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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獻兀自坐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轉頭看向丁安荷,眉眼都往下垂了不少。「你不是讓我莫要嚇著含章的心上人了麼?」

  「可我也沒叫你不說話啊。」丁安荷笑著捻起一個柿餅,塞進了時獻的嘴裡。「你不說話,怎麼讓你兒子知道你為他操的心?你看看你們都生疏成什麼模樣了。

  「罷了,我不操你們的心,日後有阿寒在,我也更沒時間在你們身上操心了。」

  時獻張張嘴,沒說出話來,自暴自棄地就著這樣的姿勢開始嚼柿餅。

  -

  冠寒原本以為丁安荷說的多與其他幾房走動,是待他日後慢慢地花時間交往。

  哪知去見了時父時母的第二日,整個時府仿佛就都知道他和時易之的事情了。

  往日那個安靜的「幽篁里」,一夕之間被來往的人踏破了門檻。

  最先衝進來的,自然就是時易之的親弟弟時永朔,他倒還算正常,畢竟早就知道了冠寒與時易之的關係。

  在兩人等著見時父時母的那段日子裡,他也陪著冠寒演練了許多次見面時的場景。

  因此能說的話也沒有太多,只是跟冠寒將「監視時易之」的交易又給加深了幾遍,百般強調讓冠寒多吹吹枕頭風,讓時易之多照顧照顧他這個親弟弟。

  交代完,就慢慢悠悠地逛出了院。

  而第二個進院子的,是二房長子時永商。

  他帶著自己的妻段羅綺,提了大大小小滿手的禮品來,一進院子就開始喊「恭喜恭喜」,好似他們見了父母就是已經成婚了一般。

  趁著段羅綺和冠寒坐著閒聊的時機,時永商又一下就將時易之給拉到了角落。

  挑著眉低聲問道:「大哥,你上次問我的,就是你和寒公子之間的事情吧?」

  「不不!」時易之離開矢口否認。

  這雖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但若是在時永商面前應下了,保不齊日後會變成什麼模樣傳到別人的耳中。

  他自己倒也還好,怕則怕冠寒會不喜歡。

  「喔,不是?」時永商眯了眯眼,「那大哥就是在和寒公子相處的時候,又找了別的人恩愛咯?」

  時易之立刻瞪大了眼睛,「永商,不可妄言!」

  要是被冠寒聽見了誤會了,那該如何是好?

  「哼,大哥也忒沒意思了些。」時永商癟著嘴,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我好歹也給你出謀劃策過呢,要真算起來,我還能稱得上是你和寒公子之間的半個媒人呢。」

  時易之抿著唇,不說話了。

  看著他這幅模樣,時永商無奈,最後只得笑著搖頭,「罷了罷了,我也不是第一日認識大哥了。」

  說完,他忽然又湊近到時易之的耳邊,壓著聲音笑嘻嘻地說:「不管大哥願不願意說,我都是會站在大哥這邊的,日後大哥若想習得一些與妻相處之道,我必傾囊相授。」

  語罷,他就背著手晃晃悠悠地走回了段羅綺的身邊。

  聽了一會兒,就像個沒事人般,立刻加入了段羅綺與冠寒的交談。

  這邊時永商聊夠了帶著段羅綺走了,那邊二房的龍鳳胎又帶著自己的四姐時永玥上了門。

  時永玥性子安靜,與時易之和冠寒打了聲招呼就落了座,期間一直沒怎麼說話,只是面上帶笑地看著龍鳳胎打鬧。

  龍鳳胎倒是鬧騰得很,一下抱著時易之的大腿問什麼時候成婚什麼時候吃席,一下扯著冠寒的衣袖說大嫂好漂亮大嫂身上好香。

  總之,是一刻也安分不下來。

  不過他們也沒待多長時間,瞧著快到午膳的點了,就趕忙告了退。

  臨走之前,時永玥忽然又喊了聲冠寒,從袖子裡掏出了兩個繡著桂花繞枝的荷包來。

  「嫂……寒公子,這是我為你和大哥做的,針腳不夠細,花樣興許也算不得有新意,還望寒公子和大哥莫要嫌棄。」

  這還是冠寒第一次收到這樣的東西。

  他無措地眨眨眼,將手在衣袍上印了印才接過荷包。

  「四小姐過謙了。」他指腹在桂花上輕撫了一下,順滑的觸感幾乎熨平了他的心。「這花繡得栩栩如生,宮中的繡娘也不過如此了。」

  時永玥一下就紅了臉,也不敢看冠寒了,結結巴巴、語無倫次地回應道:「寒,寒公子謬讚……跟著大哥喊我四妹就好……我,那我們就先告退了,下會得了閒再聊……」

  說著,就帶著龍鳳胎匆匆地離開了院子。

  姐弟三人離開後,三房那邊也來了人,是時易之的六堂弟時永治。

  時永治與時永朔相差不過兩個月,卻比時永朔沉穩得多,帶了份禮上門,還周道地給他們帶了幾句三房的話。

  這也是個讀書人,說話文縐縐的,因而讓冠寒屢次想起最初的時易之,那時不也是這樣滿嘴的之乎者也?

