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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裕王妃柳氏亦是柳家人,雖她作為出嫁之女,定不會受到牽連,可往後無母家作為倚仗,在京城中定然不會好過。

  「其實,此物正是眉兒發現的,她原想自己將此奉給三弟你,可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由我給你最為合適。」裕王苦笑了一下,「人人都說我裕王無用窩囊,為妻所壓,我也並非沒有想過反抗於她,可臨了,想她柳眉兒驕傲了一輩子,還是不想她就此低下頭顱。」

  裕王言罷,驀然起身,同太子施了一禮,「臣今將此物交予太子殿下,還請殿下看在柳家女願主動奉上此物的份上,盡力保全柳府其他無辜之人的性命……」

  李長曄看著眼前的裕王,心下五味雜陳,他知道,他這被詬病多年的兄長並非真的一無是處。

  至少對他的妻子,他付了應盡的責任,他們夫妻多年,吵吵鬧鬧,可不代表沒有一絲真情在。

  半月後,柳家私通匪徒之事因一封信箋徹底暴露。

  此信為一逃竄多年的匪首所書,信上之意大抵是七八年前,其在柳奚授意下,命手下匪賊屠害數十無辜百姓,再配合柳奚上演剿匪戲碼,以助柳奚立下大功,自此從一個小小的縣令一路高升,加官進爵,被名正言順調回京城。

  而那匪首與柳奚勾結,不惜犧牲了幾乎所有手下的性命,後心安理得地帶著柳奚給的大批財物,逃之夭夭,改名換姓,過上了富庶的日子。可匪首好賭,縱然再多錢財,不過幾年也被他揮霍一空,甚至於債台高築。再度跌落地獄後,匪首想起了柳奚,便去信以往事威脅,令這位世家貴子以金銀堵其口。

  鐵證在前,柳家還欲辯解,無奈大理寺尋到了寄信的匪首,他當初欲索取財物,卻險些被柳奚派人殺人滅口,逃過一劫後這些年就如老鼠般四處躲藏,另有當年倖存的匪賊,亦上公堂,證明匪首與柳奚狼狽為奸,什麼為民除害,替民申冤的青天大老爺,一切皆不過是柳奚的自導自演。

  他的青雲路是毫無人性,踩著無數百姓的屍骨踏上去的。

  不止柳奚,大理寺順藤摸瓜,查出柳家其他入仕官員的諸多罪狀,貪污,受賄,欺壓百姓,強搶民女……

  柳家一時間搖搖欲墜,那些曾經受柳家欺凌,卻因柳家勢大而只能忍氣吞聲的百姓亦將一封封訴狀送至大理寺。

  那些訴狀在案上堆疊成山,輕飄飄的紙張若雪片,最後卻成了壓倒柳家的饕風虐雪。

  三月末,春光明媚,柳家被抄家的消息傳至澄華殿時,裴芸才哄睡了苒姐兒,正在給諶兒整理一些文房四寶。

  聽聞柳家夫人本打算讓柳奚養好傷後重回柳家,不想柳家很快出了事。

  柳奚因通匪罪被下獄,他嘴硬,始終不肯認罪,被嚴刑拷打之下,新傷加未愈的舊傷就這般死在了牢里,聽說死前整個人血肉模糊,身上幾乎沒一塊好肉,死狀奇慘,像是有人故意泄憤折磨於他。

  打柳奚死後,裴芸就不再關注柳家之事,書墨同她說,她也不過隨意聽了一耳朵,就專注於自己手頭的事。

  諶兒快四歲了,按理應當入耕拙軒蒙學,但他似有些害怕,畢竟那是他從未去過的地方。

  為此,太子特意在空閒之時,牽著他的手陪他去了趟耕拙軒,謹兒更是將弟弟抱到膝上,同他一道聽先生授課。

  學堂里有和諶兒年歲相仿的孩子,不過半日,諶兒就徹底放開,與他們玩鬧在了一塊兒。

  到了傍晚下學,太子來接兩個孩子,諶兒與新玩伴依依不捨地告別,回來後,就纏著裴芸說明日就要去耕拙軒念書。

  明日是不可能了,但太子還是許諾諶兒,最遲下月讓他去耕拙軒開蒙。

  諶兒而今日日盼著呢。

  正當裴芸清點著那些筆墨紙硯,看看可有缺漏時,就見漣兒匆匆跑進來道:「娘娘,殿下命人傳消息給您,說長公主今日便要出發回江南,您若想去送送她,這會兒去京郊五里亭,尚還來得及。」

  這般突然!

