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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儼每說一個字,沈鳳翥的心就被重重撞擊一次,久久不能言語。

  他的心早已追隨梁儼,寸步不離,若真要隨心而選,他的選擇顯而易見。

  少頃,沾了淚水咸澀的唇吻上了殷紅的唇。

  「梁儼,我選你。」

  ——

  禮部最近愁得慌。

  眾人坐在桌前大眼瞪小眼,半天湊不滿一句整話。

  立男子為後,亘古未見。

  驚世駭俗便罷了,這婚儀讓眾人毫無頭緒,無從下手。皇后是個男子,前面留下的範例都不能用。

  最令人生厭的是,欽天監那些個挨千刀的,說什麼七月初五是今年最好的黃道吉日,那日成婚最為適宜。

  他們拍馬屁是拍爽了,討了陛下的好,這燙手山芋就傳到他們禮部手上了。

  現在距離婚期不足三個月,先不說如何操辦,便是按照以前的規矩操辦,三個月也夠嗆。

  最終何尚書拍板,不管了,先按照以往立後的規矩操辦起來,拿不準的就拋給陛下。

  辦砸了要死,到了時間辦不成也要死,反正都是死,還不如搏一搏。

  現在長平侯府由那位死而復生的雲鶴君當家做主,大將軍把爵位還給了胞兄,前面那些走過場的虛禮,譬如問名、納彩、送雁等,全是禮部與沈鶴舞對接。

  看著長平侯冷若冰霜的臉,禮官回回都打寒顫,心道又不是他們娶大將軍,有事找陛下啊,他們只是跑腿的。

  「陛下,喜服制好了,請您過目。」何尚書殷勤道。

  梁儼看著架上的喜服,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皇后的喜服和頭冠怎的這般女氣?」

  何尚書舔了舔唇道:「這喜服參照了以往的規制。」

  「好看是好看,但朕的皇后是男子,這些不合適。」梁儼拿起那頂綴滿珍珠寶翠的鳳冠仔細瞧了瞧,這些寶石是好東西,鳳卿肯定喜歡。

  「您的意思是……」何尚書小心翼翼問道。

  梁儼欣賞完頭冠,笑道:「皇后名諱中帶個『鳳』字,喜服上的繡鳳就不必動了,你讓尚服局的人將衣裳和頭冠的形制改成跟朕一樣的。」

  何尚書驚道:「陛下,萬萬不可,您是天子,那帝衣冕旒天底下只有您穿戴。」說罷,眼珠一轉,又弱弱補了一句,「臣斗膽進言,即便那冠服做出來了,皇后也會惶恐至極而不敢穿戴。」

  轉念一想,梁儼覺得何尚書說得很在理,「那就按親王的形制改吧。」

  何尚書聞言揩了揩頭上的汗,鬆了口氣。

  按照舊禮,成婚之前夫妻不能見面,沈鳳翥很是守禮,除了上朝便再沒進過宮,也不許梁儼到侯府找他,兩人除了偶爾在朝堂上眉目傳情,便只以書信交流。

  梁儼又無奈又心癢,明明都在玉京,不過片刻功夫就能見面,硬生生過成了異地戀。

  即便有禮部操持大婚典禮,梁儼也沒閒著。

  「陛下,還要裁多少紅紙啊!」螺兒鼓著小臉,白嫩手掌被紅紙染了淡粉。

  梁儼用方形紅紙包完一顆糖,麻利地將糖拋到竹筐里。

  「早著呢,慢慢裁。」梁儼側臉看了一眼地上的幾個大竹筐,還沒裝滿,再接再厲。

  海月放下鑷子,嘆道:「殿下,我粗粗算了算,少說您也包了兩千多顆喜糖了,公子日日吃十顆都能吃大半年了。」

  梁儼笑笑:「這不是給公子包的。」

  兩丫頭愕然,海月道:「那不是給公子包的,就讓我們來包吧,您歇著。」

  「不行。」梁儼笑著搖了搖頭,「這喜糖是我心意,不能假手他人。」

  兩人看著梁儼鬥志昂揚的勁兒,對視一眼,心中有了數兒。

  看來這喜糖得包到大婚前一日。

  大婚當日,三更剛過,沈鳳翥就起床了。

  有鳳來儀亮如白晝,此時此刻除了陳氏和沈鶴舞,虞家的女眷和女官們圍著沈鳳翥忙成了一鍋粥。

  陳氏遠遠看著笑靨如花的鳳兒,想到陛下和鳳兒這些年的經歷,一時眼眶酸澀,使勁眨了眨眼才把眼淚憋回去。

  大喜的日子,可不興落淚。

  沈鶴舞看著弟弟滿臉幸福,嘴角也緩緩揚起。

  罷了,只要鳳兒幸福快樂,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忙忙碌碌幾個時辰,等虞老夫人給外孫梳好頭戴好冠,出門的吉時也快到了。

  娘家人親熱一陣,沈鳳翥就該出門進宮了。

  長平侯府門前早已人滿為患,並不是觀禮的百姓,而是宮中迎親的隊伍。

  沈鳳翥舉著喜扇,在朦朧紅紗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長平侯府見到同樣一身喜服的皇帝站在門口,嚇了一跳。

