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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二十五六的年紀,穿了一身桃粉流光禮服,裙擺曳地。她與江成屹之前也算有過幾面之緣,她家裡與恆成有生意上的往來。

  有服務生推著裝著香檳的車來,把圍在一團的人群往前擠進了一些,女人說了沒幾句,裙擺一重,仿佛被人踩中尾巴。

  她慌亂伸手拉了一下,恍惚中背後受到一股推力,她身子猛然前傾,江成屹下意識伸手接住了她,她手中的酒水也因此撒了他一身。

  周圍的人驚呼出聲,趕緊將江成屹和女人拉開,女人紅著臉慌忙道歉。

  江成屹紳士地表示理解,只說:「關係不大,換一套就好。」

  他的未婚妻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助理匆忙趕過來,請他去十二樓的貴賓衣帽間重換一套新的西裝。

  江成屹一邊往外走,一邊拍了拍胸前衣服上的水漬,到了走廊上他沉著臉:「下次邀約名單上不要再出現這個人的名字了,又蠢又讓人糟心。」

  助理趕緊答應下來,電梯一路上行,江成屹抬腿進衣帽間重新換了一身行頭,助理在門外等他。

  江成屹對鏡,調整了一下,覺得有些不滿意,喊助理進來重新弄一弄髮型。他叫了兩遍,外面都沒有回應。

  江成屹心裡生疑,正要轉身,門外響起一道冰冷的毫無情緒的女聲。

  「你大喜的日子,怎麼忘了叫上我。」

  是高希芸的聲音。

  江成屹一驚,下意識脫口:「希芸?」

  高希芸再沒出聲了,江成屹拔腿往外追去,門前空蕩蕩的,連助理都沒在,只有拐角處一道人影,在眼前一閃而過。

  「希芸!」

  江成屹大聲叫了一聲,心情極複雜,他幾乎毫不猶豫地追上去。

  對方走得極快,他一直看到人影從拐角溜進十二樓戶外陽台的大門,大門虛掩著,門板被一道風聲帶起,吱呀吱呀地響。

  江成屹推開門,闖入進去,這裡地方空曠,之前是被租用做棒球培訓的,租期過後已經廢舊了,原本用鐵絲網封閉的四周也撕開了很大的口子,室外的細雨和大風灌入進來。他只看見一個服務生打扮的人背對他站著,在低頭整理一些用具。

  江成屹上前兩步:「你剛才有沒有看見什麼人從這裡路過?」

  服務生沒回頭,只是手指了指側前方:「有啊,一個女人,她好像從這個消防門走出去了。」

  江成屹朝前看,不遠處確實有兩個消防通道,他幾步過去,剛好站在服務生的身前。

  他回頭剛想問:「是哪一道門……」

  耳邊掠過一陣風聲,他下意識偏過頭,挾著渾重力道的棒球棍重重落在了他肩上。

  江成屹痛苦不堪,胳膊仿佛一下與軀體分離,他捂著右臂,跌跌撞撞往後倒退幾步。

  眼前蒙著口罩滿眼陰翳的男人,第一棒落空後,毫不猶豫地揮棍又朝他襲擊過來。

  江成屹狼狽地躲過他的棒子,但被逼得越退越後,一直退至場地邊緣,他背心發涼,重心不穩,生出濃重的危機感來,匆忙中他往後急急一瞥。

  背後是一堵半高的牆,往下越過去,就是高空。

  這裡是酒店的第十二層,距離酒店大坪足有四十米,當初是江成屹親自參與的樓盤設計。

  他慌了神,開口說:「你是誰,為什麼殺我,還是說……是誰讓你來的?!」

  來人沒有言語,再次揮棒,只一味想置他於死地。

  江成屹已經沒有退路了,求生欲讓他悶頭抱住眼前的男子的腰,兩人一起向屋內撞去。

  後背結結實實挨了一棍子,一棍連著一棍,他痛叫一聲,但不敢撒手,只憑著一股蠻力把對方撞倒在地。

  兩人滾成一團,開始扭打,對方索性扔了棍棒,揮起拳頭往他臉上砸。江成屹也趁機拉開了他的口罩。

  「是你。」

  江成屹脫口,陸淮川意識到暴露,也愣了一下,眼神陡然變得更加兇狠。

  他咬牙切齒,揪起江成屹把他抵在半人高的護欄邊上:「你去死吧。」

  江成屹方才吃了他那麼多棍,痛得幾乎使不出一點力氣,五臟六腑都像被打碎了,他喉嚨里湧出血沫。

  他有氣無力地任他揪著衣領,聲音斷斷續續:「你已經躲了這麼久,你這種人怎麼會敢幹這個……是誰,是有人指使你嗎,誰讓你這麼幹的……你要什麼,錢嗎,還是要別的,我可以給你雙倍……」

