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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能想到小可憐兒長大了之後會是這樣的性格。

  「……」

  然而更神奇的事情就在下一秒。

  剛才還滿臉『您要把話說到這份上,我就來會會您』表情看著他的謝亭恕,就那麼沉默地重新躺回了沙發上。

  謝亭恕啊,謝家唯一的孫輩,無法無天的獨苗,就這麼倒了?

  老蜜蜂頓時來了勁,可眼看謝亭恕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大少爺面無表情地躺在沙發上對他下了逐客令:「章醫生先回去吧,明天換藥的時候我再讓人去接您過來,老李去送一下。」

  老李「哎」了聲,走到老蜜蜂旁邊幫他背起醫藥箱:「章醫生,司機已經在外面等了。」

  原本是叫來送周浮回去的車,現在倒是也有其他用了。

  老蜜蜂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老李出去之後,周浮才走到剛才醫生站著的地方,剛蹲下,就聽謝亭恕說:「就只是擦破了點皮而已。」

  她置若罔聞,直接掀開他的褲腿,就看他整條小腿幾乎都被纏上了紗布,被縫合的痕跡如同被積雪壓在底下的蜈蚣一般,猙獰地撕咬在謝亭恕的皮膚上。

  「……你說這是擦破皮?」

  周浮可不是沒見過傷和血的人,她剛開始讀小學那年,她爸有一次突然被喊出去幫忙,她也屁顛屁顛跟過去,就看到有一個附近的叔叔,下農田的時候不小心,被鐮刀割了腿。

  也是小腿,很長一條傷口,深可見骨,就像是在人的身上長出了一副血盆大口,那也是周浮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人的骨頭與肉,嚇得回去就發燒了,病了一個星期才好。

  所以她是知道的。

  知道謝亭恕這樣的傷口在縫合之前,會是怎樣一副可怖的畫面。

  「為什麼都這樣了你還要裝沒事?」她抓著謝亭恕褲腿的手指都在發抖,「是在遊樂園裡弄的對不對?」

  「因為確實沒什麼事。」謝亭恕抽了個靠枕,墊在自己背後,在沙發上坐起,輕描淡寫地說:「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深,也沒損壞神經和韌帶,等傷口痊癒了,除了一道疤之外,什麼也不會留下。」

  說話間,剛剛換上去的新的紗布,就又洇開了一道細窄的血跡。

  周浮終於明白他到底為什麼寧願犧牲對衣著的審美,也要穿這樣一條又肥又大的黑褲子。

  因為就算被血弄髒了,也不會有人看得出來。

  看來他已經想好了對策與說辭。

  如果她沒有察覺到異常,那麼今天這頓飯吃完,他受傷的事情就被這麼掩蓋過去了。

  周浮一時之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其實之前一直都覺得,謝亭恕對她是帶著點狠勁的。

  無論是最開始的通過一個電話讓她罰站也好,還是在義大利的那句「周浮,你在等我討好你啊?」也罷。

  謝亭恕明明身處局中,卻事事都像個局外人,就像是烽火戲諸侯一樣,看她一個人當局者迷。

  這也是周浮怕他最大的原因。

  誰願意在一段關係里,和這樣一個清醒的人演對手戲呢。

  「你那是什麼眼神,周浮。」

  直到現在,周浮才發現,其實謝亭恕好像對自己更狠。

  就像現在,周浮抬眸看過去,對上謝亭恕戲謔的目光,「你不是最討厭同情我這種人了嗎,這點小傷就讓你動搖了?」

  周浮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好像又開始忍不住地去共情謝亭恕的痛苦。

  她好像總是這樣,不知不覺就會去想,謝亭恕在這樣的環境裡有多麼不易。

  然後再被自己的理性拉扯回來,告訴自己大可不必。

  其實周浮也不明白,她為什麼總是莫名其妙地覺得謝亭恕很可憐。

  明明站在理性的角度,他從出生開始就擁有這個世界上無數人終點也無法擁有的東西,比他可憐的人比比皆是。

  「我待會會問問老李你這樣的情況是不是住院會更好一點……」但無論如何,她都不想就這個話題深入探討下去,「這幾天我會負責照顧你。」

  「原來博取你的同情這麼容易。」

  謝亭恕卻顯然也不想接她的話茬,從下朝上看,也看出了審視的味道,「你要早點說,我直接對自己劃一刀就好了,也不用在亞城發瘋一樣追你們的車。」

  「這不一樣。」周浮深吸了口氣,沉吟了幾秒鐘才找出一個有說服力的理由:「你是為了我才受傷的。」

  「你怎麼那麼確定我就是為了你,」謝亭恕扯了下嘴角,「萬一不是呢。」

  「那就當我自作多情好了。」

  周浮放下他的褲腿,利落地整理平整,「謝亭恕,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撒的這些謊真的很蹩腳。」

