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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液逐漸回流前的手掌冷得驚心,他不太敢直接捧起她的臉,但舒意一偏頭,自然而然地蹭上他清瘦修長的手指。

  指尖一轉,她眼周皮膚很薄,所以他很小心翼翼、溫柔細緻地摁過她垂下的眼睫和眼尾。

  泛著委屈潮氣。

  本來是沒想掉眼淚的,她不是十六十七的小女生,既不內耗也不敏感,床下以外的場合做不來這種妹妹仔的舉動。

  但是那個夢太真了。

  真到她睜開眼,現實掀來的潮浪將她殘酷無情地拍在二十多歲的寒冷深夜。

  不是因為自己,不是的,至少不完全是。

  舒意心裡清楚。

  她不高興,不是因為白白地等了幾個小時。

  而是難免設身處地代入,眼前這個等了她將近十年的男人。

  他應該有過很多求而不得的時刻。

  在他們錯肩而過的場景,也許是晴天,也許是雨天,也許她剛走進雨中,身後有人空茫地撐起傘。

  她的沉默替周津澈回答了情緒決堤的所有,他想了想,掌根輕輕地撐著她,那雙漂亮又安靜的眸子裡殘留濕重的恍惚。

  周津澈心疼不已,儘量用客觀冷靜的語氣:「對不起,我之前向你保證過,不會讓你失去我的消息。今天手機充電線沒有插穩,我結束手術才發現沒電,想著你會在家裡……抱歉,都是我不好。我應該更專心一些。」

  舒意覺得他的歉意真是好沒道理,她皺著眉,眼裡漾著單薄水光:「我不是怪你……周津澈,你搞錯了。我難過,是因為我想到你等我那麼多年。其實我偶爾也要回頭的,山頂的風景不一定勝過山腳下的風景。」

  孩子氣的話。

  周津澈疼惜地啄吻她唇角,含過她因為委屈而緊緊抿起的唇角,笑意溫潤:「不是的,你不能這樣理解,舒意,你也不可以怪在自己身上。」

  他牽起她的手,吻著她細瘦筆直的骨節,尖銳鋒利的犬齒,在她無名指的位置留下一枚印記。

  「我覺得,等待本身,是一場修行。很多時候,我不會帶著功利性和目的性看待一個問題,譬如你,我做盡了我能做的努力,製造了各種巧合和安排,但是——」

  他苦澀又無奈地扯了下唇角:「人和人之間,是要講究緣分的。也許,在此之前,我和你的緣分是一中那個下著冷雨的傍晚,我貪心想要更多,卻也知道,路就到這裡了。但是往前走,再試一試,路途中見過了你的風景,在另一條你所不知道的時間線上參與了你的過往,站在山腳,也能看見山頂漂浮的金光流雲,舒意,如果非要定義一個瞬間,那麼所有與你有關的,足夠成為我對愛情的註解。」

  因緣際會,雪泥鴻爪。

  如果沒有今年秋雨的那一場重逢,周津澈或許會在某個不期而遇的場合,在心跳擂鼓交織和經年暗戀的沉默海嘯中,調動畢生演技,對她說一句「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後面不會再接任何故事了。

  她聽完,眼淚掉得更凶。

  手指無措地攥緊他的襯衣下擺,捏出不規整的摺痕。

  「別哭,別哭,我的寶貝。讓你難過都是我的不對。」

  袖口凜冽乾燥的氣息擁住她,真奇怪,明明是忙了一整天,舒意從不覺得他身上的味道難聞,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她想起蔚女士很多年前跟她說的,如果有一天,她願意親吻睡在身側還沒有洗臉刷牙,甚至沾著眼屎、開口就是熏天熏地的口氣的男人,那麼這大半是真愛了。

  彼時她還年輕,心浮氣躁,雖然嚮往愛情,卻絕對不想親吻一個有口氣的男人。

  可是周醫生,無論昨夜鬧得多晚,第二天都能五點半起來。

  晨跑、運動,做早餐,然後將她從床上抱起來,吻一吻她,再把牙膏和溫水放到她手邊的位置,再小的瑣事也有耐心親力親為。

  她按著潮濕眼睫,悶著氣音:「我明白了,以後,我們誰都不許為這些事情道歉。deal?」

  他淡淡笑應,勾過她的尾指,晃了晃:「deal。拉鉤上吊一百年,誰先道歉誰是小狗。」

  想了想,在她耳邊,很輕地「汪」了一聲。

  舒意立即瞪他。

  周津澈打開車門,重新把她放回去,車裡面逸散著古怪腥臭的凍肉氣味,不好聞。

  他思索一陣,安撫地揉了揉她的臉頰肉,單手扶著車頂,只餘一截勁瘦窄腰在她眼底。

  「開我的車回去,東西不能要了,你等我,找個垃圾桶扔掉。明天我休息了會把車開到附近的洗車店。」

  他都安排好了,舒意自然也不說什麼。

  她仰著臉,剛哭過的眼底留有糜艷的紅。

  周津澈喉結微動,修長乾淨的指端銜著她唇角,低聲:「明天不燉排骨湯,給你熬老鴨湯怎麼樣?我媽最近給我快遞了幾隻走地鴨,農村散養的。」

  最後一個問題皆大歡喜地解決。

  舒意點頭,雙手環著他的腰,莫名其妙又順理成章地講:

