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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穿青衫,長身玉立,遠遠從山下走來,似鮮活青松,點綴了整個山野。

  山間的風似乎柔和了許多,男人自下而上,抬頭看我,俊眉朗目,嘴角勾起——

  「你可太壞了,故意讓我淋雨,偏不去山下接我。」

  我笑著將手中另一把傘遞給他。

  他嘆息一聲,沒有接,卻上前與我同撐一把,握住了傘柄:「都濕透了你才來遞傘,果然是故意為之。」

  「那麼多話,快些回去換件衣裳。」

  屋內有熱水。

  他簡單洗了臉,被我拿干布巾擦拭頭髮,隨後一邊解下濕漉衣衫,一邊看著我笑,眸光深長——

  「我知道你為何故意讓我淋雨了。」

  「為何?」

  「你想報復我。」

  「我報復你什麼?」

  「……報復我在牢獄之中,欺負了你。」

  「晁嘉南!」

  我急了,將手中布巾扔向他:「不准再說!」

  「我偏要說。」

  他哈哈一聲,更加愉悅地看著我笑,戲謔道:「頭上桂花香,額角會毫光,目眉兩頭彎,嘴巴紅連連,雙手白如筍,肩頸連上連……」

  「住口,你在念些什麼。」

  「十八摸,沒聽過嗎?」

  「下流。」

  我惱紅了臉,他拉過我,握住我的手腕,四目相對,又笑了:「這算什麼下流,真下流起來你哭都來不及。」

  「你怎麼這樣?」

  「我本來就是地痞之流,還是土匪頭子,不這樣還能哪樣?」

  他那般理所當然,還作勢挑了下眉,一副潑皮無賴樣。

  最後還低頭「吧唧」一聲,親在我臉上,好不得意。

  我深吸一口氣,抬頭看他。濕了的外衫已經被他脫掉了,我伸手去解他的裡衣。

  他愣了下:「你幹嗎?」

  「十八摸。」

  「……你學得挺快。」

  「你教得好。」

  「你怎麼這樣?」

  「不這樣還能哪樣?」

  「你別這樣,我有點慌。」

  「我知道你有點慌,但是你先別慌,等會兒你哭都來不及。」

  「小,小春,先別急,等咱們成了親……」

  「誰說要嫁給你了,我就摸一下。」

  「……」

  「不隔著衣服嗎?」

  「你別拽我褲子,就這一條了……說了就一下,孫雲春,你亂來,住手,臭流氓,不帶這樣的。」

  ……

  十八摸,呵呵。

  我哪裡曉得?只不過是想看一看他身上被撕咬的疤。

  我與晁嘉南第三年,生了個很乖的兒子。

  他叫晁小冬。

  我們依舊住在山上的寨子裡,只我姨母,留在了青石鎮,在曹大胖的執意下,成為孫記米鋪的女掌柜。

  她高興得抹淚哭了起來。

  晁嘉南實現了當初對皇帝的承諾,開州無匪,也永遠無兵。

  我們是普通的百姓人家。

  只他名聲在外,途徑各處,總會被人稱一聲「三爺」。

  上巳節,我們去廟裡上香。

  路上他說:「當年我離京時,發生一件趣事,你要不要聽。」

  「當然。」

  「說是那御史府的二公子,將自己關在房內,寫了一宿的字。」

  「寫了什麼?」

  「天下為公。」

  「哦。」

  「還有一首什麼詩,想要托我帶給你來著。」

  「啊?詩呢?」

  「我能給他這個機會?我連夜就快馬加鞭地走了。」

  「……他十四歲進士及得,寫了一手的好字,又得皇帝看重,將來一定會位極人臣的。」

  「所以呢?」

  「所以他的字,一定很值錢。」

  「……失算了。」

  「哎呀,看到你就來氣。」

  寺廟上香。

  順便抽了支簽。

  僧人解簽,道是:「太上靈簽第六十三簽,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我愣了下,回頭望去。

  晁嘉南正抱著孩子,站在門外眺望遠處。

  他們背對著我。

  但我知道,只要我喚一聲,他們都會回頭。

  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也隔著漫長的時光,萬物終會復甦,那時春日來臨。

  是故人。

  (完)<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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