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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斂止很怕她再跑掉,「好,我不提。那我能問,你想不想他嗎?」

  怎麼會不想,盛吟當然想。

  非常想。因為太愛,每天夜裡入睡之後,這種想念,就像一把刀,在夢醒之時一刀一刀割著盛吟。

  甚至在當時和沈斂止分手時,盛吟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哪種疼痛占據了主導,抑或是它們的交織讓她當時的精神完全就潰敗。

  她曾經也是多志驕意滿的一個人,怎麼會不知道現在沉湎在這種想念裡面的她,是多麼的病態。

  這種對自己扭曲心理的認知,一直是支撐她去對外尋求幫助的殘餘動力源。

  然而到了夜裡,盛吟在情緒深淵裡全身就像被攜裹著,就那樣,在茫茫大霧裡分不清,一邊陷落,一邊想著,這不是也好像挺好的。

  這就是她沒對裴晚南坦白的其中一部分。

  人總是很難自控,盛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對著沈斂止點頭。

  但沈斂止的聲音猶如連接深淵和現實的橋樑,由遠而近,越來越清晰。

  盛吟惘然了片刻,循著聲音,看清了眼前沈斂止的臉。

  他在說話,說著書上有的一句話,但是盛吟沒聽清楚。

  她只知道她很困了,也很累了。

  「我,先去睡了。」

  沒回答沈斂止的問題,盛吟用力掰開沈斂止的手。

  從他溫熱的懷裡退出,匆匆丟下最後這句話後,盛吟就從沈斂止身上跑開了。

  然而她明明也還沒去洗漱。

  時間是晚上的十一點多。

  沈斂止翻開手上的那本書,那一頁淡黃的書頁上有一句,「既然會愛,就會愛她的全部。」

  -

  ——最近有沒有做之前那樣的夢?

  她有一小段時間沒找裴晚南了,裴晚南沒幫她記錄。雖然盛吟多次隱瞞,裴晚南的記錄情況其實也不准。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沈斂止知道了什麼?

  ——她是不是應該跟沈斂止說些什麼?

  連她都不接受這樣的自己,誰還會接受她?沈斂止可能真得喜歡她,但是她覺得自己已經不能再承載被拋棄多一次的可怕。

  洗漱完,換上軟綿綿的睡衣,盛吟躺在床上,她把自己的頭埋在枕頭裡。

  在窗外夜幕和屋內通明燈光巨大的明暗對比強烈下,盛吟在心裡拷問了自己好幾個問題。

  在想起最後的這個問題,和最初躊躇的自己時,盛吟就覺得越想越煩。

  喘不過氣的感覺一點點上來,就連被子的那一角都被盛吟翻來覆去地揉捏。

  「是不是該睡覺了。」沈斂止的聲音適時地在她身後響起。

  也不知道他過來了多久,盛吟捏著被子的手一抖,莫名而來的窒郁一下就又莫名其妙卸掉了大半。

  沈斂止後來好像管得越來越多。

  盛吟小小聲「喔」地應了沈斂止一聲。

  就著沈斂止過來掰正她的手,盛吟翻了個身就把頭埋進沈斂止的懷裡。

  今晚不想和沈斂止再說話。

  安心的氣息在鼻尖,盛吟睡得快,也睡得沉。

  只是安靜的夜,在無邊無際里,盛吟做了一個不知道多長多短的壞夢。

  在情緒波動紛雜的這一天,盛吟在這個夢裡沒有看到之前的快樂。

  在這個夢裡,她不再是堅硬的蚌殼。她的軟弱和混沌被很多嘈雜尖叫攻擊著,她看到她爸爸不再沉睡。

  她本來應該開心,但當她爸爸走得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盛吟看見,他的全身和臉上都長著可怖的釉質和色斑。

  在無聲中暴裂,腐爛,最先開始的快樂到最後只剩下恐懼。

  在過去的幾年,她的爸爸一直都不是這個模樣,這次盛吟卻被她爸爸嚇得醒了過來。

  心跳震得臟腑好像都跟著顫,盛吟嚇得睜開了眼睛。

  她小口地喘著氣,映在她眼裡的是一個寬熱的胸膛。那乾淨柔軟的睡衣上還繡著綠色的小怪獸,是齜牙咧嘴的可愛。

  盛吟慢慢平復自己的氣息。

  這小怪獸睡衣是盛吟買給沈斂止的,她自己身上這套繡著的是奧特曼。

  睜著水蒙蒙的眼睛,盛吟腦袋裡還在不可避免地回憶著剛才看到的那可怖場景。

  她可以想像自己現在一頭的冷汗。

  也許是被噩夢嚇到,盛吟的嘴裡有點干。人卻好像越來越清醒。

  聞著沈斂止身上令她安心的熟悉氣息,盛吟精神的沉重才覺得慢慢卸載了一些。

  她抬頭,看向沈斂止。

  沈斂止睡覺的時候,也像他平時那樣安靜,一直都是這個姿勢,很少變動過。他離她離得很近,就好像她有什麼需求需要他一樣。

  試探性地,蒼白地,盛吟小聲地喊了一句,「沈斂止——」

  「沈斂止,我做噩夢了。」盛吟看到沈斂止沒有睜眼,沒有反應,她小小聲地告訴他。

  他大概是真得睡著了,就這樣讓他不知道也挺好的。但是她剛才怎麼會在那一瞬間,就想告訴他。

  有些說不上來的悶悶的窒郁。

  盛吟難過地又不受控地想掉眼淚。可能是被掀起藏了許久的傷口,可能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爸爸怎麼變成那個樣子。