  皇帝為天下至尊,即便是娶妻也不用登門,而是由儀仗禮官將皇后送入宮中,舉行儀式。

  年輕的帝王轉過身,臉上漾起笑意,走到心上人面前,遞出一截紅綢。

  白皙如玉的手搭上紅綢,襯得愈發瑩潤,帝王引著他的皇后上了華麗的轎輦,遂翻身上馬,往皇宮去了。

  龐大的儀仗隊迤邐前行,數不清的華蓋,聽不盡的喜樂,撒不完的禮花,無一不展示這這場婚禮的盛大。

  沈鳳翥坐在轎中,隨著轎輦顛簸,他的心跳得愈發快了,儘管樂聲如雷,他還是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

  他整個人輕飄飄的,如夢似幻。

  短短的一截路,他幾乎把第一次見到梁儼以來的點點滴滴都在心中咀嚼了一遍。

  梁儼的笑容,梁儼的溫柔,梁儼的可愛,梁儼的霸道……

  這些年他們嘗遍酸甜苦辣,可如今想起來都是甜的。

  到了宮中,即便是再繁瑣的禮儀,沈鳳翥都覺得無比輕鬆。

  經過一道道禮,沈鳳翥到了新房,準確來說是皇帝的寢殿。

  沈鳳翥舉著扇子,遮住了艷如桃李的面頰。

  他與阿儼早已有了夫妻之實,可今晚是洞房花燭夜,到底是不一樣的。

  梁儼看著端坐在床沿上的人,不禁抿唇一笑,,揮揮手,讓殿內服侍的人都退下。

  進了洞房也還有許多禮儀要做,可皇帝已經下了令,便是禮官也只能遵命。

  門剛剛閉緊,梁儼便迫不及待將那柄紅紗扇奪下,握住那雙想一生緊握的手。

  「手酸不酸?」

  眼前人是心上人,梁儼的心砰砰直跳。

  扇子被奪下,沈鳳翥側過臉微微低頭,聽到梁儼問他才抬眼說話。

  含羞帶怯的一眼,將梁儼的臉看紅了。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怎的,都紅了臉。

  「來,我給你拆發冠。」

  洞房禮儀梁儼被禮官念得爛熟於心,他先拆了兩人的發冠,剪下兩縷纏繞成結,放到了枕邊。

  接著便是喝合卺酒。

  「寶貝,你喝了酒,咱們今晚還能洞房嗎?」梁儼笑著將杯中斟滿瓊漿。

  沈鳳翥鼓了鼓腮,羞道:「先喝吧,剩下的…不是有你嘛~」

  雙臂交纏,喝下合卺酒,禮成。

  不出梁儼所料,一杯酒下肚沈鳳翥便醉了,兩人剛坐到床邊,梁儼還沒嘗到沈鳳翥嘴上的口脂,沈鳳翥便倒在了床上。

  梁儼無奈笑笑,脫了兩人的喜服,抱著醉倒的鳳凰睡下了。

  次日,沈鳳翥醒來被梁儼打趣:「皇后,昨晚睡得好嗎?」

  沈鳳翥知道自己昨晚醉倒了,扭了扭身體,腰肢臀腿並不酸軟。

  「阿儼,昨晚你……」

  梁儼湊到燒紅的耳邊吹了口氣,「合卺酒一生只有一次,自然是要喝合卺酒,再說那事兒我一人得什麼趣,只要你想,我們可以夜夜洞房。」

  說著又親了親滑膩雪腮。

  沈鳳翥被說得臉紅心跳,兩人在床上親熱膩歪一陣才起床。

  帝後大婚,三日不朝。

  吃過飯,梁儼帶沈鳳翥登上了玉京城樓。

  紅紙包裹的喜糖在竹筐里堆冒了尖,滿滿十筐,整整齊齊地擺在地上。

  「阿儼,這些……」

  梁儼見沈鳳翥吃驚,笑道:「這些是我們的喜糖啊,等會兒我們撒給城中百姓。」

  昨日他就讓京兆府貼了告示。

  接著一隊兵士抬著十個大箱子上了城樓,打開一看,裡面裝滿了銅錢。

  「阿儼……」沈鳳翥聲音發顫,再說不出話。

  眾臣都說新帝節儉,一日三餐不過三菜一湯,四季常服不過八套,可就是這樣節儉的人為了他……

  城樓下早已站滿了人,等梁沈二人露面,皆下跪高呼萬歲。

  梁儼讓眾人平身,不過略說了幾句便開始撒錢撒糖,他見沈鳳翥呆了,笑得促狹:「皇后,愣著做甚,這是你我的喜糖啊。」

  糖錢猶如讓人喜慶的春雨,漫天灑下,百姓接到紅色的小紙包,打開一看竟是糖塊,放進嘴裡甜絲絲的。

  接著,山呼海嘯的恭賀祝福湧上了城樓。

  百姓的祝福讓沈鳳翥不不受控地落下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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