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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喜歡的。」江硯突然開口。

  一句輕而平靜的話頓時讓江巍沒了聲音。

  江硯掀起眼皮,「很早,早到我都不能確定是什麼時候。也是我先追的,我先當著所有人的面跟他表的白,全校都能作證……」

  「你!」江巍怒極,舉起手就想一巴掌扇過去。

  江硯沒躲,繼續說:「你把我當什麼?證明的工具?你們不是已經談好了嗎?既然她從來都沒有在意過你還向她證明什麼?」

  江巍停在半空中的手滯住。

  「什麼談好?」

  想到什麼,宋景棠蹙了蹙眉,「……你知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江硯看向她,目光平靜而漠然:「我以前也喜歡過鋼琴。」

  那一天是他第一次把宋景棠最喜歡的那首鋼琴曲彈完整,興沖沖地拿著琴譜去找宋景棠想彈給她聽,結果被書房裡傳來的動靜吸引了腳步。

  他走近,聽見書房裡宋景棠質問的聲音帶了些崩潰:「……是我當初說的不夠清楚嗎?對我來說,他就是個意外!我說了我不想要的,我當初明明都在醫院了,話說的明明白白,我不要!難道不是你們堅持要我生的?說什麼生下來你們養,我不需要負任何責任,那現在算什麼?我憑什麼要因為一個意外而放棄自己的首演?」

  「你……」宋景棠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在她對江硯為數不多的記憶里,似乎確實有鋼琴的存在,但具體的印象始終都很模糊。

  江巍卻很清楚,他因為江硯的事情只跟宋景棠吵過兩次,第一次過後,江硯就再沒碰過鋼琴了。正是他一直都知道,所以他才以為,江硯跟他一樣,也想向宋景棠證明她當初的選擇是錯誤的——她不要的這個意外會在他的培養下長成完美的樣子。

  可是如今,他以為的、引以為傲的兒子卻在他想證明的人面前說,他喜歡男生,他是同性戀,他跟別人亂搞,丟人丟到全校面前,那個人還是他弟媳跟路耀的兒子。

  巴掌到底還是落了下去,江巍被震痛的手氣到發抖:「喜歡?家裡的那架鋼琴在琴房裡都落灰了,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

  遠處病房的門突然再次被人打開,唐慈晚慌張的聲音傳出來:「醫生!醫生!快叫醫生……」

  場面瞬間變得混亂又不可控起來,搶救室外的紅色指示燈亮了一個晚上,直至第二天早上才堪堪熄滅。

  醫生從搶救室里走出來,遺憾地搖了搖頭:「很抱歉……」

  江硯手裡握著的手機應聲而落。

  -

  「啪——」

  手機砸落在地發出聲響,振動隨之而止。

  「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女孩抬頭看著面前剛剛被自己撞到的男生,慌亂又小聲地道著歉。

  「哎呦。」一個女人連忙跑過來拉住女孩,上下掃了她一眼才歉意地看向路望許,「不好意思啊,我家小孩不懂事,你沒事吧?」

  路望許搖搖頭:「沒事。」

  「哥哥的手機……」小女孩從女人身後探出腦袋,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手機。

  路望許彎腰撿起來,拇指在上面滑動了兩下,隨即看向小女孩:「沒事。」

  女人這才放下心又說了一遍不好意思才帶著小女孩離開。

  「剛剛撞到人你跟人家哥哥說對不起了嗎?」

  「說了的。」

  「那你呢,自己撞疼了嗎……」

  …

  母女間的對話漸漸遠去,路望許看著黑屏的手機又站了一會兒,剛剛的電話是宋賀州打來的,不止是他,段臨他們幾個的電話今天也沒斷過,可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上面的備註,自虐般地在心裡數著數,直到現在,手機才終於徹底安靜下來。

  第64章 陀螺 「……哦對,宣示主權的意思。」……

  「您所撥打的手機已關機, 請稍後再撥。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

  一連很多天,段臨他們每次打路望許的電話得到的都是這個提示音,於是他們終於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去了一趟學校。

