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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見面了。」

  李行之將大門落了鎖,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在幽靜的房間內格外清晰。

  他的聲音很沙啞,眼神是遮不住的陰狠,只見他微一擺手,身後便聚集了五六個人,幾乎都拿著傢伙什,呈包圍趨勢逼近正中央勢單力薄的人,其中好幾人獰笑著,擰得骨節咯咯響,嘴角邊的不懷好意展露無疑。

  和瘋子打交道是危險的。他不止一次從李行之這裡認識到這點。

  符樓咬了咬牙,抬起頭慢慢環視了一圈,現在他的雙手被鬆綁了,除了頭還有點暈之外,整個人沒有受到什麼鉗制。李行之對他實在太放心了,畢竟在這群人眼中,絕對的力量壓制下,任由他再有能耐也掀不出什麼風浪。

  烤熟的鴨子飛不了。

  李行之早先吩咐過其他人要將他揍個半死不活,再讓人淌著血跪在他面前,這樣倔骨頭也會乖乖聽他的話。他還有好些話想問符樓,可這人不受一點皮肉之苦,難平心中之恨,更要回敬他之前煞費苦心幹的好事。

  但見到符樓後,李行之改變想法了。第一拳該是他給。

  他仗著人多,衝上前,對著那張再惱恨不過的漂亮臉蛋,毫不遲疑地送了一拳頭,力道一點沒收著,符樓被他打得偏過頭,柔軟的劉海順著遮住他的眉眼,少年似乎還在消化有人打了臉這一事實,半晌沒有動,胸膛多餘激動的起伏都沒有,整個人安靜異常。漸漸地,李行之看到他的嘴角流出鮮血,在蒼白的皮膚上刺眼又奪目。

  「傻了?」李行之冷笑。

  符樓聞言忽然扯動了受傷的嘴角,轉過頭,沾著灰塵的手將礙眼的黑髮往後一撥,露出覆著一層薄汗的額頭,他輕聲說:「你提醒我,該剪頭髮了。」

  李行之的視野尚停在那無所遮掩的、既鋒利又美麗的眉目上,下一刻卻迎面接上一根快出殘影的鐵棍,他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找到的,又是怎樣藏著的,等臉上實實在在挨了一下,肌骨的劇痛和混亂的視線,還有身邊幾人的驚呼,都讓他結結實實體會到這一棍的重量。

  李行之痛到失神,甚至腦袋空白了幾秒,被激烈的疼痛強制回神後,地面上已經落了幾滴血,而從鼻孔,嘴唇間還在源源不斷地流出猩紅的血液。

  其他人立刻反應過來,追上來擒拿他。

  符樓看向沖得最猛的人,略微思索,就認出了他。長相與名字配對,正是蕭聰,砸了艾家房子中的一員,另外幾個也脫不了干係,或多或少都幹過一些壞事。

  他的記性好,尤其在記仇的時候。

  符樓緊緊握著冰冷生鏽的鐵棍,手心有些發冷。很久之前,他軟磨硬泡想要孟北教他格鬥,孟北被磨得沒辦法,特意教了他幾個防身術,其中之一就是經典的過肩摔,但那時候兩人的體格相差過大,符樓實操的時候帶不動,以至於總是惹出孟北紋絲不動,而他自己被施力角度的刁鑽而整得摔倒的情況。

  當他又一次倒在地上時,孟北彎下腰,好笑地沖他伸出手:「地上舒服嗎?」

  符樓鬱悶地抓住他的手站起來。

  「怎麼總是不對?」

  孟北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塵,懶著聲音道:「當有人打你,用盡全力揮拳的時候,身體會微微前傾,你要把握這個時機,抓著他的手臂,轉過身,以力借力。」他忽然把住符樓的胳膊,略一用力,少年便驚呼一聲腳尖離地,孟北點到為止,施施然地將人放下,輕輕擦去小孩臉上染上的髒東西,「把他一舉帶摔,懂嗎?」

  符樓偏頭躲過蕭聰凌厲的拳鋒的同時,扣住他的手臂,一抬胳膊,再將腳尖一旋,一個利落乾淨的過肩摔,蕭聰一個大塊頭飛身而起,背部重重砸在水泥地上,而此人的落地點也被他考慮清楚了,兩條腿落下時把緊靠著蕭聰的男人也撞倒在地。

  緊隨而來的是偷襲,符樓側身避開身後人的一刀,蓄力往他腰後狠狠一踹,那人便哎呦著和摔在一起的兩人作伴了。做完這一系列行雲流水的動作,符樓微微喘息,拿起地上遺落的刀,漆黑的眼珠藏著一絲狠厲,風雨欲來似的盯著剩餘的兩人和咳血的李行之。

