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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只開了一條縫, 外面那人伸了只手進來, 桑守安接過信, 把門重新關上。

  自己都沒看, 直接遞給楚方明。

  楚方明擔心外面的人會進來,已經從床上下來, 見桑守安沒讓人進禁閉室, 又坐回床上。

  是個淡粉色雲朵圖樣的信封,在桑守安手上處處透露著格格不入。

  接過信封, 楚方明小心拆開, 裡面是一張被寫得滿滿當當的信紙。

  大致意思是家裡養的狗特別調皮,鑽到娃娃機裡面去假裝娃娃害他找不到, M國的食材和國內差異很大, 有些心心念念的菜用M國的食材做出來味道一點也不正宗……到信件末尾,才提到了一點正事,說是林肯要投資拍賣行, 他還在糾結要不要接受。

  落款是:弟弟,桑也。

  粗略看來, 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信息。

  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地寄信?

  楚方明把信紙疊好, 塞進信封, 還給桑守安。

  桑守安指尖擦過信封, 似乎看出了楚方明的疑惑, 主動開口:「之前我跟你說我有個弟弟,以前也是Omega。」

  楚方明抬眸,以前?

  「他有信息素依賴症, 你可能沒聽過,簡而言之就是極其依賴百分百契合度的Alpha。」

  「這怎麼可能……」

  「是,我們最初也認為不可能有百分百契合度,準備好了人工手術,結果他出現了。」

  「但是……」桑守安的目光落在遮擋光芒的藍色窗簾上,「那個Alpha對他並不好。」

  「三年,一直過了三年,我才知道。太晚了,我弟弟永遠地失去了他的腺體。他經受了那麼多的折磨那麼多的痛苦,我以為該他幸福了,可事實卻讓我失望。」

  楚方明腦海里不停迴響失去腺體這四個字,不自覺反手摸了摸自己後頸上剛才被桑守安不斷用犬齒碾磨的腺體。

  是什麼樣的疼痛,讓寫信的人做出剜去腺體這樣驚世駭俗、聞所未聞的選擇。

  同為Omega,楚方明心抽了一下。

  「他現在一個人在M國?」

  「嗯。之前想讓他帶著家裡常用的阿姨過去,但他說阿姨家人都在國內,不想讓別人分居兩地,就獨自一人出去了。」

  桑守安臉上早已沒了床上時的曖昧,只剩下灰暗的顏色。

  「我怕他在國外,不好過,所以讓他每周寫信,我每周回信,這樣他會覺得我還在他身邊。」

  「他從來沒有一個人過。」

  「好吧,勉強接受這個理由。我也不在乎你是借著誰的力把信送進來的,就一個要求,以後的信必須和其他人一樣,先送到我手裡審查,我再轉交給你。」

  桑守安攤手,「沒問題。」

  他答應得爽快,楚方明還有些意外。

  「他離不開人,你為什麼要把他送出國?」

  桑守安定定看了他一眼,才說:「陳國安跟陳家強下手栽贓,把我送了進來,我也沒喊冤,將計就計進來暫時避避風頭。但耶耶在外面,陳家手段髒,他留在C國不安全。去M國可能會孤單些,但至少陳家父子的手伸不過去,不容易出事。」