  每一年高考錄取結果出來之後, 修禮中學總是最風光的。

  紅色的橫幅掛了一條又一條, 在空中張牙舞爪地展示修禮學子輝煌的錄取結果, 生怕路過的人不知道他們學校有多牛逼。

  可橫幅這麼多,本該最風光的那個名字卻沒有出現在上面。

  段臨他們又湊到各種光榮榜和龍虎榜面前,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看過去。

  往日總是霸榜的人的照片還掛在榮譽牆榜首, 但這些新出的榜卻沒再有過他的名字。

  像是某種諷刺。

  等他們衝進教務處詢問的時候, 只得到一句學生本人自願的。

  「屁, 我路哥是鳳凰的姿態, 孔雀的性子,怎麼會主動提這種要求!」

  門外段臨氣道:「肯定又是路哥那個渣爹的主意。修禮這麼愛面子,怎麼可能會錯過我路哥這麼好的宣傳排面?這其中肯定少不了某些人的手筆。」

  陳洛:「不行, 我要去找老胡問清楚!」

  宋賀州發完消息抬起頭:「我也去,江神說不會那就是不會, 而且路哥明明說過他英語口語和聽力那麼差, 出國那是去找虐受……」

  …

  老胡像是早知道他們會來, 全然沒有意外:「他自己確實提過, 我也答應過。但是, 學校的做法我是不同意的,我會為我自己的學生負責。」

  他從辦公桌底下拿出一條橫副,「正好,我和你們主任早就說好了,東西也到了,今天干票大的。」

  這條比學校任何橫副都要寬大的紅色橫副上, 寫著:恭喜我校學生路望許錄取八大名校之一。

  ……

  離開的時候段臨對著學校上方那張最大的橫副拍了張照片,墨凜跟著抬頭看了一眼,說:「記得拍清楚一點。」

  當天晚上段臨灌了一杯又一杯的酒,舉著手機當麥克風,罵一句就在活動群里艾特一遍路望許,一句又一遍,鬧劇一樣持續了很久。

  後來,這個活動群好像就此沉寂了下來。那個沒改多久的符號名字依舊躺在群成員列表里,卻再沒有一次出現在聊天框裡,安靜得像個廢號。

  群里的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把段臨那幾段語音刷下去,好像在等著誰能在某一天聽見,然後突然冒出來像往常一樣懟回去。

  可是一天又一天,群里始終安安靜靜的,沒再有過一點動靜。

  這群人總是在心裡想:

  這世界那么小,萬一呢?萬一就在某一天,某一個城市,某一條街道相遇了呢?

  可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他們才終於意識到:

  原來,世界真的這麼大。

  人群熙熙攘攘間,來來往往那麼多的人,無數張面孔,或陌生,或熟悉,但怎麼都不是他們想要找的那個人。

  ————

  寒暑幾經輪轉,冬春過後,是一年長夏。

  杭大的實驗樓外,楓樹的枝椏繁茂,烈陽透過寬大的楓葉照下來,光影斑駁。

  樹上聒噪的蟬鳴聲突然被人聲所覆蓋。

  「哎呀,師兄,你就告訴我嘛,就透露一點點,就一點點?」剛帶完師弟師妹實驗課的祝賀被一個師妹絆住了腳。

  他看著女生可憐巴巴又隱隱帶著期待的表情,無奈道:「我跟他真不熟,真的。誒——不過這個點你可以去食堂堵他……」

  師妹一臉不信:「你跟他不是一直都是室友嗎?」

  「是,但是……」祝賀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呼吸一深,「……雖然我們一直是室友,但他獨來獨往慣了的。你敢信?從大一開始到現在,這麼多年了,我和他之間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額不對,二十句吧,真的。」

  他這個室友吧,他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機器,一台好像不用休息,停不下來的機器;或者是陀螺,一個高速旋轉,怎麼也轉不停的陀螺。

  因為太過稀少,所以祝賀能把那不到二十句的對話記得清清楚楚。

  剛跟路望許分到同寢室的那一天,他像個麻雀一樣嘰喳不停,從校門點評到宿舍,從專業扯到非專業,對方從始至終都很沉默。在他的長篇大論終於結束的時候,對方才嗯了一聲,勉強算是搭了他的話。

  於是他硬生生把剩下半肚子的話憋了回去,摸摸鼻子問了對方的名字,然後宿舍里就只剩下了收拾東西的動靜。

  後來路望許把自己的時間填得很滿,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待在實驗室或者圖書館,整天下來祝賀幾乎都見不到他的人。

  偶爾見到了也沒有什麼能延展下去的話題。

  不過還好,至少對方記得他的名字,記得他是同寢室的室友。

  「不過……」

  「不過什麼?」師妹眼睛一亮。

  祝賀老神在在,故作深沉地賣起關子:「他有沒有對象這事,我覺得有待考量。」

  師妹:「什麼意思?」

  祝賀一副很懂的樣子:「你沒看見過他書包上掛的娃娃?這種你們女孩子不是最懂了嗎?在書包上掛娃娃的男生十個里有九個都有對象,九個里有八個都是對象送的。叫什麼……哦對,宣示主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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