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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沒有特殊情況,羅閔都會提前過去。

  不過這周,顯然是不行了。

  陰影處一雙藍綠貓瞳極為顯眼,冷冰冰地瞧著跪在前頭的男人,很是冷漠!

  倘若裴景聲伸手,迎接他的便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探出的利爪。

  夏季衣物薄,羅閔又久未變化貓形,指甲鋒利得厲害,定要撓出血來才可罷休。

  裴景聲似是瞧不懂威脅,又伏低了背,肩膀沉下,兩手平攤前遞,道:「我什麼也不干,不怕,小閔先過來,我看看你身上有沒有受傷。」

  他一低身,頸間連著肩背一處的血痕便分外顯眼,似是有人抱著他脖子,脫力時手腕下墜連著指甲磨出的印跡。

  黑貓瞳孔微張,裴景聲瞧不清的角落中,他尾巴連帶臀部微抬,全身重心壓在前爪,一副隨時要伏擊的姿態。

  擺出這姿勢非他本意,儘管極力掩飾,尾巴仍泄力地垂落在地,因不適而輕拍地面,牽扯著身後更痛。

  卻也不能說痛,只是那感覺過於奇異,即便化成貓形也不能舒緩幾分煩躁。

  裴景聲還在低聲哄他什麼,不知是受真情感悟,還是捱不住嘮叨,羅閔終於從角落中鑽出。

  被摟進懷裡時,黑貓無意間在男人手臂拍了一記,留了貓爪印,而後便在其懷中化為人形。

  貓形時尚有毛髮做遮掩,化為人形便光溜溜一片,冷白膚面上儘是一道道淤青指痕,腿間腕間尤為嚴重。

  斑駁紅印,吸/吮後的痧紅,還有幾道尚未消退的牙印落在肩側。

  罪證猶存,羅閔由著裴景聲瞧,踩著人腳面淡淡地等他反應。

  搭在腰間的藥收緊了,轉眼便被騰空抱起裹進被中,床墊下壓,裴景聲握著他手腕神情凝重,「怎麼會那麼嚴重,我叫醫生過來。」

  知曉藥物對凝血有影響,卻沒想到青年全身輕輕一按便留下了痕跡,裴景聲只怕是病情惡化得厲害,生出幾分緊迫慌亂來。

  羅閔抽回手,窩進被子裡,客臥床鋪總歸沒主臥舒適,不過主臥怕是凌亂得不能再睡人。

  想到這裡,羅閔眉頭微低道:「是該讓醫生給你看看。」

  「怎麼是給我看?」

  「正常人不會像蟒蛇一樣纏著人不放。」羅閔險些也說了瘋狗一詞,他暗暗打自己手背。

  裴景聲上床躺在另一側,羅閔背對著他,他便撐著手臂看人。

  「我太高興了,這是我有史以來過得最好的生日。」

  「你總共過了幾次?」

  「我有記憶以來就這一次,除去宴會性質的之外,謝謝寶寶的禮物。」

  「……」

  羅閔躺不下去,翻身坐起,跨坐在裴景聲身上,垂眼看他道:「我送你的是這個嗎?」

  臨近開學,羅閔不打算住校,便掏空了一年以來所有積蓄,在首都靠近校區地段買了套公寓,房產證昨日寄到,填了他和裴景聲兩人的名字。

  雖然周郃也為他準備了一套住處,但總歸分享自己獨立領地這一行為的意義終歸不可替代。

  彼時裴景聲握著那房產證與鑰匙,好一會兒都未能說出一句話來,眼角發紅,似是要哭。

  羅閔怕他憋在心裡憋出個好歹來,也抱著幾分好奇的心態湊近,不料被打包帶上了樓,再沒能下去。

  即便此前有過幾次交流、學習,也僅僅是淺嘗輒止,深度和容量都有限,羅閔不耐煩了還能掀被子走人。

  而往往便是這些天的放縱麻痹了神經,才令羅閔覺得隨時可以中止。

  然而盛夏暴雨難止,狂風摧折枝椏,急雨沖刷花蕊。

  天地融為一體,巨浪不知從天邊來,或是地底積壓已久。

  泥濘遍地,枝蔓倒伏,沾了一身污糟。

  期間雨勢減弱,羅閔朦朦朧朧睜開眼,裴景聲擔憂他被雷聲所嚇,將他緊扣在身前,不忘引導他呼吸。

  呼。

  呼出的鼻息滾燙,化成水霧黏在皮膚上,架起的手臂不斷滑落。

  淫雨霏霏,淅淅瀝瀝,如煙如霧,沒完沒了地沾在身上,洗不去,吹不落。

  吸。

  泥土的腥氣,夾雜著花香,草木折斷一股清苦氣,羅閔討厭得緊,閉著眼躲沾著怪味的雨水,叫裴景聲快將門窗閉緊。

  裴景聲不依,還將他抱在窗邊,叫他看外邊一片的黑,說雨早便停了。

  羅閔不信他,閃電劈得他面前發白,什麼都看不清了,淚模糊著眼,簌簌滾落,又下了雨。

