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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說我壞話是吧?」護士長正巧從旁邊樓道里走下來,細眼一挑,「我很兇?」

  「……」論抓包在場是一種什麼體驗,兩個護士當即也不糾結凶不凶的問題了,立刻站起來,「姐,你一點都不凶,你溫柔如水安靜內斂,你是整個醫院出了名的溫柔解語花。」

  護士長本還裝模作樣地拿著喬,一聽這話噗嗤一笑被逗樂了,裝凶道:「別亂講,什麼溫柔解語花,天天沒個正形。」

  說完以後,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又說:「你要非說溫柔,那我可擔不起,人家官醫生還在呢,這才是著名的溫柔一刀,誰能篡位。」

  一說到這個「官醫生」,這兩個小姑娘就來勁了。

  剛才還哭哭啼啼的那位頓時眼睛睜大了,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說:「姐,你上次說問他的事,問出什麼來了嗎?」

  「什麼?」

  「就是……就是,他有沒有女朋友……」

  護士長嗔笑著瞪她一眼:「沒有,我勸你趕緊啊,這麼好的貨色在身邊,再不上明天就能被人拐走。」

  小姑娘臉更紅了,歪著頭朝一個方向瞥了一眼,哼唧問道:「還沒走吧?」

  「沒呢,你去吧。」

  她和旁邊那位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像得到了什麼鼓舞,快步溜回護士站摸了張表,穿過長長的走廊接連路過幾個科室,在三樓左的路口抬起頭,上面白色底板用線燈圍了幾個大字——心外科。

  她熟門熟路地走到了其中一個辦公室前,忽然變得靦腆起來,躡手躡腳地敲了敲門:「官醫生,您在嗎?」

  「請進。」裡面的人說。

  木板門被推開,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清淡的梅香,小護士順著香味看過去,辦公桌上那盞白瓷的花瓶里果然插著段梅枝。

  「誒?官醫生,這都入春了,你這枝梅哪摘的呀,怎麼還開花?」她問。

  辦公桌後的人沒抬頭,筆速飛快地寫著下班前最後一份報告,邊寫邊說:「山上摘的,養得還行,就多活了幾天。」

  「噢……」她點了點頭,目光從花枝上移開,落到這個人的臉上。

  她現在還記得,當初官周剛進醫院時醫院上下轟動成什麼樣子。

  都說學醫的男人十個裡面三個禿頂兩個虛,還有四個啤酒肚。而這帥哥一進來頂著一張桃花玉面的帥臉,風度翩翩又有禮貌,笑起來沒有一點距離感,溫和又親近,心外科的門檻一度要被踏平。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官周寫完最後一筆,扣回筆蓋,抬頭對上小姑娘一動不動的眼珠。

  小護士立刻慌張地眨了幾下眼,抽出早已經準備好的表格遞給他:「官醫生,你在這簽個字吧。」

  剛扣上的筆又打開,官周失笑:「剛才怎麼不拿來?」

  因為在看你。

  小護士心說。

  她拽了拽袖口,考慮著看電影和吃飯到底選哪一個,幾度糾結,最後趕在官周停筆之前心思一落,選定了一個,準備開口。

  嘴唇剛動了一下,嗓子只發出一個輕音,就被門口進來的人更高的聲音給壓下去了:「哥,還沒下班?走啊,一起回去啊。」

  「……」在吃飯和看電影之中,小護士想選擇吃人,「怎麼又是你?狄邱,你怎麼總來?!」

  狄邱莫名其妙,看著她通紅的臉,迅速反應過來,抱著胳膊揶揄道:「小荸薺,又來找我們官醫生啊?唉——怎麼我辦公室天天開這個門就在旁邊,也沒個人來看看我呢?」

  畢琦眼刀剜他一眼,惱羞成怒地收回官周簽好字的表格,一跺腳,氣沖沖地走了。

  「這小姑娘——」狄邱拖腔帶調地感嘆,搖了搖頭,話沒說完,意味深長。

  官周脫下白褂,換上自己的薄外套,手伸進袖子裡,目光穿過額頂的碎發看向這個和他同校且同期進院的同事:「你總逗她做什麼?」

  「你不覺得有意思嗎?」狄邱嬉皮笑臉地說,「你也不看看你簽的什麼單子。這小姑娘,一天到晚沒事也攬點事,趁著上班時間想方設法地來瞅你幾眼,怎麼就想不起來隔壁也有個帥哥在孤獨寂寞冷呢。」

  他打趣完,目光又落回官周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又有了意見:「你這頭髮什麼時候去剪?這都要遮過眼睛了,不刺得慌?我上上個月就約你出去,就咱們醫院對門那條街上新開了家理髮店,離子燙技術那叫一個厲害,結果你還不跟我去!」