  陸淮川在這一刻,才真實體會到打壓上位者的癲狂的快感,他嘴角扭曲地抽搐一下,仿佛在笑,臉上還沾著的江成屹身上流出的血。

  他正要開口,餘光卻瞥見江成屹還能活動的那隻手偷偷摳著護欄上的水泥和石塊,不斷地往下拋。兩人扭打的動靜還是驚動了下方的人。

  虞連趕過來時,酒店樓底已經圍了一圈人,他們仰頭對著樓層上方指指點點。

  他一眼看見了廝打在一起的兩人,還有陸淮川的,和江成屹的臉。

  他不禁高聲喊道:「陸淮川,放開他,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別人利用啊!」

  他高聲,用了很大的力氣,尾音都在顫抖。陸淮川動作一頓,目光下移,底下那麼多人擠在一塊,渺小得就像螞蟻,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他來了。

  陸淮川目光變得悽然,手上鬆了一點勁,江成屹驚疑不定地看著他,試圖從他手底逃脫。

  「有話好說,我們還可以商量,你要多少錢?」

  陸淮川沒說話,他的眼睛定在一個地方,失魂落魄。

  江成屹看見他哭了。

  見兩人還在糾纏,虞連急了,哆嗦著要去報警,程曜在一旁拉住他。

  「早就有人報了,但是出警應該沒有這麼快,就算來了,救生氣墊也要花時間鋪開,不一定來得及。」

  虞連有些手足無措:「這怎麼辦,我上去勸勸他……能來得及嗎,但這也不一定管用,要不我還是上去吧。」

  酒店開始封鎖人員進入,圍觀的人群也遭到驅趕。程曜再次抬頭看了看,說:「你別去,我不放心,他太危險了,身上可能帶有刀具,會傷害到無辜的人,你等我一下。」

  他頭也不回地越過圍擋線,和裡面的人說了些什麼,就鑽進了酒店大堂里,虞連目送他離開,心底惴惴。

  不多會兒,不知是誰的主意,陸續有人從酒店搬出床墊,在大坪前堆成一塊,但面積太小,功能遠遠不及救生氣墊。

  江成屹那邊的安保人員,也趕到了十二樓的室外,江成屹的父親跌跌撞撞趕來,勸說陸淮川把江成屹放下,萬事可以商量。

  安保人員拿著器械虎視眈眈,隨時預備從後方突襲。

  陸淮川一念之失,好像除了束手就擒,再沒別的出路了。

  他力氣漸漸鬆懈,江成屹勉強支起身子,試圖推開他一些。

  江成屹說:「放了我吧,也給自己一條活路。」

  見陸淮川有所鬆動,他好像只差一點,就要脫離成功,即將越過陸淮川的時候,江成屹表情複雜,眼中閃過憤懣,又夾雜著得意。

  「對,就是這樣,好好想想,有什麼是錢不能解決的問題呢。」

  陸淮川皸裂的嘴唇動了動,突然出聲:「是了,她也是這樣想的。」

  「你猜猜看為什麼我會有高希芸的錄音,這麼大喜的日子,我忘了恭喜你啊,江總。」

  陸淮川咧開嘴,露出一排血污的牙齒:「你剛才不是想知道是誰指使我這麼幹的嗎,是你最愛的女人啊,這下你跟我一樣悲哀了,江成屹。」

  江成屹看著等著上前救援的向他奔來的人,他立在原地,遍體生寒。

  陸淮川轉過身,陰測測地,口中吐出的惡氣帶著將死的腐爛感,濺在江成屹頸上:「你是不是覺得又拿捏我了?他說得對,被人利用,我是最後一次了。」

  「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在救援的人伸過來的手將要碰到江成屹的那一瞬間,陸淮川突然爆發出極大的力量,他抱著江成屹,一起滾下了身後那道護欄。

  兩道身影從半空重重墜下,人群驚呼,惶然奔走。

  墜落的身影消失在八樓,驚叫聲戛然而止,虞連再也沒法撒手不管,他擠開人牆,沖入到酒店內去。

  他匆匆趕到八樓的陽台室外,裡頭一片狼藉,這裡是個咖啡店,做成了室外花園的模式,許多遮陽的戶外帳篷一早被人堆積在一起,恰好堆放在陸淮川下落的地方,像是有人有意為之。

  虞連來的時候,只看見一地散落的支架和碎布,兩人墜落的身體被掩蓋在了裡面。

  江成屹的人堵在門前,不讓旁的人上前圍觀拍照。恆成集團的江老爺子在方才那一跳中,已經突發心臟病,被緊急送醫就診,有人大膽上前揭開了布,嘴裡大聲說好多的血,趕緊來人支援。

  虞連有些渾噩,不可置信兩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墜亡,他恍惚中看見陸淮川的身軀在眼皮底下變成一堆碎肉,滲出的血液漸漸沒過他的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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