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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周繼文去問了那天搜尋遺物的負責人,幾分鐘後給談照回電:「沒有,沒發現鑽石飾品。」

  「真的沒有?」

  「武警紀律嚴格,不會有人敢當眾私吞的。」

  「……」

  談照掛斷電話,終於找到了「然後」,他猛地翻下床,險些摔倒,他也不顧。

  他就像是突然間又活過來,重新拾起拯救溫明惟的使命,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澡,換衣服出門,給自己的秘書打電話,僱人回到那座島上,再搜一遍。

  他乘飛機,換乘輪船,抵達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海島原本被官方封鎖了,但基地已成廢墟,又是一座深海中的孤島,沒有恢復或保護的價值,自然也就解除封鎖,廢棄了。

  談照來時它就這樣孤零零地浮在海上,像一片亂葬崗,風光不再。

  談照強忍著淚,讓自己帶來的上百名人手都拿著能探測稀有材料的特製探測器,從瞭望台附近開始,一寸寸地搜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耳釘找出來。

  可惜,他們搜到天黑,也沒搜出任何東西。

  談照不失望,對他而言沒消息才是好消息。

  他原本也知道自己只是在發瘋,島嶼這麼大,坑坑窪窪的空隙那麼多,小小一隻耳釘,遺失了也正常。

  但他帶著探測器來找都找不到,是不是說明猜對了呢?

  ——正因為耳釘在溫明惟身上,他們才不可能找到。

  那麼,溫明惟去了哪裡?

  時隔多日,談照被一絲渺茫的希望拯救,終於讓久違的理智復活。

  他想,有沒有可能是假死?金蟬脫殼之計?

  那目的呢?從溫明惟錄的遺言看,分明是一點也不想活了,何必設計假死?

  況且,如果是假死脫身,有什麼理由不告訴他?

  難道你就想看我為你痛苦發瘋,受盡折磨的樣子?

  那我索性死給你看吧。

  「……」

  談照望著茫茫海面,真是恨極了。

  可溫明惟遺言的最後,那聲淒涼的「我愛你」,他想他永遠也忘不了。

  他不會故意騙他,他相信。

  他是真的希望他好,他相信。

  如果有選擇的話,他不會離開,他相信。

  那麼,假如溫明惟現在還活著,只能是因為——

  談照呆了片刻,腦海里忽然掠過一句他以前說的話:

  「還沒到我能死的時候。」

  ——什麼時候?

  溫明惟苦心孤詣十年,為的是手刃仇敵,給聯盟換一片新天。

  現在大選還沒結束,他真的能「切斷因緣」,放心離開嗎?

  以他那極強的掌控欲和不安全感,不將計劃做完最後一步,都不可能撒手。

  退一步說,他就不怕元帥留了後手,或者周繼文在關鍵時刻出事故嗎?

  所以就算要死,他也只會在塵埃落定後再去死。

  他只是提前錄好遺言,跟所有人道別,然後,在他們慶祝大選勝利的那天,於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悄悄死去。

  ……是這樣嗎?溫明惟?

  我是不是讀懂你了?

  談照想像著溫明惟此時可能就在那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裡,等待死亡,一種幾近麻痹的痛覺席捲全身。

  他不知道他是真的讀懂了溫明惟,還是徹底瘋了,以至於開始臆想。

  就算是臆想,這也是他最後的希望了。

  第101章 如露如電(19)

  希望像一針強心劑,讓談照突然振作了起來。

  但在周繼文等旁觀者看來,他的狀態有點類似迴光返照,是徹底瘋掉之前自以為的清醒。

  談照不管別人怎麼看,不解釋,也不聽無用的安慰和勸說,他堅信溫明惟的死亡時間還沒到,此時正躲在某個地方等他拯救,於是私下制定了一份找人計劃。

  計劃簡單,無非就是標出溫明惟可能會躲藏的地點,安排路線,他一個個親自去找。

  其實沒必要做計劃,找就是了,但談照需要給自己營造出思路明確、條理清晰的假象,每一個想法都白紙黑字地記錄下來,甚至寫了一句:「在見到溫明惟之前,好好吃飯。」

  因為他發現自己瘦了。

  這樣不好,會影響身材的。

  他要在重逢之日依然光鮮亮麗,風度翩翩,很符合他風格地說一句:「你不回來就算了,以為我很在乎嗎?」

  找你只是閒著無聊罷了。

  計劃里的第一個地點,是溫明惟的家,西京那棟別墅。

  談照知道,溫明惟八成不會藏在這麼明顯的地方,但萬一呢?小心燈下黑。

  時間是六月末,準確說是六月的倒數第二天。

  談照久違地回到這個家,事先沒知會任何人,以防溫明惟聽到風聲故意躲他。

  恰逢天氣晴朗,目之所及金光燦燦,談照卻嫌太充足的陽光曬得他難受,戴上一副遮住大半張臉的墨鏡,襯衫扣子繫緊——既嫌熱,又怕冷。

  他把車停在大門外,按密碼開門,走進花園。

  有灑水聲,是管家在澆花。

  談照已經抑住觸景生情的悲痛,溫明惟還活著,他有什麼可悲痛的?