  官周換好衣服,撥弄著領口,瞥了他一眼,淡聲說:「我正月不剪。」

  「什麼怪癖,剪個頭髮還要挑時間休沐。」狄邱咕噥一聲,跟著他一起走出門,「你是不是過兩天輪休了?」

  官周「嗯」了一聲。

  「那就對了,我來的時候碰見李主任了,她特意問了我。」狄邱說著說著,一臉八卦,「你見了她外甥女嗎?就她吹出花來的世間絕無僅有隻此一個的那姑娘,是不是真的美若天仙?你有沒有觸電的感覺?」

  「……」官周默了默,真誠地說,「觸電的感覺沒有,但你賣我,我可以讓你感受瀕死的感覺。」

  「哥、哥,別這樣,我錯了。」狄邱舉手投降,「你們心外科的最變態,刀最多手最穩,你不要折磨我了。再說了,你可是咱們院裡出了名的溫柔一刀,公眾號上立的人設都是溫柔男神掛的,注意保持人設!」

  官周懶得搭理他。

  狄邱一說到這個,又酸又有勁:「你說人長得帥就是好哈,你就那麼兩張照片往公眾號上一投就火了,醫院公眾號成了你的官方工作室,動不動還有人來要你的最新動態。」

  「媽的,你還記不記得我前段時間不是說潛伏進你一個粉絲群了嗎?這群小姑娘真瘋啊,我才待了幾天,碰到個大款在裡頭發紅包,四千多個人的群,我紅包都搶了300,你想想這是什麼概念!」

  官周:「你真的很閒。」

  官周走進電梯,摁下一樓鍵,狄邱還在耳邊喋喋不休,見他沒什麼興趣討論這事,又繞回開始的話題:「你說你,李主任給你介紹幾次姑娘了,你一個也看不上。要不是我知道你一點內情,我真要懷疑你是不是早就英年早婚了。」

  電梯停下,官周邁步出去:「幫我跟她說,謝謝她費心,但我有喜歡的人。」

  「放屁,我看你就是藉口。」狄邱說,「我是沒看到你哪有喜歡的人,一天到晚手機放眼皮底下都可以四五個小時不碰,哪個有喜歡的人的連個感情都不維繫一下?你等著吧,只要你一天不繳槍,李主任的攻城大計就一天不停。」

  官周上車前最後耐著性子送給他了一句開玩笑似的話:「沒關係,我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等。」

  車子離開醫院車庫,一路叱吒地駛進一個坐落在鬧市裡的小區,停在屋子前的專屬停車位上。

  這房子是他剛工作的時候買的,面積不大,一個五十平的小公寓,一個人住剛剛好,最主要的是沒用官衡的錢。

  官衡知道他一聲不吭在南方定居了的那天很震驚,因為這些年官周乖得不像話,叫什麼做什麼,逢年過節還會雷打不動地打個電話來問候一下。會跟他開玩笑,會笑嘻嘻地擠兌他,有時候還會有些嫌棄,像所有關係親近的父子倆一樣。

  那些過去的事好像真的已經過去了,官衡最開始那幾年還會覺得他兒子是不是還放不下、是不是在強撐著裝模作樣,但是這種念頭隨著時間過去再也沒有出現過。

  直到收到電話的那一刻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有些不對,當即撥了個電話過去。

  「怎麼突然決定在南方定居了?畢業了不回江北嗎?你買房也不跟我說,一個人悶頭做決定,哪來這麼多錢?誰家當老子的連兒子在外頭買了房這麼重要的事都不知道?」

  彼時官周剛剛完成一台長達七個小時的手術,累得手顫到拿不穩手機,索性歪著頭把手機夾在肩頭,聲音有些發悶,卻依舊帶著幾分笑:「給你個驚喜,你看,你現在不是挺驚喜的嗎?」

  「我這是驚喜嗎?你看看我這臉上哪裡能看出來喜?不被你嚇出魂就不錯了。」

  官衡氣得吹鬍子瞪眼,這兩年他從公司中心漸漸放權,出差也越來越少,整個人放鬆下來反而脾氣更大了。

  也可能是他越來越乖順的兒子慣的。

  官衡又扯東扯西地說了不少,官周一邊鑽進車裡插了鑰匙,一邊耐著性子一一應付。

  大抵是他爸該說的話說完了,電話那頭停了很久,正當官周估摸著要不要掛了的時候,忽然聽見官衡問:「你是不是一直沒忘記?」

  這些年,他一直以為他兒子好像變了,但當這個不經商量的決定出現時,官衡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官周依舊是那個骨子裡有著叛逆、有些倔勁的少年。

  那他這些年看到的是誰?

  他恍惚中總隱約看見的那個影子是誰?

  當時官周扶著方向盤默了一會兒,前方圍堵在出口的車喇叭一陣一陣的響,欄門一收,車輛井然有序地一輛輛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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