  「我愛你。」

  他就笑,笑里斂過了穿越艱難風雪的平靜與知足,還有千年萬年的鄭重:「嗯,聽見了。我更愛你。」

  第66章 《蔚舒意回信》 老公:

  康黛給她發來拉普蘭德雪景的上午, 舒意順手關掉金黃色的吐司機。

  天地一片蒼白,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樹木精神抖擻遺世獨立,看起來很難支撐徹夜冷雪的重量, 可每一根枝椏沒有彎曲。

  康黛身後是一個嵌牆的火爐, 趙煦陽半蹲著身, 慢慢地添著木柴。

  他們隔著屏幕打了聲招呼, 康黛擦了擦窗玻璃蜿蜒滑落的雪痕, 臉上浮著笑容:「拉普蘭德真冷, 但是可以看見極光。這裡的馴鹿非常高,寶貝的小名兒我已經想好了, 就叫Twinkle。」

  幾句話說得跳躍無比, 舒意看著巴掌大屏幕里的雪景,那樣厚重的、很有分量的凜冽冷白, 反射著刺目雪光。

  舒意剛把lucky從寵物店接回來。

  好消息, 小貓很健康, 帶回來時的營養不良和脫水已經痊癒,洗過澡後更像一朵蓬鬆自在的蒲公英, 沒多長時間就和money玩作一團。

  壞消息,所有經由管家發出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沒有主人找上門,也沒有好心人有意領養。

  舒意用了些辦法, 調取了那幾天的監控。

  最後發現lucky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 穿越無數車燈跋涉而來。

  她想,緣分。

  這是她和周津澈的緣分, 也是他們和lucky的緣分。

  蔚舒意的名字只關聯了money的信息, lucky錄到了周津澈名下。

  她看著周津澈一口氣往裡面沖了一萬元的金額,支著胳膊慵懶地笑:「挺好,以後要是能有兩個孩子, 一個隨我姓,一個隨你姓。嗯,周是大姓,好取名,也容易取得好聽。津澈就特別好聽。」

  周津澈聽見她漫不經心略帶笑音的調侃,長指一動,輸錯了密碼的最後一位數。

  年輕醫生終於沒有再穿他的風格統一的白襯衫,因為出門前的ootd由舒意親自搭配,淺米色的羊毛衫,搭一條鉛灰色的長褲,駝色的高幫徒步鞋。

  高挺鼻樑端正架著黑框眼鏡,聽她無心地說完,低頭,清瘦指節推了下,搭著鏡框的耳骨通紅。

  他像個乾淨清爽的男大學生,其實再過兩年要奔三十。

  這個年齡段,談論婚姻,談論子女,談論即將到來或者永遠不會到來的人生新篇章。

  舒意在康黛面前發起呆。

  有時差,寧城剛入夜的光景,天地間一場來勢洶洶的偶陣雨,溫度驟降到發出紅色警報。

  但她穿得很少,細吊帶,素麵朝天的小臉安靜地浸在燈影里,半身鬆弛地靠在棗紅色的懶人沙發,腿上臥著一團小貓。

  舒意有太好的出身,又有充足富盈的愛。

  她的父母教會了她怎麼愛一個人,怎麼善待一段感情。

  但沒有教會她,喜歡一個人,喜歡到沒什麼辦法的時候,應該做些什麼。

  抱著靠枕的胸口擠壓得溫熱,纖淨雪白的長頸,不知何時系了一條色澤古樸的紅繩,寓意吉祥平安的雙股結,中間綴著那枚火彩明亮的水晶鑰匙。

  舒意不自覺地握住,掌心逐漸收緊。

  她怔怔地問:「康黛,你們是因為孩子,才決定結婚的嗎?」

  康黛笑她:「當然不是。你聽過一種說法嗎?講的是一對男女,如果談到七八年了還沒有結束,以後可能很難成了。」

  舒意埋著小巧白皙的下巴,天真地問:「為什麼?」

  「很難解釋。」康黛偏頭看了眼身後忙著的趙博士,淡淡地笑了聲:「感情是會變的。你得在最高點時冷卻凝固,不然以後再怎麼走,只會是下坡路。」

  「那結婚呢?」她不依不饒。

  康黛換了個房間接電話,壁爐燒著的「嗶啵」聲在雪景里愈發空曠。

  「結婚的話,就是新的一段旅程了。」康黛慢慢同她講:「生兒育女,不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情。生活里的一切都發生了不可逆的變化,因為孩子沒辦法退貨。」<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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