  他神色平常地走過去,跟管家打了聲招呼,問:「明惟在嗎?」

  管家什麼也不知情,對他笑了笑——最近唯一會對談照笑的人:「明惟幾個月前就出門了,還沒回來。」

  說完,對談照的突然出現有些疑惑,「您沒聯繫他嗎?」

  談照搖了搖頭:「我知道了,你忙吧。」

  「……」

  管家不知道他「知道」了什麼,只見他旁若無人地走進房門,在一樓轉轉,又去二樓,然後上三樓,像個在犯罪現場搜查證據的警察,不放過每個日常生活的細節。

  但搜到最後,談照不得不承認:溫明惟不在,家裡沒有他近期生活過的痕跡。

  臨走之前,談照跟管家囑咐:「過段時間如果有人來處理這棟房子,你給我打電話,別讓任何人亂動。」

  管家不明所以,被他幾句話弄得心慌意亂,還想再細問問,談照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得去第二個地點,趕時間。

  就這樣,談照日復一日,奔波在尋人的路上。

  他尋找過溫明惟的家,溫明惟曾經的公司,實驗室,西京市所有溫明惟曾去過的地方,也尋找過簡心寧、顧旌等人名下的房產,包括他們的老家、外地住所。

  後來,他又去新洲,將龍都翻了個底朝天,甚至查過簡青錚曾經居住的房子。

  但沒有,哪裡都沒有。

  從六月末到七月末,談照停不下腳步,世上很難再找出一個比他更堅定的人,堅定到一直撞南牆也不回頭,甚至不思考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他像一隻游離在社會之外的孤魂,與全世界所有幸福或悲傷的人擦肩而過,執著地尋找那位不知藏身何處的,他的愛人。

  整整一個月,他除了滿世界奔波,只做了一件與找人無關的事:寫日記。

  「2156年7月2日,西京,晴。今天我找人卜了一卦,說我所尋之人在南方。哪個南方?新洲嗎?等我把這邊另外幾個地點跑完就去看看。

  「7月5日,西京,陰。今天睡過頭了,沒趕上飛機。好難得睡這麼久,因為我夢到你了,溫明惟。

  「7月12日,龍都,小雨。昨天的日記忘記寫了,我連忙補上一篇。寫到一半想不起昨天都幹了什麼,於是瞎編。對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寫日記嗎?為了將來給你看,讓你愧疚,這些都是你傷害我的證據,你知道嗎你?

  「7月13日,龍都,陰。現在我正在前往簡青錚家的路上,如果被我發現你躲在那裡,我非打死你不可。諒你也不敢。

  「7月16日,龍都,小雨。自從我來龍都,這破地方就沒晴過,討厭龍都,討厭新洲,討厭有關溫明惟的一切。

  「7月19日,龍都,晴。今天終於不下雨了,我在你的老家待了一天,據說這片宅子以後要易主了,新主人八成是簡心寧。簡心寧最近好像在跟周繼文鬧彆扭,昨天周繼文給我打電話,想讓我勸幾句,關我屁事,有多遠滾躲遠。

  「7月25日,西京,小雨。為什麼我到哪哪就陰天?我感冒了,溫明惟,最近抵抗力變得好差……都怪你。

  「7月28日,西京,大雨。高燒不退,戴口罩出門,我差點昏倒在馬路上,好可憐啊——好吧,我編的。

  「8月1日,西京,晴。我最近沒看新聞,但不管走到哪兒,鋪天蓋地都是大選的消息。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對換屆選舉這麼熱衷,除了能撈到好處的,普通人跟著激動什麼?反正我是激動不起來,愛誰誰吧。

  「8月2日,龍都,晴。我又來新洲了,新洲也滿街都是大選的新聞。今天開始統計票數了,竟然有人放鞭炮,公律黨吧,贏家真開心啊。不知道有什麼可開心的,眼睛一閉一睜,明天不還是要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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