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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你幾年後給我發了封結婚請柬,還讓我成為你們婚禮的唯一見證人,說實話,我差點覺得你快開竅了。」

  趙郢:「什麼開不開竅的,我哪裡不開竅了?」

  「哪都沒開好嗎!」趙萊白眼翻上天了,「你就好比一隻蚌,就算拿鋸子來也撬不開你的殼。有人把手指伸進來,你非但不狠咬他們一口,還任由他們連吃帶拿。」

  趙萊說了好幾個「我以為」,比如她以為趙郢和韓謙真的會相伴到老,結果造化弄人,陰錯陽差昂,兩人一拍即散;她以為趙郢這輩子都不有下一個伴侶,結果開了個驚喜盒子,竟然找到與韓謙相似100%的代餐。

  「你喜歡那位表哥嗎?還是說你只是喜歡他的臉?」趙萊擔憂地問。

  趙郢解開圍裙系帶,坐到趙萊對面:「人的一生中,很多事都是冥冥註定。」

  「我不信靈魂附身之類的話。」趙萊遲疑地說,「但我尊重你的選擇,也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斷。」

  「趙郢,你有選擇永遠不忘記韓謙的自由。」

  趙郢這一刻很想告訴她,這個人就是韓謙,那場意外不過是上天開的玩笑,神明和他在寺廟燃燒的長生燭同時發揮作用,讓他的愛人七天無理由返回到他身邊。

  還是算了,他心想。

  這個烏龍不解開也好。

  第37章

  北緯34度, 洛杉磯。

  那套南水的房子很快脫了手,趙郢是有些好運氣在的,由於地段便利, 附近新建了一個商圈,售出時房價不減反增,白賺幾十萬。

  錢款一到帳, 他雷厲風行地辦了行李託運,與趙萊在機場分別。

  他和韓謙飛往洛杉磯, 趙萊休完事假, 回到現居城市接著為財富自由努力奮鬥。

  然而如果趙萊晚一小時登機,她將在第一時間看見銀行發來的轉帳通知, 然後尖叫著給趙郢打電話, 問他為什麼有這麼多個零。

  起飛的那幾分鐘, 趙郢感覺身體騰空,耳道中仿佛堵了團棉花。

  他有些緊張地攥緊拳頭, 不合時宜地想到一部叫《死神來了》的系列電影。

  一隻手覆住他繃緊的手背,趙郢側過臉, 韓謙深情地說:「能不能想點好的, 嗯?我並不想這麼年輕再死一次, 哪怕你陪我殉情也不可以。」

  每逢出行,趙郢的交通工具恐懼綜合徵就發作一次, 坐飛機害怕飛機墜海,坐高鐵害怕山體滑坡, 坐輪船害怕《鐵達尼號》再現。

  前兩個韓謙能理解, 後一個就有些怪誕了。

  國內的水道怎麼可能會出現大冰川?