  頓時,心下也生出了不少的親近。

  不過時永治同樣沒能留多久,只是簡單地閒聊一番後就告了退。

  這一個接著一個的來,一日的時間也這麼被耗盡了。

  眼見著天黑了下來,冠寒卻累得躺靠在了矮榻上,直說自己不想回去不想動,讓時易之今夜去睡他的花錦院。

  時易之也跟著話本子學壞了不少,竟然笑著將房門給合上了。

  竟然還說:「那今夜寒公子便在此歇息吧。」

  「哎呀,這樣的話怎麼能隨口說呢!」冠寒佯裝驚詫,學著時易之從前的口吻說:「不妥不妥,若是教人知道了,對時少爺的名聲有損。」

  被這麼打趣,時易之的面上生了幾分淡淡的熱。

  他跟著坐在了矮榻上,手一探,忽地開始幫冠寒捏肩。「府中人多,今日確實是辛苦你了。」

  冠寒喟嘆一聲,側舉著手也在時易之的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起來。「時少爺也辛苦了。」

  可不過才捏了一會兒,他就突然坐直了身體,然後從絲織枕後面翻出了兩個荷包出來。

  「我差點忘了,這是四妹妹給我們做的。」他將兩個荷包並在了一起,擺到他與時易之的面前。「都是桂花,繡得可真厲害。」

  雖說都是桂花,但又略有不同——其中一個枝椏虬結,顯得穩重端莊;另一個花葉葳蕤,嫻靜秀美。

  冠寒比對了一會兒,將花葉茂盛的那個遞給了時易之。「這個給你。」

  時易之信手接過,垂眸觀察了一會兒,輕嘆道:「四妹的女紅確實了得。」

  「你們時家的人個個都有才能。」冠寒把荷包掛在了腰間,擺弄著欣賞了一會兒。「真好看。」

  時易之頓了頓,沉吟幾息後倏地伸手攬住了冠寒。「寒公子也很有才能,日後也會是時家人。」

  被攬入了懷中,冠寒就順勢將下巴搭在了時易之的肩上。

  不過他也沒有急著回應,而是心不在焉地扯了扯時易之的頭髮、戳了戳時易之頸側跳動的脈搏。

  等玩厭了之後,才近乎呢喃般地開口,「我以前沒想成為誰家的人,但即使我有名無姓,時家好像也沒把我當外人。」

  真是奇怪。

  真是好運。

  雖然時至今日,冠寒還是沒想給自己框以姓氏,還是沒想成了誰的附庸。

  但正如繁茂的花會渴求肥沃的土、振翅的鳥會眷戀溫暖的巢,冠寒也不能說自己是不喜歡時家人如此對待他的。

  他想,飄零的浮萍或許也逐漸生出了根。

  第60章 第二十八簇 新年

  窗外日光彈指過,檐下清州雪紛紛。

  十二月一到,如柳絮般輕柔的雪便長留在了清州,晨起推開窗子一看,多數時候都是皚皚的一片。

  在風雪之中,冠寒終於得了機會套上了時易之給他做的狐皮大氅。

  但單他自己一個人他又不願意了,費時費力地找了件顏色相近的,偏要讓時易之也穿上。

  大抵是從這裡得到了趣味,此之後,冠寒就開始樂忠於與時易之打扮得相似。

  從上到下,從大的披風大氅到小的髮簪扣子,件件都著手安排得清除,就連新制的冬衣,也非要用上同一匹布、繡上同樣的花紋不可。

  因此久而久之,眾人只要一看到衣著相近的兩人肩並肩地走在一起,就會默契地感嘆——哎呀,大少爺與他將要成婚的夫婿又出來逛園子了。

  十二月上旬的風大,十二月下旬的雪厚。

  但雪再厚也壓不住即將被點燃的熱情,因為再過不久,清州人將要迎來他們一年中第二個重要的日子——新年。

  年尾小年一到,府里就有了辭舊迎新的氛圍。

  採辦的採辦、掃塵的掃塵,檐下的八角琉璃宮燈換了一批紅漆紅穗子的上去,偏門側門也貼上了對聯和年畫,就連門口的石獅子,都綁上了紅綢編的大花。

  當然,為將這一年做的事情收個尾,忙的人也會更忙——時易之又開始了早出晚歸。

  興許是怕冠寒一人覺得孤單,某日用完午膳後,時永玥就帶著龍鳳胎進了花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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