  楚方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抬眸,「你是被栽贓的?」

  桑守安:「……」

  楚方明解釋:「你知道的,我們這些人身邊多的是手腳不乾淨進來的,我以為你也是。」

  這時桑守安還以為楚方明所說的「我們這些人」指的是獄警身份,後來才知曉他指的是哪個群體。

  似乎是安慰他被誤解,楚方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你跟你弟弟還挺像的。」

  「為什麼這樣說?」

  「都挺能忍。」

  桑守安微微皺眉。

  「你剛進監獄那一天,叫住我,我就知道——」楚方明從坐著的桑守安身後探手,按了按他的胸口,又微微俯身,往下遊走,貼著他的耳,「你這裡打的什麼主意。」

  「只是沒想到你居然這麼能忍。要不是我今天開了口,你打算忍到什麼時候?」

  桑守安眼神暗下來,捉住在他身上不安分的手,「早就知道……」

  「釣我?」

  楚方明笑著抽出手,「那你就冤枉我了。」

  他坐回床上,廉價的鐵架床嘎吱叫了兩聲,伴隨著他漫不經心的話語。

  「之前沒看上你。」

  後來相召南來探監,帶來了一個元文件,只是可惜裡面的內容都被銷毀。

  桑守安拿到手後,又被楚方明接手過去。

  「監獄裡有幾個會計算機的,非法入侵別人網站被抓進來,我找他們試試。」

  「喔,原來是這樣才找回監控視頻的。」凌星感慨,還挺幸運。

  桑也的反應則沉穩許多。

  「也沒給人家送個禮道聲謝。名字叫什麼,家裡還有人嗎,我過段時間買點禮品去探望探望。」

  卻見桑守安搖頭。

  「什麼意思?」

  「沒成功,那幾個頂多是自學了點皮毛就忍不住上政網耀武揚威被抓了,被楚方明壓著研究了兩三周也沒弄出個名堂來。」

  桑也訝異,「那……」

  桑守安突然又沉默了。

  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桑也。

  之前隱瞞了這麼久,現在是繼續隱瞞,還是乾脆告訴他?

  如果告訴他,是會給他再次造成傷害,還是風平浪靜無事發生?

  他兀地有些坐立不安,仿佛回到了他大學時第一次進公司開會。

  「哥,你有事瞞我。」桑也正了正神色。

  瞞不住的。

  其實他一開始就不該隱瞞。

  儘管他的初衷也只是不想耶耶和相召南再有過多交際。

  桑守安望進桑也的棕眸,仿佛看見了一池輕淺的水,柔和而有力,嘆息:「後來那個元文件被相召南帶走,兩個多月後探監時才還給我。還給我時裡面的視頻已經被修復了。」

  「不知道他是找了人,還是自己研究的,我沒問。」

  桑也垂眸。

  大概率是相召南自己弄的。

  很早之前查過相召南的過往,知道他最開始學的是計算機,成績優異,在C國最好的大學名列前茅。

  他有這樣的本事。

  但桑也沒回應,只「哦」了一聲,仿佛不太關心。

  桑守安仔細觀察著桑也的神情,確認他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才小心地把這個話題揭過。

  「聽完了?聽完了就來講講你們打算怎麼幫我吧。」

  桑守安抬腿交疊放置,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手指微曲。

  目光在桌前二人心虛的對視中穿過。

  「不是你們說要幫我想辦法?」

  凌星:「呃,桑大哥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我不急。」桑守安淡定微笑。

  他本來也沒打算要桑也和凌星幫他出什麼主意,只不過為了岔開相召南的話題,不得已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哈哈。」凌星尬笑,撞了撞桑也。

  桑也移目,「好像下個月初有個年中匯報,我去催催他們的進度。」他悄悄轉動腳踝,想要溜走。

  「耶耶。」

  被桑守安叫住。

  「那個匯報就不用你去了。」

  匯報,給投資方相氏做匯報。

  桑也睫毛顫了下,他知道大哥為什麼這樣說。

  卻笑著回覆:「沒事,哥,我總不可能一輩子躲在殼子裡。」

  「他是什麼凶神惡煞的魔鬼嗎?就算是,我又沒做什麼錯事,怕他做什麼。」

  「一直躲著,怎麼能脫敏呢?」

  二人長長的相望,讓書房裡的氛圍變得格外煎熬。

  桑守安是拗不過桑也的,一向如此。

  只能鬆口點頭。

  插不進話的凌星茫然撓了撓頭,「啥啊?」

  「你們又打啞謎。」

  「不會是跟相召南有關吧?」走出了書房,凌星還一路追著桑也問,根據剛才零散的信息,模模糊糊推出了個猜想,「不對吧,他給新桑投資,還要你們去做匯報?」

  桑也頓步,站在樓梯上,歪了歪頭,「為什麼不用?」

  就是要匯報,才能撇清他們的關係,顯得他們清清白白。

  和其他被相氏投資的公司別無差異。

  ……

  六月初的時候,S市的天氣依稀有升溫的趨勢,連著幾天二十五度,但尚未正式入夏。

  太陽當頭,風也和煦。

  桑也領著市場部和數據部的四個員工到了相氏大樓。

  跟前台說了來處,就被直接帶上了樓。

  相氏有專門的兩層樓用作會議室,桑也被帶到二十一樓。

  會議室的隔牆全是透明玻璃,房間不小,反倒顯得他身後這幾個人有些勢單力薄。

  但又不是打仗,要那些無用的氣勢做什麼。

  只要他們能有條不紊把這半年來的實驗進展、市場調研結果和發展前景都講清楚明白,讓相氏看見他們值得被投資的潛力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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