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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叱干拔列就來求見。

  屋內先出來一道高大的身影,叱干拔列認出這是王正要開口,緊跟著走出另一道優雅的倩影,正是姜從珚。

  「叱干拔列。」她笑著跟他打了句招呼。

  叱干拔列想問的話一下就卡在了喉嚨里, 乾巴巴喊了句, 「可敦。」

  「一大早就過來,是有什麼要事嗎?」姜從珚又問,語氣如往常般溫和,仿佛什麼都沒察覺到。

  叱干拔列本來有許多話想說,被她一問,反而成啞巴了, 遲遲開不了口。

  姜從珚又看到門後面探頭探腦的蘇里, 叫了他一聲。

  被點到名字,蘇里只好把莫多婁一起扯出來, 兩人低著頭站到叱干拔列後面。

  姜從珚已經猜到他們的來意了,笑了笑,「你們是聽說了漢人請我登基稱帝的消息吧。」

  三人聽到這話, 莫名有點心虛,都不敢跟她對視,支支吾吾。

  「你們是來反對的嗎?」

  「不是。」叱干拔列下意識否認。

  嗯?這倒是有點出乎姜從珚的預料。

  叱干拔列移開眼,上下眨了眨,可敦雖沒領軍打仗,但不管是從一開始被烏達鞮侯擄去、王庭叛亂以及固原之戰等,她在各件事情里表現出來的膽魄和智慧已經足以令人折服,更不要說在鮮卑發展出的各項產業切切實實地幫助了許多鮮卑子民,也保障了他們征戰時的後勤糧草,尤其是張復培養出來的軍醫,救下了他們許多同生共死的兄弟。

  平心而論,他們實在說不出可敦的不好,尤其是當著她的面說這樣的話,幾人只好落荒而逃。

  看著他們匆匆逃走的背影,姜從珚朝拓跋驍一笑,「情況比我想的好多了。」

  拓跋驍道,「我跟你說過我來處理就行。」

  「沒事兒,我總要面對的。」

  她知道以女子之身登上帝位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阻礙,但她依然決定走這條路,就不會害怕將來會遇到的困難。

  而且,這何嘗不是對禮教的一種突破。

  自禮教形成女人就要依附男人存在,男尊女卑的社會風氣流傳了幾千年。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如今的社會生產絕大部分依賴人力,男女的力量差異導致他們的地位天然不平等,並非她喊一兩句口號就能改變現狀,但她還是想努力做點什麼。

  她也是因為身上的血脈和現在的身份才在特定的局勢下得以突破桎梏,只有把握住這個機會,她才能更容易傳達出自己的思想。

  ——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

  幾人初次落荒而逃之後,第二天又去找拓跋驍,這次他們特意避開姜從珚,趁拓跋驍整軍時去問。

  「王真的打算順從這些漢人的意思,讓可敦也稱王嗎?」

  拓跋驍沒回答,只問:「可敦有沒有對鮮卑做出貢獻?」

  「有。」

  「可敦值不值得你們尊敬?」

  「值得。」三人異口同聲。

  「本王只告訴你們,現在怎麼樣,將來就怎麼樣,並不會因為她身份變化就對鮮t卑有任何不利。」

  「可……」

  他們還想說點什麼,拓跋驍直接道,「本王已經下定決心了。」

  「而且,有本王在,你們有什麼可擔心的?」

  對哦,王就是他們最大的底氣,只要有王在,鮮卑就會永遠強大繁盛。

  ——

  商定降約之後的第三日,梁軍大開水寨,迎接鮮卑軍入城。

  儘管雙方已經和談,當衣甲佩刀殺氣凜凜的鮮卑軍真正走過來時,兩邊的梁軍還是顯而易見得緊張起來,建康城中的百姓都閉門不敢出,街道上只剩鮮卑軍整齊有序的腳步和鎧甲摩擦聲。