  雖然他能打,但面對好幾個人,也要付出一些代價。

  符樓抹去唇邊的血跡,在臉頰留下一道很淡的血痕,他垂下眼看著指腹上的血,笑了笑,朝他們招了招手:「都來吧。」

  無論怎麼樣,李行之必打不可。

  //

  鄭玉成半個鐘頭看了手機不下十次。

  然後確認,符樓是真的沒有回他的消息。他很快意識到不對,趕緊把鄭鶴熙叫來。

  鄭鶴熙還是那副不情不願的樣子,被吩咐去找符樓,眉頭皺得更緊,當即反駁道:「我才不去,他那麼大個人了,能有什麼事啊!」

  「鄭鶴熙!」鄭玉成罕見地沉下了臉,「你知道我為什麼現在要回老宅嗎?」

  鄭鶴熙翻了個白眼:「還能幹什麼,你混不下去找你爺爺了唄。」

  「你狐朋狗友這麼多,一個都拿不出手。」鄭玉成拍了下他的腦殼。

  鄭鶴熙最不情願別人說他朋友的不是,哪怕是小叔也不行,氣歪了嘴,一步一回頭地吼道:「我真就靠他們找著了呢!你等著啊!」

  鄭玉成看著這傻孩子,被一點激將法忽悠得立馬找去了,不禁抱起胸,無奈笑了笑。

  不過,他還真挺相信鄭鶴熙找人的能力。

  鄭鶴熙在之前撒錢逮捕符樓的群里又發了一條消息。

  「有誰知道符樓的去向,我出一萬塊感謝。」

  這群里都是些遊手好閒的社會人員和輟學少年,看見這一萬塊都看直了眼,消息一會就99+了,不斷滾動著自薦的語音條。

  深邃流年:我記得這個人,鄭哥之前還懸賞過他呢。

  愛你不是秘密:這人要吃點虧咯,咱們一起開摩托車逮他!哪位大哥知道他的消息啊!

  潮流精神小霸王:我知道我知道,那時候他被人抓上車了,我一路追過去了。

  ……

  鄭鶴熙看到群里的討論,心中不由想:

  難道符樓在光天化日之下還被綁架了?

  另一邊,倉庫內。

  地上四仰八叉躺了好幾個人,符樓站在李行之不遠處,因為體力透支呼吸聲很重,略微顫抖,他左手的袖子被挽起來,一道刀傷鮮血淋漓,血液流淌在肌肉線條流暢的小臂上,像是一條曲折的花紋刺青,不斷從清瘦的腕骨往下滴。他喘息著,眼神卻堅定地往李行之走來。

  沒出兩步,兩人擋在他面前。

  符樓握著刀的手微微顫動,一字一句道:「你們為什麼情願給他賣命?瘋了吧。」

  話音剛落,門外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摩托車轟鳴聲,凌亂的腳步聲和人聲蜂擁而至,幾人臉上頓時出現慌亂,有人當斷則斷狠聲道:「被抓個正著不好,先把這小子砸暈帶走,走!」

  門只要被鎖著就無處可逃,符樓躲過這幾人,一邊思索著辦法,一邊往門的方向狂奔。

  李行之就站在門邊,出乎符樓的意料,他將鎖打開了。

  倉庫生鏽的鐵門瞬間被一群年輕人衝破。

  符樓與李行之擦肩而過時,餘光好像看到了他的眼睛,裡面透出來的情緒很複雜,快到模糊,只是黑暗中必將熄滅的火種,也不知在此之前,是誰吃了誰。

  「我們來救你了!符樓!」

  符樓聞聲看去,幾個開摩托的精神小伙,染著黃毛,叼著根煙沖他嘚瑟一笑,他頓了頓,瞥向坐在最拉風也是最熟悉的摩托上的某人。他還記得第一次坐這人后座的難受勁兒,鄭鶴熙車技爛得要死。

  「我去!」鄭鶴熙頭次見他這麼狼狽,手臂還有傷口,有些驚奇地眨了眨眼,「你這是在裡頭幹什麼了啊。」

  符樓走過去,說:「下來。」

  「幹嘛?你不走了。」說是這樣說,鄭鶴熙還是乖乖下了車。

  符樓率先跨上車,雙手握著車把,側頭示意道:「上來吧。」

  「嘿。你會騎了?」鄭鶴熙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猶猶豫豫坐在了後頭,手不由自主緊抓他的衣角,「你別把我們倆摔死了,沒保險的啊。」

  符樓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鄭鶴熙還想打個嘴炮,忽然一個推背感,摩托車唰地往前衝去。

  他連忙把臉藏在符樓的背後,迎著大風喊道:

  「嚇死我了,你開慢點啊!」

  符樓搶先騎車,僅僅是為了不想再體驗一回胃裡翻江倒海的感覺。

  他打算到鄭玉成家裡還車,再自己一個人去醫院把傷口包紮一下。

  然後,車停穩了。

  他和鄭鶴熙一抬頭,看見了剛從黑色小轎車上下來的兩個大人。

  鄭玉成倚靠著車門,站在孟北身後,對符樓聳了聳肩。

  而孟北身姿挺拔地站在車頭,神色淡淡地抽了口煙,兩根修長的手指夾著菸蒂頭,繚繞的煙霧被風吹得很遠,讓隔著一段距離的符樓都能聞到——一股浮躁的,不帶任何收斂的,濃重的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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