的,她是在報紙上看到他招聘助理的啟示前去應聘的。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很害怕,但這種害怕馬上就被同情和欽佩所代替,她說,王松年其實是一個性情溫和、心地善良的人,他雖然身患絕症,但信奉上帝,熱愛自然界的一切,對收藏枯葉十分痴迷,而他的收藏,用我祖母的話來說,真的是美極了。」李容的眼睛裡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好像真的看見了那些五彩繽紛的枯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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