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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二天,秦詩遠出院。

  他接下來有四天假,可以暫時放下工作,好好休養。賀長榮開口邀請,「我已經考完試,現在有空,到我家來養病吧,好嗎?」

  於是謝嘉煜給自家上司送來行李,目送他乖乖地被戀人牽著手帶走。

  一路上,秦詩遠安靜地盯著正在開車的賀長榮看。他的眼神恍如電影鏡頭,細膩地描摹賀長榮的輪廓,不放過每一寸光影的流轉。

  賀長榮真的非常適合電影。

  他的眉眼間自有一股沉靜而克制的情緒,就算不動聲色,也能勾勒出光影下最耐人尋味的畫面。他的五官不是最鋒利的那一類,但無論光影如何波動,他總能精準地抓住觀者的視線,哪怕是一個小小的神情變化,都能被無形的鏡頭捕捉,勾勒出層次豐富的美感。秦詩遠看著他的側臉,賀長榮目光淡然,卻又藏著溫度,像風平浪靜的海面,輕輕一碰,就會湧起那些深藏不露的故事波瀾。

  而後,秦詩遠注意到,賀長榮的耳朵在悄悄地越變越紅.欲.言.又.止.。

  「秦先生,可以別看了嗎?」賀長榮目視前方,雙手握著方向盤,嘴角卻掛上一絲被抓現行的羞赧,笑意里透著幾分無奈和求饒的意味。

  秦詩遠輕笑出聲,眼底漾著止不住的愉悅,又帶一點故意不收斂的狡黠。

  賀長榮推開家門,側身讓出空間,微微揚眉,朝秦詩遠做了個「請」的手勢,唇角噙笑意,「歡迎。」

  秦詩遠邁步踏入,嗅到了淡淡的木質清香,是賀長榮身上的味道,令人安心。

  待賀長榮關上門,秦詩遠從身後環住他,下頜輕輕抵在他的肩窩,呼吸纏繞在耳畔,聲音里滿是感慨,仿佛跨越了千山萬水,此刻終於落地。「終於,可以進來你家了。」

  賀長榮笑,抬手覆上秦詩遠的手臂,指尖順著他的手背撫摸,「接下來四天,這裡也是你家。」

  秦詩遠洗完澡後,賀長榮進來為他剃鬚。

  浴室里瀰漫著熱氣,空氣潮濕,鏡面上蒙著一層淺淡的霧,模糊了人影。秦詩遠披著賀長榮的黑色浴袍,腰帶松松繫著,領口敞開,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和結實的胸膛,沾著水汽的肌膚透出熱度,肩膀寬闊,腰線筆挺,浴袍下是腹肌緊緻的起伏。

  賀長榮把剃鬚用品放在盥洗台上,半靠半坐著,腳撐地面。秦詩遠湊近,雙臂支在他身側,將賀長榮整個圈在懷裡,形成一個近乎無縫的包圍。浴袍的衣料隨著秦詩遠的動作輕輕滑動,敞開的衣襟透出溫熱的氣息,讓賀長榮的耳尖微微發熱。

  賀長榮指腹蘸了泡沫,仔細地抹在秦詩遠的唇周。抹完,他眨眨眼,笑了——秦詩遠看起來像個聖誕老人。

  秦詩遠揚了揚眉,忽然側頭,帶一圈泡沫湊過去,直接蹭了蹭賀長榮的臉頰。

  賀長榮反應過來,一邊笑躲一邊推開他,秦詩遠「哎呀」一聲,賀長榮怕自己用力了,「還好嗎?」

  秦詩遠蹙眉,使勁裝,「不好。」把賀長榮抱緊,手指放肆。

  賀長榮氣笑,把泡沫點在他的鼻尖上,讓他像個既滑稽又欠收拾的雪人。

  真正開始剃鬚時,賀長榮動作很輕,剃鬚刀緩緩滑過肌膚,帶走細密的青色胡茬。每一次觸碰,秦詩遠的眉眼都放鬆幾分,任由賀長榮為他細細打理。

  兩人時不時對視,目光交纏專注,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方溫暖的空間之外,唯有彼此是真實唯一的存在。

  客廳的落地窗宛如畫框,夜幕在框中緩緩鋪展,深邃的藍黑色暈染開來,如同畫布上流淌的墨色,遠方零星的燈火點綴其中,構成靜謐深沉的夜景。

  晚飯過後,他們相依坐在沙發上,肩膀貼著肩膀,腿也交疊在一起。熒幕的光影交錯映在兩人臉上,播放的是讓賀長榮一炮而紅的電影——《豪門》。

  電影進行到某個場景,秦詩遠按暫停鍵,轉頭看賀長榮,「就是這裡,當年引起了我的注意。」賀長榮扮演的少爺站在冷清的小花園裡,往燈火輝煌的宴會廳看去,那裡有難得聚首的兄弟姐妹們。官方公映版本中,這個鏡頭一閃而過;而在花絮中,這個鏡頭捕捉到了角色眼裡複雜的情感。