  但不管怎麼說,韓謙已見慣不怪。

  飛機在雲層中平穩地穿行,趙郢鬆開手掌, 掌心留下四個淺淺的月牙印。他緩了幾秒,說:「比起機毀人亡,我還是更喜歡傳統的壽終正寢。」

  韓謙表示贊同。

  飛機落地,他帶著趙郢回到他和Hofmann女士曾經住過的公寓——儘管住了幾年就搬去別的地方,韓謙還是把這套房又買了回來,留作紀念。

  公寓的陳設很老舊了,人在地板上走動,能聽到那種嘎吱嘎吱的聲響。

  上電梯的時候他們遇到一個鄰居老太太,老人頭髮銀白,戴著圓形的老花鏡,見到韓謙時驚訝地問他是不是Andrew Hofmann。

  韓謙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坦白,只說他是Andrew的哥哥。

  「老天,你們兄弟兩長得真像!」老太太看向趙郢,笑容慈祥,「那這位是?」

  「He’s my hubby.」韓謙回答道。

  老太太露出一抹調侃的笑,說「Of course, I see」。

  再就是一些類似「你們很般配」的話。

  三個行李箱被推到牆邊,裡面裝著趙郢反覆精簡篩選後覺得一定得帶上的隨身物品。

  他靠著其中一個行李箱,目光飄過正前方牆壁上的塗鴉:「這是你小時候畫的?」

  韓謙忙著打掃客廳的塵灰,百忙之中看了一眼,說是啊,沒想到上一任屋主沒有重新粉刷,反而把它保留下來了。

  彩色粉筆創造出的文字與圖形經過時間的洗禮,顏色遠沒有當時那麼艷麗,太陽褪成淡黃色,圍繞在太陽周圍的蝴蝶只有半邊翅膀尚存。

  斜下方歪歪扭扭地寫著一句話,趙郢湊近一看,還好單詞不難。

  「I『m gonna become the sun!」

  趙郢把這句話輕聲念出來,韓謙耳朵很尖,連忙扔掉掃帚捂住他的眼睛,氣急敗壞地說「別看了別看了」。

  趙郢失去視野,試圖掰開韓謙的手,然而鬧出一身汗也沒成功。他發出微弱的喘,大半身子倒在韓謙胸口,手指還搭在他的手腕上。

  氣息交錯,頃刻間有了新的化學反應。

  韓謙啄吻著他汗濕的頸側,在沒有視覺的情況下,趙郢的襯衫被撩到鎖骨偏下的位置。

  「癢……別弄。」趙郢被親得直躲。

  眼前的遮擋終於被撤走,他來不及適應,下一秒又被韓謙單手抱起來直通臥室。

  韓謙腳步一停,突然尬住了。

  「怎麼了?」趙郢拍拍他的肩。

  韓謙把他放下來,從脖子一路紅到耳尖::「前屋主把床一塊搬走了。」

  「……」

  趙郢回頭一看,還真是。

  「那怎麼辦呢。」聲音一出來,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怎麼是這種語氣,這個腔調?

  他被這種黏膩的口吻噁心出了一身雞皮疙瘩。然而韓謙不這麼覺得,他長臂圈緊趙郢的腰,胸前肌肉溫度驚人,黏糊糊地蹭著他的鬢髮。

  趙郢被迫與他接了一個漫長的吻。

  韓謙突如其來的親昵猶如急風驟雨,雨點凝成堅硬的珠串,在滾燙的肌膚上敲打出脆生生的輕響。

  襯衫滑落到肘部,趙郢只覺得後頸被人含在嘴裡研磨,緊接著靠近尾椎的部位,被韓謙的手指輕輕點了一下。

  「痛的話可以扇我。」韓謙說。

  趙郢:?

  他嚴重懷疑韓謙覺醒了什麼不得了的癖好。

  趙郢手臂撐著牆,微微側頭:「扇了你就停下?」

  韓謙笑了,說那倒不會。

  「有病。」趙郢一罵完,須臾被撞了個趔趄。

  脫力時,他不小心蹭過那枚淺黃色的太陽,手心沾了淡淡的塗料與牆灰,他想找個東西蹭蹭手,不料韓謙把手壓了上去,分屬於不同主人的掌紋親密相貼。

  趙郢一抬頭,就能看到那句歪歪扭扭的「I’m gonna become the sun」。

  現實層面來看,人是人,太陽是太陽,人不可能成為後者。

  可從精神層面上看,韓謙已經做了很久發光發熱的太陽。

  後面韓謙帶他走遍了這間公寓的每個角落,浴缸里曾經漂浮著小黃鴨的浴室、被Greta慘不忍睹的廚藝炸了多次的廚房、掛滿過幼年韓謙天馬行空畫作的臥室,以及殘留著三任屋主生活軌跡的客廳。

  這是韓謙成長的地方。

  趙郢在某種程度上,見證了他人生最初的階段。

  「我愛你。」

  在最後關頭,趙郢忍不住喃喃道。

  韓謙嘴角快咧到耳後,卻裝作沒聽到,要趙郢說得大聲些。

  趙郢嗓子啞得厲害,大聲不了一點。他抱緊韓謙的脖子,湊近吻了吻他的唇角。

  當晚,他們在附近找了家酒店過渡一夜,然後在第二天上午抵達Greta Hofmann所在的墓園。

  這天的陽光與韓謙上一次飛回洛杉磯的時候一樣好,趙郢將一束盛放的鮮花放到墓碑前,仔細地端詳著上面的黑白遺照。

  韓謙繼承了他媽媽的眉眼,粗看別無二致,細看又有些區別。

  照片中的Greta雖然笑容燦爛,可笑意不達眼底,像藏著幾分哀傷。

  韓謙單膝跪在他身側,從口袋裡取出厚厚一疊照片,用英文說了很多話,語速堪比加到二倍速的雅思聽力。

  說到最後一句,趙郢才勉強聽懂韓謙說的是什麼。

  他說,我很想你,媽媽。

  「我以前也不信上帝這種東西。」韓謙說,「自己親身經歷一次,才發現這些都是真的。什麼鬼魂、輪迴、天堂、地獄,都存在於另一個維度。」

  「算一算時間,她今年應該滿一歲。」

  趙郢不知為何有些動容。

  「壽命」始終是一個常被人提起的話題,從古至今,無數人追求長生,古人煉丹藥尋仙問道,卻不知道他們眼中的「仙丹」其實是致命的毒劑,不光不能使人與天同壽,反倒加速了他們的死亡。

  現在的人受過當代教育的洗禮,沒那麼蠢,但也聰明不到哪去,也想出各種稀奇古怪的辦法,將自己的**冷凍保存,盼望有朝一日先進的科技可以將他們解凍,實現原地飛升。

  趙郢沒有這方面的想法,韓謙也沒有。

  人活那麼久幹什麼?

  只要平平安安、幸福自由,七八十年也足夠。

  抱著「只看當下」的想法,他們在幾天後啟程,前往結婚那年去過的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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