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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太像了。

  眾人驚嘆過後,又替夢漁慶幸。幸好她的出身不低,只是婚姻不幸,輾轉間丟了貴女該有的高貴,當不得人的正妻。

  若是出身梨園或是妓館,長得同金枝玉葉相似,可是會要了她的命。

  夢漁將眾人的反應收入眼底,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漸漸生出波瀾。

  她厭煩這種丈量。

  煩透了。

  仿佛人不是人,是牲畜,先區分公母,再區分產地,好的喊高價,差的賣低價,像她這樣從上品跌落的,便讓利削價,總歸也能出手。

  夢漁咬唇,將這一口氣咽了下去。

  沈庭舒挑眉,攬著她的腰,炫耀新得的玩意兒一般又巡了一次場。

  他知道夢漁在乎什麼。

  她在乎什麼,就用什麼去懲罰她,比起殺人,沈庭舒更喜歡誅心。

  要不是他更恨謝一塵,他是不會讓夢漁死得這麼痛快的。

  他對夢漁的恨也不是沒來由。

  朝顏公主不愛他就算了,夢漁竟然也敢不愛他。

  一個下賤的替身,不乖乖把真心奉上,怎麼敢的?

  沈庭舒覺得自己尚且算心慈手軟,還讓夢漁在沈府過了一段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好在今日,他就能把這些帳全算清。

  沈庭舒暗自得意的時候,夢漁也在盤算著今日該如何脫身。

  千帆被扣在沈家,她身邊沒有任何能用的人。

  公主府守衛森嚴,她就是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

  就算跑得出公主府,沒有身份文牒,她又能去哪兒?

  圍剿不是在今天開始的。

  夢漁早就知道,無形的網一直都在,比有形的更沉、更密、更難以撕破。

  第27章

  按照沈庭舒的計劃,第一步是灌醉謝一塵。

  謝一塵性格溫和,不容易被激。

  可他一見夢漁就明白了沈庭舒心裡想的到底是誰。

  且不論他和朝顏公主是否恩愛,謝家的兩個女兒可都折在沈家。

  沈庭舒這是耍著他們謝家玩兒呢。

  今天更是蹬鼻子上臉,當面挑釁。

  泥人尚有三分脾性,謝一塵這時候再不計較就不是涵養好,而是軟弱可欺了。

  沈庭舒算準了這點,在宴中不斷和謝一塵交鋒,不經意間,酒一杯一杯灌了下去。

  朝顏公主直到宴會進行到一半時才到,她得父兄寵愛,手下掌著實權,雖然算不得日理萬機,卻也忙碌。

  這時謝一塵已經有了醉意,像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隨時會一躍而起咬斷對方的脖子。

  侍女上前,同她將今日宴中發生的一切上報,朝顏公主的目光先落在沈庭舒身上,又流轉到夢漁臉上。

  朝顏公主貌美,可少有人敢直視她的臉。

  皇家公主身上自有不怒而威的氣度,何況朝顏手中握有生殺大權?

  她吩咐人將謝一塵帶下去休息,又命人將夢漁帶到她面前。

  夢漁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禮,朝顏公主卻沒讓她起來。

  「摘下你的面紗,抬頭,讓本宮仔細瞧瞧。」

  夢漁仰頭,兩雙相似的眼睛對視的那一刻,全場寂靜,顯得朝顏公主的笑聲尤為突兀。

  「好漂亮的姑娘,沈大人有福氣。未曾恭賀兩位新婚,倒是本宮的不是……」朝顏公主摘下她手上的玉鐲,戴到夢漁的手上,「就將這鐲子賞給你們吧。」

  她說的是「賞」,沈庭舒也就需要跪下謝恩。

  滿庭賓客,唯獨沈庭舒和夢漁跪著,朝顏公主視而不見,慢條斯理地喝著茶,遲遲不讓他們起來。

  所有人都看懂了,公主這是在替駙馬爺出氣,也是在給自己立威。

  不是什麼人都配肖想她的。

  夢漁想的卻是,朝顏公主聰明有手腕,沈庭舒卻能在公主府完成殺人嫁禍的計劃,確實有些才華,怨不得他心有不甘。

  只可惜他不明白,越是身居高位野心勃勃的人,越不喜歡在枕邊放一條毒蛇。

  沈庭舒是個聰明人,但朝顏公主不能從他身上得到任何好處,反而還可能會被他當成養分——

  從小聽帝王術長大的公主怎麼可能犯這種傻?