  「那我能怎麼辦?」

  謝亭恕幾乎是下意識地反問。

  那雙薄情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眼眶周圍緩慢地淬上了火,產生出紅色的,被灼燒的痕跡。

  「我就活該一次一次湊上去被你傷害嗎?」

  對不起,很抱歉。

  因為你們長得很像,我真的很喜歡薛蘊。

  我當時是因為想他想瘋了才會這麼做,求你放過我。

  帶著哭腔,與顫抖。

  仿佛不帶任何殺傷力,只是脆弱的蝴蝶雙翅的震顫。

  卻成為了將他永遠畫地為牢的夢魘。

  無時無刻在告訴他,即便是作為替代品,他也仍舊拙劣。

  搬不上檯面。

  「我要的不是你泛濫的同情心。」謝亭恕冷笑了一聲,從沙發上站起,頭也不回地往樓梯上走,「那玩意兒在我這,早就通貨膨脹了。」

  周浮站在原地,直到老李送了家庭醫生回來,問她沒事吧,才回過神來。

  她趕緊收斂起情緒,朝老李笑笑:「他剛才回房間了。」

  「我是問您。」老李卻只是關切地看著她:「您看起來好像很傷心的樣子,如果是亭恕說了什麼沒禮貌的話,我替他向您道歉。」

  周浮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對不起啊……本來我是想著來幫忙的,結果卻不知道怎麼回事,又和他吵起來了。」

  「這是哪裡話,我才是應該向您道歉。」老李不好意思地說:「不過請容許我替亭恕解釋一句,他小時候剛到老爺子和老夫人身邊的時候,就經常被人說可憐,所以對別人的眼神會有些敏感。」

  尤其是當年謝亭恕的父親在外面四處留情,恨屋及烏的人比比皆是,有時候老爺子帶謝亭恕去參加一些酒局時,都會有人故意假借著同情孩子的名義,實際上將那對不稱職的父母作為談資,當著孩子的面嚼舌根子。

  再加上謝亭恕本就早慧,在很多人都以為什麼都不懂的年紀,他已經知道很多事了,知道自己不被父母所愛著,也知道這些人或多或少是有些拿他泄憤的意思在,就那麼頂著可憐的名頭生活了很多年。

  所以他說的通貨膨脹,原來是這個意思。

  周浮點點頭:「原來如此,謝謝您告訴我這些。」

  時間漸晚,因為之前原定送她離開的司機被派遣去送章醫生,周浮本來說她打車回去也可以,但架不住老李盛情難卻,只能等司機回來再走。

  老李到廚房為她泡了一壺果茶,讓她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到旁邊的書架上隨意地看看,就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周浮一個人坐在客廳,確實有些百無聊賴,隨手抽了本詩集出來,還沒看上兩眼,突然感覺腳邊被蹭了一下,低頭一看,才發現腳邊一坨白白的毛團。

  小貓總是這麼讓人心軟。

  周浮把坨坨從地上抱起來,放到腿上,自言自語地嘟囔:「我們坨坨好像又長大了。」

  比上次見面的時候,感覺要更沉了一點兒,也更毛茸茸了一些。

  坨坨很懶,趴在周浮的腿上就等著被人類服務,周浮一隻手打開詩集,另一隻手就在它翻起的肚皮上輕輕地抓撓,用小貓享受的呼嚕聲,作為閱讀時的背景音。

  整個世界都很安靜。

  無人之國的城堡,清甜的果茶,朦朧曖昧的詩句,還有慵懶的小貓。

  太舒服了,周浮不知不覺失去了坐相,歪倒著身體靠在了旁邊柔軟的扶手上。

  「你今天還回去嗎?」

  直到樓梯口傳來謝亭恕的聲音,她才發現原本已經進了房間的人,就像是她腿上那隻已經開始打呼嚕的小貓一樣,不知何時又走了出來。

  她想說你在傷口癒合之前還不能這樣隨意走動,可目光卻被書頁上的詩句吸引了過去,留給謝亭恕的,只剩下一句聽起來不那麼走心的「回」。

  「哦。」

  樓梯口立刻傳來冷淡的回應。

  可那道被拉長的影子,卻仿佛被釘在了原地一般巋然不動,與她無聲地拉扯著。

  周浮抱著那本現代詩集,也陷入了靜止。

  過了許久。

  「你不是說要照顧我嗎,」

  下樓的腳步聲響起。

  周浮有些恍惚地合上書,抬起頭來,便倉促地對上了那雙彆扭的眼睛。<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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