  她的爸爸從來不捨得這樣嚇她,是不是她的態度讓爸爸傷心了。

  但是盛吟比先前的任何一個晚上都要清醒一點點。她知道不能哭,等下要是沈斂止被自己哭醒,就得問自己為什麼了。

  盛吟的難過還沒來得及正經開始和抑制,她的發頂就被人用下巴蹭了蹭。

  像方糖蹭她時候的動作,盛吟微微一怔。

  「——怎麼了?」沈斂止的聲音從她低著的發頂上傳來。

  他沙啞地問她,「睡不著嗎?」

  盛吟有些木然,她腦袋有些不清楚,但她看到沈斂止正閉著眼。

  他像只大型安撫犬科動物,還在用下巴蹭她發頂,「要不要我給你講睡前故事?」

  沈斂止還是閉著眼,只是清冷的稜角和薄唇說出與他不符的話語。

  就像他也在做著夢一樣。

  盛吟的抽搭一下子就停了,也就是這時候,盛吟才發現自己剛才好像已經掉過了很多眼淚。

  抬手一抹,她的手上臉上都是涼涼的。

  盛吟的動作胡亂抹著,沈斂止完全也沒看到。

  他閉眼慢慢敘述著,「在一個很久前的國度,有位年輕的公爵,他擁有著世界上最大的財富和土地,可是他卻一直不開心。」

  「公爵很喜歡玫瑰,他的領土上種滿了各色的玫瑰,但是,公爵都看不見。」

  第57章 更好的人

  公爵看不見的原因,盛吟後來也沒聽到。

  她的手緊緊扯著沈斂止的小怪獸睡衣,發呆地聽著沈斂止冷清的聲音講著不太相襯的童話故事。

  再睜眼時,已經是金黃鮮亮的陽光替代了燈亮。

  盛吟再去問沈斂止公爵後來怎麼樣了的時候,沈斂止說,這個故事還沒有一個結局。

  怎麼會有沒有結局的故事,那就是沈斂止自己謅的,盛吟想。

  三月是春天的第一個月,是桃花開的時節。

  在這個月裡,G市的風已經微暖,沿路有冒出新綠的小芽。

  萬物復甦的這個時節,除掉厚重的外套和棉帽圍巾,人身上終於少了幾分慵懶。

  「阿吟,我又要去考試了——」電話那頭,毛奕奕一聲中氣十足的巨吼給自己提前鼓足士氣。

  膽氣從電話那頭漏逸出來,傳到通話這端的客廳甚至帶起迴響。

  盛吟把手機拿著離她耳旁半米遠,她輕輕地笑。稍一移開眼,她還能看到身旁的沈斂止正挑眉對著她有所思的笑。

  看來沈斂止也清楚地聽到了。

  「知道了,那這幾天你可別再熬夜。」在毛奕奕一大堆的話語之中,夾雜著盛吟一兩句的回應。

  盛吟想了想,「那天要不要我陪你去考場?」

  「那可不要,陪我去考場,這怎麼跟當年看我去補考大英一樣。」

  毛奕奕連忙拒絕,「陳遠帆到時陪我一起去就好了。等你春拍的事完滿結束,我們再一起出來聚聚。」

  盛吟點點頭說著好。

  盛吟說話的興頭不是很大,但毛奕奕在,她們的對話就一直熱絡著。

  毛奕奕也沒讓話停下過,「阿吟,杜老師布置的功課和資料你都學完了沒有?沈斂止呢,聽說杜老師還挺喜歡你倆的呀。」

  「還看不出,沈斂止竟然還有這方面的才華。」

  毛奕奕的聲音沒有刻意壓小,說到這還越吼越大聲,說話的內容沒有一句不是明明白白地傳到了沈斂止的耳里。

  毛奕奕就是故意的。

  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沈斂止老發信息給陳遠帆,讓陳遠帆告訴毛奕奕,讓毛奕奕和盛吟多聊天。

  沈斂止怎麼不直接找毛奕奕呢,這一人傳一人的,沈斂止也真是不嫌麻煩。

  毛奕奕本來不想理沈斂止,但是這又是盛吟,所以毛奕奕一邊積極地和盛吟打電話,一邊又不死心地老想陰陽沈斂止。<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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