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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陽眼,」盛謙冰冷的手覆上我的雙眼,低低說:「是在鬼門關走一回又回來,萬里挑一個才能得到的。」

  他說:「那時候,你其實已經死過一次了。」

  我心裡一顫,沉默片刻,說:「我恨他們,從火災後我就開始恨他們了,我嫉妒弟弟,有時候會趁著爸媽不在打他,反正他打我的時候更多,我無所謂。」

  盛謙說:「不是你的錯。」

  我輕輕說:「小時候我爸最常對我說的話就是,你是個怪物,你出去會被人燒死,你不要出門,別給我們丟臉。」

  我最怕出門,可同時我又渴望著,想看看外面長什麼樣子。

  我九歲以前沒念過書,我小聲說:「我不像你,那麼聰明,還能留學,我連我的名字都不會寫,我比弟弟大兩歲,但是弟弟已經上了兩年學了,因為家裡窮,只夠一個人讀書。」

  盛謙沒說話。

  他在等我繼續說。

  我在那樣的家裡生活了很長時間,性格孤僻古怪,我甚至想,我死在那場火里就好了。

  他們三個離開家時,是我最開心的時候了,因為那時候家裡只有我自己,我可以偷偷看一會兒電視,只要小心一點,就不會被發現。

  九歲那年的一個夏天,縣裡發了一個通知,說所有十歲以下的孩子要接種疫苗,我忘了是什麼疫苗了,但是每家每戶只有一個限額。

  弟弟怕打針,說什麼也不去,爸媽說要給他買新玩具,哄著他也不去。

  我小心翼翼拉拉媽媽的衣擺,小聲說:「媽媽,我想去。」

  我饞玩具,弟弟房間裡有很多玩具,他都不許我碰,我有一次偷偷摸了摸他的毛絨小熊,弟弟又哭又鬧,直接把小熊扔進了火爐燒掉了,爸爸罰我三天不許吃東西。

  媽媽不耐煩地推開我,一把抱起哭鬧的弟弟,冷聲說:「在家裡不許出門。」

  我又被鎖在了家裡,扒著窗看著他們離開,我溜回來,偷偷打開電視。

  我一邊看電視一邊留意門外的動靜,只要有風吹草動,我就會立刻關掉。

  但是那一天我看了很久的電視,我從早上看到晚上,看得很過癮。

  我喜歡動畫片,那部動畫片是新出的,我記得是每天七點開始,要播半個小時。

  夏天七點鐘天還沒暗,我津津有味地看著動畫片,眼睛沒離開電視。

  外面有人敲門,我聽到不是爸媽的聲音,就隨意應了聲。

  那人是鄰居,急急忙忙砸著門,對我吼:「孩子,你爸媽出車禍了。」

  我聽到了,也聽清了,可我沒動地方,仍盯著動畫片,不想錯過一個細節。

  那人透過窗看到我在看電視,著急道:「你爸媽死了。」

  我抬頭看他一眼,說:「我知道,我再看一會兒。」

  然後,繼續看。

  那半個小時,我完完整整看完了,直到那首好聽的片尾曲唱完,播放起了GG。

  外面鄰居已經離開了,我走到窗邊,向外看。

  爺爺來了。

  他從門口的柜子里翻出鑰匙,把我抱進了懷裡。

  他說:「孩子,沒事爺爺在這兒。」

  我沒事,我一點事也沒有。

  我跟著爺爺去了太平間,在那裡看到了爸媽和弟弟的屍體。

  我也看到了他們的鬼魂。

  他們就站在一邊,媽媽哭著走過來,想要抱我,說:「小逢,讓媽再看一眼。」

  爸爸也走過來,眼神是我從沒看過的溫柔,弟弟呆呆站著,無知無覺。

  我沒看他們,仿佛失去了能夠看到鬼物的眼睛,和爺爺一起看那三具屍體,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他們,沒有任何話。

  爺爺背著我回家,從那之後,我和爺爺一起住了,而那年冬天太冷了,爺爺也死在了那一年。

  他死的時候告訴了我一件事。

  眼淚浸濕了枕頭,我抽泣著,輕輕說:「你知道他說什麼嗎?他說爸媽不是對我不好,是因為弟弟生下來就帶病,活不過十歲,他們覺得虧欠他。對我越好,就越虧欠他,所以只能委屈我,說他們其實也很疼我,他讓我給他們祭祀掃墓,不要讓他們在底下受苦,可我是個壞種,我從來沒那麼做過。」