  看不見了,四感便更敏銳,羅閔又驚跳起來,說樹倒了壓了人,再不將它搬開,那人便要流盡血了,他聞到血腥氣。

  裴景聲只好將肩處傷痕送至他鼻尖,供他嗅聞舔舐,才止住了羅閔的哭。

  雨下了一夜方歇,潮水漲了滿池,羅閔任憑那水浸透全身,嘗出幾分甘甜滋味。

  -

  只怕自己說的儘是些喵語,裴景聲才一概不懂,被制在身下,仍在躍躍欲試,羅閔忍無可忍,兩腿一松,坐在他身上道:「至於那麼興奮嗎。」

  裴景聲悶哼一聲,眉尾下壓,撐著床鋪起身,羅閔重心不穩向後倒,又被他按回懷裡。

  唇瓣碾磨,經過一夜相處,對彼此氣息都添了幾分熟稔,羅閔熟練地偏過頭去,「不做。」

  「嗯,不做。」裴景聲順從地重複,卻仍是不滿足地貼著羅閔頰側磨。羅閔醒來後又洗了澡,薄荷的涼混著太陽曬過的暖香交織,心頭有隻貓尾巴慢慢地撓,「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

  「你還能等到我畢業?」

  「現在就能去麼?」

  果然,羅閔扯唇輕笑,長腿一邁,跨下了床,邊向衣帽間去邊說,「不行啊,沒有文憑就結婚,太戀愛腦了。」

  裴景聲跟進衣帽間,看著羅閔穿衣平復心情,慢悠悠地說道:「戀愛腦有什麼不好?」

  羅閔系扣的手頓了頓,有些遲疑,「爸爸沒告訴我,等見面我再問他。」

  裴景聲趁勢擠入,將他系上的扣子又解下,「周叔太兒子腦了,對戀愛腦不友好。」

  這又是什麼?羅閔拉住衣角,拽下裴景聲的手。

  「我剛穿上衣服,你脫什麼。」

  裴景聲按上太陽穴,柔弱道:「戀愛腦發作了。」

  -

  八月末,開學前一天,首都,羅閔購置的家中,周郃里里外外走動打量。

  「東西夠了嗎,要不要爸爸再添一點?」

  羅閔坐在沙發上消解暑氣,一步也不想動,搖搖頭,「都買齊了。」

  確實齊全,裴景聲一件一件親手挑的家具,羅閔覺得什麼都好,隨著他做主。

  眼下看確實不錯,溫馨,和諧,多肉都有屬於各自的架子擺著,一隻耳哼哧哼哧抬起腿站著也咬不著。

  「請個阿姨來,給你做飯吃,好不好?」周郃閒不下,打開冰箱,「你看,這冰箱都空著。」

  羅閔張了張口,便聽了外邊敲門聲響起,只好先去開門。

  「熱死我了,這首都怎麼比柳市還熱啊。」陳嘯放下沉甸甸幾袋子,向周郃打了聲招呼,便撥開袋子介紹:「有機蔬菜,看著水靈吧,放冰箱裡能放個三五天的,和新鮮的一樣。」

  羅閔翻出一根白蘿蔔,洗洗掰了三節分給兩人,留了根部自己啃,微微的辣,「你在哪買的?」

  陳嘯朝左邊一撇嘴,道:「就在前邊左轉兩個彎的大商超,裴景聲帶我去的。」

  「那他人呢。」周郃把羅閔那根白蘿蔔抽走,削了皮,切了塊,裝進碗裡遞迴去。

  「買魚去了,說市場裡的更新鮮,晚上給羅閔燉魚湯。」

  陳嘯咔嚓咔嚓啃白蘿蔔,啃得周郃心煩意亂,但末了看了一眼低頭用牙籤戳蘿蔔塊的羅閔,卻只說:「挺好的。」

  -

  俞秋死了,夏日到來時她便靠著呼吸機苟延殘喘,每一日都是一筆不小的消耗。

  俞瑾瑤耗不起,她還有程沛要養活。於是她在夏日最後一天親手拔了氧氣管,送走了數十年來摯愛的母親。

  倘使她沒發現俞秋的遺囑,或許俞秋能活得更久些

  遺囑寫道:若是羅閔來見她最後一眼,便將名下一半財產贈予他,以報對長女的虧欠。

  可惜羅閔沒來,可喜可賀羅閔沒來。

  -

  九月初,開學典禮在報到的第二天舉行,陰天,悶熱。

  眾人剛認識不久,坐在足球場內很安靜。

  「餵?」話筒被人拿起試音,於是所有人便抬頭瞧向台面。

  羅閔也抬起頭,在上千人中並不起眼。

  「哎哎,看到了看到了,左邊第十列第六排,我們羅閔看背影就不一樣嘛。」

  陳嘯將望遠鏡遞給裴景聲,讓他也瞧。

  周郃放大手機焦距,隔著幾百米遠,站在十多米高樓上拍攝,畫質模糊,一抖便偏移了目標。

  他不太滿意:「太遠了。」

  裴景聲默默移開沾著陳嘯汗水的望遠鏡,從隨身攜帶的大包中取出足有半米多長的鏡頭,組裝上相機,淡定地掃過身旁兩人:「要深入發掘科技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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