  秦詩遠好奇問,「當時,你真的是憑感覺演繹嗎?」

  賀長榮想了想,微笑看他,「……是也不是。」

  他起身,帶著秦詩遠來到書房,裡面有個小隔間,他推開門,門軸輕微作響,裡頭的空氣略顯沉悶,一股紙張歷經歲月沉澱後的淡淡陳舊氣息瀰漫開來。賀長榮抬手打開燈光,暖黃色的燈暈瞬間灑滿整個小隔間。房間不大,卻被整理得井然有序,牆邊的書架上堆放著報紙與雜誌,紙張雖已泛黃,但仍被悉心保存。最引人注目的是書架一角,那一格擺滿了錄像帶,黑色塑殼整齊排列,仿佛收藏著某段獨特的時光記憶。

  秦詩遠看他,目光閃過一瞬疑惑。

  「那都是當年有關你的新聞和影像。」賀長榮安靜解釋,「知道你是角色原型後,我去報刊亭、舊報刊店、錄像帶出租店,儘可能收集所有關於你的資料,閉門研究學習。」

  秦詩遠驚訝,目光再次掃向這個小隔間,像是要重新認識這個空間一般。他抬步走了進去,腳步放得很輕,視線掠過整齊擺放的報紙、雜誌,和那排錄像帶上。

  賀長榮跟在他身後,目光落在那排整齊擺放的錄像帶上,唇角微微揚起,「那可是我省吃儉用了好久才買下來的。」他環顧四周,「這裡的紙質資料都已經轉成電子版了,所以我很少再進來……但還是捨不得扔,權當留念吧。」

  秦詩遠轉身看他,目光深邃。賀長榮迎上他的視線,保持笑意,「所以,研究你久了,或許……演的時候真的變成了一種感覺。」

  秦詩遠緩步靠近,伸手握住賀長榮的手腕,輕輕一帶,將他拉入自己懷中。胸膛緊貼著他的身體,讓他真切地感受自己胸腔內翻湧的劇烈心跳,一下一下,滾燙而急促,仿佛要將所有情緒盡數傳遞給他。

  夜裡。

  秦詩遠心潮翻湧,久久無法平靜。他睜開眼,在微微泛亮的夜色中,凝視著近在咫尺的賀長榮。他忍不住伸手,輕柔地撫摸他的臉。

  賀長榮的眼皮顫了顫,秦詩遠的指尖隨即停下,無聲收回。但賀長榮已緩緩睜開眼,視線聚焦後,便迎上秦詩遠未曾移開的目光。

  「……是哪裡不舒服嗎?」賀長榮聲音低啞,帶著剛醒來的倦意。

  秦詩遠搖了搖頭,目光依舊專注,「就是想看著你。」

  賀長榮輕笑,嗓音有點沙啞,「你不好好休息,恢復慢的話,很多事都做不了哦。」

  秦詩遠意會,立馬緊緊閉眼,「好了,我要睡了。」

  賀長榮被他的模樣逗得失笑,伸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隨即向他靠近一點,安心閉上眼。

  溫暖的氣息交融,安然入夢。

  他們第二晚看的是《烈夏》。

  光影變幻,秦詩遠轉頭看賀長榮,「我總覺得,你在這部戲裡的演技比《豪門》更細膩,是什麼讓那個時候的你演技有了變化?」

  賀長榮看著秦詩遠,笑了,「你。」

  「我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你了。」

  秦詩遠心口猛然一震,呼吸仿佛在那一刻被抽離,凝滯在胸腔之中。畫面閃動間,小烈頭也不回地奔出家門,一路跑,跑向他與明夏初識的小樹林。他的暗戀那麼深,又那麼無助,讓年輕的他迷茫掙扎,無處安放。

  而此刻,銀幕上的風吹動樹葉,枝椏輕顫,仿佛跨越時空的迴響。賀長榮的情意穿透歲月,攜著當年的懵懂與洶湧,在秦詩遠的世界裡炸開一道無聲的雷。天地像是倏然涌動,風起雲湧,席捲著他所有的理智和防線,直衝心口,讓他的世界徹底翻覆。

  他望著賀長榮,喉間發緊,唇瓣開合了兩次,竟一句話也說不出。

  賀長榮伸手環住秦詩遠的背,將他牢牢抱進懷裡,手掌輕撫著他的脊背,靜待他緩過神來。

  秦詩遠下巴輕輕抵在賀長榮的肩頭,良久,問聲囁嚅,「……最後小烈刺殺明夏那裡,你得知自己喜歡上我時,是不是也如此驚恐?像做了什麼無法彌補、回不了頭的錯事一樣?」

  賀長榮貼著他的臉,「確實是非常驚訝,但並不是做了無法彌補的錯事哦,喜歡上你,是我覺醒的開端。你猶如天邊的月亮,我只想朝你奔去。」

  夜色更深,電影已結束。客廳里只剩落地窗外的微光映入,清冷的月輝灑落一片柔和的光影。兩人披著一張大被子,依偎在一起,頭挨著頭,望著遠處的彎月,繼續聊著。

  秦詩遠像個好奇寶寶,目光落在賀長榮身上,「你說你覺醒後的第二個階段是『你自己』,那是什麼時候,你意識到這一點呢?」

  「應該是我去進修文學課程的時候。」賀長榮偏頭想想,說到。

  「在一次名著群讀沙龍中,老師提供了一個解讀《了不起的蓋茨比》的角度。如果蓋茨比在認識黛西之前就已經找到了自我價值,不把她當作成功的終極象徵,那麼他或許不會如此執著地試圖回到過去,也不會因此走向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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