  盛謙輕輕拍著我的背,開口道:「你一直困在那半個小時裡,是嗎?」

  我身體一僵。

  我說了那麼多,他一下就挑出了那根深扎的刺。

  我這麼多年,總是夢到那個動畫片,夢裡,我守在破舊的電視旁,周圍都結了蜘蛛網,電視播放著動畫片,時鐘停在七點鐘,小小的我蹲在地上看著。

  爸媽死了,我貪圖那半個小時的自由,逃避那個消息,然後,一輩子困在那半個小時裡。

  盛謙那句話說完,我忽然感覺很累。

  我一直想問一次爸媽,是不是恨不得那天死的是我,不是弟弟,這個執念甚至能推動我半夜去挖墳。

  師父收養我後,托關係讓我上學,但是我不會和人相處,我說話又笨又詭異,我難以處理人和鬼之間的事,總是被人群驅逐。

  師父話很少,給我吃穿,但並不怎麼搭理我。

  季明宇是第一個願意陪著我的人。

  而那天深夜,我從地底挖出來的鬼,他靜靜聽完我說這些,把我緊緊抱在懷裡,輕聲說:「下輩子,你做我的孩子吧。」

  我搖頭,眼淚止不住地落下,我哽咽著說:「我不要,下輩子我想和你談戀愛。」

  盛謙輕笑了聲,溫柔說:「好,下輩子我們談戀愛。」

  第549章 三世傘

  火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停靠的,我從夢裡醒過來時,外面還是一片漆黑。

  車廂里上來其他乘客了。

  那把傘被新乘客仔細地放在了小桌板上,已經合上。

  我坐起來,來回看,沒看到盛謙。

  小聲叫他也沒有回應。

  我拿著紙雨傘,走出車廂,慢慢走在空蕩的走廊上。

  一間一間尋找。

  凌晨兩點,車上燈關著,我走到車廂交界的位置,看到了盛謙。

  他正負手站著,望向窗外的夜色。

  我走過去,扒著轉角,探頭跟著看。

  盛謙轉過身來,勾唇說:「怎麼醒了?」

  我眼睛很乏,但是精神很清醒。

  火車咕咚咕咚的聲響里,我小聲說:「我想你了。」

  盛謙微愣,而後抬步,向我走過來。

  「花逢。」他在我面前站定,身姿挺拔,儀態風華,讓我挪不開眼。

  身體一輕,他俯身把我抱了起來。

  我有一種預感,或許可以稱為我們祖孫兩個的默契,我順從地環住了他的脖子。

  仰起頭,吻上了他的唇。

  然後,就分不開了。

  走廊空蕩安靜,這節車廂的所有人都消失了,只有我和他,我的心臟里有什麼東西在快速發酵,我緊緊貼著他的唇,急切地吮吻他冰冷的唇舌。

  我們一邊走一邊吻,直至走到車廂,他把我放在床上,帥氣地脫掉外套,壓了上來。

  他激烈地吻我的唇、側臉,高挺的鼻樑在我的耳側游移,那種觸覺酥麻迷人,又讓我感覺到危險。

  他的唇一路向下,扯開了我的衣領。

  然後,那位謙和的君子粗魯地解開了我的腰帶。

  這列火車在漆黑的荒原上呼嘯而過,把冰冷的風阻隔在外面,我緊緊抱著他,感受著那種出色的先輩在我的身體裡抽插。

  他深吻著我,讓我幾乎窒息,下面一直很深很深,只淺淺動一下,我就會爽得全身痙攣。

  我側開臉,大口大口喘著,我們沒有把衣服都脫掉,導致衣服糾纏在身上,幾乎成了桎梏我的繩索。

  與靈體交和的好處在於,就算是第一次也不會感覺到痛,可以更清晰地享受到快感。

  我的腿細細發著抖,扶著上鋪的床,站在地上。

  盛謙把我抱在懷裡,從後面深入。

  他始終沒有說話,沉默又投入地享受著,我想要看看他,這位溫文儒雅的、屬於那個年代極優秀的那批人中的一位,在性愛中的模樣。

  可我不能看到他,或者說,這種夢裡,我無法看清他。

  我一旦醒過來,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扭過頭,盛謙立刻吻上來,他那雙握筆的手不輕不重地撥弄著我的胸前,舌頭侵入我的口腔,下身更加強烈地貫穿。

  火車晃動,空蕩蕩的車廂里,只有我們兩個啪啪的交和聲,是有點極端的刺激。

  「盛謙……」

  我細細碎碎叫他。

  他一下一下抽插著,低啞地說:「好孩子。」

  眼淚一滴一滴滑了下來,我再也忍不住,渾身顫慄著,聽到他說:「如果以後又遇見喜歡的人,就大膽地去喜歡,要自由自在,高高興興。」

  汗水落在地上,我乖巧地應聲:「好,我會忘掉你的,忘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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