  即便沒有謝一塵,沈庭舒也絕無可能當駙馬。

  朝顏放下茶盞,伺候的侍女卻沒接穩,茶水灑了夢漁一身。

  朝顏這才將夢漁扶起來,溫柔道:「你沒事吧?」

  夢漁搖頭,朝顏吩咐侍女帶她下去換身衣裳。

  上一世,夢漁的衣裳也被弄髒了,是沈庭舒做的。

  就在她去換衣裳的時候,沈庭舒拎著酒壺來尋她,給她灌下幾杯酒後,扶著醉眼矇矓的她往謝一塵休息的屋子去。

  這一世,雖然沈庭舒沒動手,夢漁的衣裳還是髒了。

  她脫下髒了的衣裙,換上乾淨的衣裳,很合身,仿佛為她量身定製。

  「噠、噠、噠——」

  是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推開房門的依然是那修長有力的手,沈庭舒找來了。

  他手上拎著一壺酒。

  夢漁的目光落在那白瓷執壺上,這一世,她不曾虛與委蛇,他們不曾恩愛纏綿,相互防備之下,沈庭舒要用什麼藉口騙她喝下這壺酒呢?

  沈庭舒突然笑了,他坐到桌前,自斟自飲了一杯。

  「顧夢漁,你覺不覺得你渾身都是破綻?

  「我自問就算沒有潘安之貌,也不至於讓一個女子一見就生了恨。

  「你從未見過我,卻了解我、恨我……我對此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昨天,我做了一個夢。」

  夢漁的眸子顫了顫:「什麼夢?」

  「一個殺了你的夢。」

  「只是夢嗎?」

  夢漁坐到桌前,同沈庭舒面對面。

  「你今天本就打算殺了我吧?」

  沈庭舒給夢漁也斟了一杯酒:「我只是好奇,那夢中的場景,是過去,還是未來?」

  夢漁舉起酒杯,聞了聞:「怪力亂神之事純屬無稽之談,想來是公子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沈庭舒挑眉:「你平淡得不像在討論自己的生死。」

  夢漁笑道:「因為我也在想該怎麼要你的命啊。」

  第28章

  「如果我做了和夢中相同的事,或許你真有機會要我的命。然而……我什麼都沒做呢。」

  可是,夢漁太了解沈庭舒了。

  有點本事,又不夠有本事;能忍,可忍不了太多;能等,卻等不得太久。滿肚子壞水是一定要流出去的,憋在他的身體裡,會憋壞了他。

  他夢到了上一世的事,只會讓他用新的法子害人,可不會讓他就此收手。

  他會怎麼做呢?

  夢漁托腮,看著桌上跳躍的燭火,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天真少女。

  「謝一塵被送去休息後,你過來找我,而你的小廝望兒,打著尋你的名義,『誤打誤撞』尋到了謝一塵休息的地方。

  「就在他和守門的侍從打聽你的去向時,你的另一個小廝劉際急匆匆趕來,他會拉住望兒,用不大不小,剛好能被謝一塵聽到的聲音說——

  「望兒,走吧……聽說公主……找公子去……

  「斷斷續續的,不是一段完整的話,可就是能讓盛怒之下的謝一塵以為,公主去找你了。」

  夢漁說到這裡,由衷誇讚道:「這話實在巧妙,粗聽意有所指,可複述出來又像什麼都沒說。就算公主府的人聽到了,也找不出你的不是來。」

  聽到這裡,沈庭舒的眉頭越皺越緊。

  夢漁說得太過詳盡,光靠猜是猜不到的,定然是有人背叛了他。

  可不動聲色也是博弈的一種。

  譬如諸葛亮唱空城計,即便沒有後手,也要裝得有後手,讓別人以為他還有殺招。

  沈庭舒穩住心神,淡然開口:「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夢漁笑道:

  「你繼續聽,一定能聽懂。

  「望兒和劉際將謝一塵引過來後,便會推開我背後那扇窗,讓謝一塵看到你和我共處一室。

  「我們共處一室沒什麼稀奇,只是我身上的衣裳和方才不一樣。謝一塵被帶下去休息的時候,我的衣裳還沒有被公主弄髒,他不知道公主讓我來換衣裳,他只會以為坐在這兒的是公主殿下。

  「你看到謝一塵來,會故意同我親近,讓他以為你同公主有私情,徹底激怒他。

  「而你方才進門的時候,在門口的桌子上,放了一把匕首。

  「謝一塵怒不可遏,隨手抓起匕首傷人,而等那匕首刺來時,你便會用我的身體去擋,不偏不倚,恰好能讓刀鋒刺入我的心臟。

  「如此,你就能雙手不沾血地除掉我和謝一塵。便是包公再世,也查不到你頭上。」

  沈庭舒道:「倒是個好故事。只不過,退一萬步說,就算這些都是我的算計,又能給我定個什麼罪呢?」

  無論有沒有人死,這筆帳都算不到他頭上。<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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