  秋風瑟瑟,氣氛肅殺。

  然而,鮮卑軍真的只是來接管建康城的,替換了城門守衛,拿下了武器庫,並沒做出燒殺搶掠的事情。

  姜從珚和拓跋驍攜手進到他們曾經議事的大殿,有些人並不是第一次見到拓跋驍,時隔六七年再見,發現他身上的氣勢越發強悍了。

  他如今將羯族、匈奴、涼州、大梁的領土盡握掌中,確確實實地成了俯瞰天下的王者,再無人能與之爭鋒。

  眾人入座。

  南梁至今還沿用著從前跪坐的禮儀,姜從珚懷著四個多月的身孕,這麼坐根本受不住,直接換成了椅子,拓跋驍自然跟她一樣。

  拓跋驍第一次去長安時被當時的大臣們指責禮儀,但現在,最終也沒人敢說什麼。

  他們又商定了許多事,主要是姜從珚在談,偶爾詢問拓跋驍的意見,姜從珚決定的事他多半都同意。

  眾人見她在拓跋驍面前當真十分有話語權,也放下心來。

  待大體事項敲定,有人問,「我們的根都在北方,能不能回到原籍?」

  姜從珚道:「當然可以。不止是你們,逃難而來的百姓,只要想回原籍的都可以。」

  王規心中一喜,「那原本的房屋土地是否能歸還給我們……」

  「自然也可以,不過,如今的土地是以人口劃分的,你們回到原籍,向當地官府呈報上戶口人數,自然能分得相應的土地。」

  「這……」

  眾人瞬間變了臉。

  「以人口劃分?」

  姜從珚笑著點了點頭,又叫阿椿上前,將各品級官員享有的減免賦稅的目錄念了出來。

  這一聽,直接將他們先前的特權削減了一大半啊。

  「公主,這……按照梁國的舊例,不、不該是這樣啊。」

  「舊例,你也說了是舊例,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梁國傾覆,新朝建立,自然也當立新的規矩,有什麼問題嗎?」她臉上雖還掛著淺淺的笑,眼神卻冷了下來,這些年養成的上位者的氣勢表露淋漓。

  問題大了去了。

  他們以為自己擁護姜從珚上位能趁此維護自己的利益,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做得這麼絕。

  只能說直到現在他們都沒認清事實,姜從珚能不能上位最根本的不在於他們是否擁護她,而在於她自己做的事情和影響力以及拓跋驍的態度。

  士族們後悔不已,但此時後悔已經晚了。

  他們曾經掌握著土地、人口、財富、軍隊等優勢才能高高在上把持朝政,可現在都沒有了,他們拿什麼去爭取話語權呢。

  「桓大人怎麼不說話?」

  王規提到桓均。他才是他們這群人的領頭羊,桓家也是士族,不該替自己爭取利益嗎?

  桓均老神在在,「我以為公主所言並無不妥。」

  「你!」王規氣急,伸手指著他。

  他實在搞不懂桓均在想什麼,當真一點也不在乎自己家族的利益嗎?他們現在站到一條線上聯合起來說不定還能讓公主改變主意,結果他直接就同意了?

  現在的形勢明顯對他們不利,眾人只得憋下這口氣。

  待人離開,姜從珚單獨留下桓均、謝紹二人。

  她扶著腰站起身,親自走過去。

  「一別經年,別來無恙否?」姜從珚用跟老朋友打招呼的語氣說。

  「多謝公主記掛,確實過去了好些年。」桓均也有幾分感慨。

  「我翻看了你們整理出來的卷宗,多謝你們二人將南地打理得這麼好。」姜從珚笑著說,她此時的笑是真心而歡快的。

  這幾年局勢動盪不斷,但比起從前,南地的民生情況反而更好了,就如當初她想的那樣,一個主持政務,一個平定流民匪患,各地竟十分安穩。

  士族南遷後,桓均又利用兩方的矛盾相互制衡,最後誰也沒占到便宜,雖然離想要達成的均田改制還有距離,士族的力量確實被削弱了許多。

  說到這個話題,桓均臉一黑。

  他原想保住大梁,結果努力做的一切全為她做了嫁衣。

  「公主當初是否早就料到了今日?」他十分鬱悶。

  姜從珚搖頭,「並未。我又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會知道天下大勢會走向何方。」

  那時她還不知拓跋驍的性情,若他仇恨漢人,或者就算他不仇恨漢人但任由鮮卑軍屠戮百姓的話她都不會幫他一統,甚至會想辦法制衡,只能說他恰巧有一顆赤誠寬仁的心。

  他向來強勢驍勇,寬仁兩個字放在他身上好像十分違和,但這確實是他的特質,別說這個時代,便是千百年後文化如此交融,種族間的隔閡與偏見依舊不能消弭。他願以平等的心來對待漢人,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品質。這或許也要得益於王芙的教導。

  「不管怎樣,我確實該謝謝你們,我明白你們都未盡全力抵抗。」姜從珚語氣認真了許多。

  桓均和謝紹在南方經營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毫無反抗之力,若他們當真決定魚死網破,對拓跋驍而言也是個不小的麻煩。

  桓均看著她,「因為公主,我才願意賭一把。若兵臨城下的是匈奴,我會戰至最後一刻。」

  他不是沒彷徨過,自己是該堅定不移地捍衛漢人江山,還是該減少流血犧牲。<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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