  裴芸甚至都來不及更衣,就吩咐漣兒備轎備車,匆匆出宮往城外而去。

  大半個時辰後,裴芸抵達五里亭,就見安寧長公主正坐在亭中,悠哉地吃著茶果,賞著四下春景。

  她上前福了福,在長公主的示意下落座,問道:「三姑母難得回京,怎走得這般急,不再多留些時日嗎?」

  長公主搖了搖頭,「不了,這京城已無我留戀的人,再待在這兒又有什麼意思呢。」

  裴芸遲疑片刻道:「三姑母不去見見皇祖母嗎?」

  長公主回京後的這一個半月來,並未住在宮中,而是尋了處京城的宅院。

  太后得知安寧長公主回來,十分高興,長公主是太后唯一的女兒,多年不見,她一直盼著長公主主動去慈孝宮看望她,可並沒有,她只能著人去請,長公主也不肯去,甚至後來太后親自出宮,就為看女兒一眼,仍不能如願。

  她們都說長公主心狠,連生身母親都不肯認。

  「見了又能如何。」長公主嗤笑了一下,「她當年勸我前往罕韃和親,人人都說太后心存萬民,甚至不惜忍痛犧牲女兒,可對我而言,她只是個殘忍的母親,我無法原諒她,也不想看她在我面前哭哭啼啼,這輩子還是不要再見了,見了也只會徒增憎惡罷了……」

  裴芸沒再言語。

  因沒人確切地知道,那十幾年間,長公主在罕韃究竟經歷了什麼,她又是如此忍著那些屈辱活下去的,故而誰也沒有資格替她原諒。

  「我原本也是不想見皇兄的,但曄哥兒相求,我不得不來。」長公主看向裴芸,「你可知為何?」

  裴芸搖搖頭。

  「那日,你陪棠兒拿著母后給我的信來尋我時,我看著你們姑嫂兩人,突然想起未嫁前,我與皇嫂也是這般好的。」

  長公主長嘆了一聲,卻像陷入一段美好的回憶里,眸中浮現淡淡的笑意,「那時,母后皇兄皆不受寵,我也並非宮中受父皇喜愛的公主,整日自由自在的,在皇嫂未隨皇兄前往西北戍邊前,我常去尋皇嫂玩,我們倆人親如姐妹。後來……後來皇兄登基,所有人都主張以我和親來止戈,除了皇嫂。她甚至不惜與皇兄決裂,都不肯讓我前往罕韃,可以她之力,終究渺小,撼動不了什麼。但我一直記得皇嫂的這份恩,才會在曄哥兒求助後,忍著厭惡回到這裡。」

  見裴芸聽入了神,長公主笑了一下,驀然凝視著她道:「其實,你和皇嫂很像……」

  裴芸一驚,她斷斷受不起這話,忙道:「母后是當之無愧的賢后,受萬民讚譽,我哪裡能與之相較。」

  「可你們都有一顆體惜女子的心,這很難得。」長公主望著天際,「嫂嫂從前也不是這般的,可後來對皇兄心冷了,便只做皇后,不做妻子。」

  長公主收回視線,復又落在裴芸身上,「曄哥兒倒是有幸,遇著了你,他和敘哥兒不同,他命不好,出生後皇兄和皇嫂的關係便愈發僵硬,他是由敘哥兒帶著長大的,幾乎不曾感受過父母親的疼愛,可後來,唯一疼他的兄長沒了,母后也過世了……」

  言至此,長公主頓了許久,先皇后崩逝,她並沒有回來,可不代表她心下不難過,或正因如此,才沒有勇氣去面對。

  「可這一回我回京,卻發現他比從前愛笑了許多,整個人也沒那麼清冷了。」長公主拍了拍裴芸的手,「我這一走,當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可否請你幫我好生照顧曄哥兒……」

  分明與長公主接觸不久,可不知為何,聽著她說的這些話,裴芸心下難受得厲害。

  她在五里亭外,目送長公主的車馬遠去,忽而生出一種落寞感,仿佛遠去的不是車馬,而是長公主留在京城的幾十年前的回憶與過往。

  裴芸想起她話里提到的先皇后,那仿佛是她全然不識的另一人,她很少想起她那婆母,因她嫁入東宮兩年,她便病逝了,且這兩年裡,多數時候,她去她宮中請安,都只是低垂著眉眼,不大敢說話。

  如今想來,她似也曾對她說過,「大膽些,你可是太子妃」,可那時自卑的她似乎只把這份鼓勵視作嫌棄。

  自五里亭回到皇宮時,已然暮色四合,裴芸踏著一片霞光穿過冗長的宮門,就見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站在門外,與身側之人說著什麼。

  或是覺察到動靜,他折身看來,薄唇微抿,對她淡淡一笑。

  裴芸提步走過去,杜珩舟見狀,行禮道了句「見過太子妃,微臣告辭」,便拱手準備離開。

  裴芸眸光一掃,忽而瞧見杜珩舟腰間晃動的一物,是一枚香囊,而它之所以引起裴芸的注意,是因得其上繡花。

  她從未見過如此糟糕的針黹。

  上一回見著有人把鴛鴦繡成鵪鶉還是前世,且似乎就是出自一人之手。

  裴芸深深看了杜珩舟一眼,忍不住喊住他,問道:「杜大人還未娶妻吧,可已有了心上人?」

  杜珩舟愣了一愣,旋即面露心虛,但少頃,還是定定道:「是,微臣已有了心儀之人。」<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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