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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麼難題?】

  【就是沒難題才是最大的難題,人有時候過得太安逸吧,就也想吃點愛情的苦……】

  【……】賀宇航沒回他了,專注地刷起了碗,等全部弄完,應蔚聞竟還沒從臥室里出來。

  不是稍微收拾點必需品就行嗎,這宿舍以後還會來住的吧。

  賀宇航走過去,只見應蔚聞攤了兩個大行李箱在地上,從衣服到書到用品事無巨細,看樣子是真打算把兩年前搬出來以及後面新添的東西全打包回去。

  賀宇航無奈,應蔚聞背對著他,不知道看什麼看入神了,他沒催,搬來個板凳坐門口看著他收,順便在手機上跟關博再貧兩句。

  「我媽說想見見你。」賀宇航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對應蔚聞說。

  「見我?」應蔚聞放下手裡的東西,回過頭來,「這麼突然麼,為什麼要見我?」

  「想看看你跟你爸像不像吧,說上次沒看清。」賀宇航看著他,「像嗎?」

  「一半一半吧,我兩邊像得還挺均勻的。」應蔚聞笑,「你跟她關係現在怎麼樣了?」

  「緩和了一點。」賀宇航說:「你去嗎,不去也沒關係,我跟她說一聲,但她明天要回家,我答應了去接。」意思看星星得延後了,對賀宇航來說,肯定郝卉月的事最當先。

  他感覺郝卉月沒有那種強烈要見一見應蔚聞的想法,她說想搬回去住一段時間,然後就聊到這兒了,誰都沒有刻意,只能說應蔚聞存在本身,就是他們母子之間逾越不過的話題。

  郝卉月沒有正式剃度受戒,更多算是在家修行,她想回去住,賀宇航自然高興,經歷過上次的事,她現在能往外走的每一步,對賀宇航來說都是慰藉。

  「既然都緩和一點了,那我肯定要去。」應蔚聞起身走來他跟前,摸了摸賀宇航的臉,「以後時間還長,出去的事不急。」

  「那要是沒緩和呢?」賀宇航問。

  「那不去。」應蔚聞很乾脆,他這點好,從來不會模稜兩可地敷衍什麼,「你要是跟她還僵著,我去了怕是要把關係搞得更糟,你也知道我這人,一向都挺會說話的。」

  「……」賀宇航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也只能給出誠懇評價,「確實。」

  「理好了嗎?」看應蔚聞推著兩個箱子走了出來,賀宇航問他這裡還打算住嗎。

  「偶爾過來歇個腳可以。」應蔚聞看著他,「雖然我東西不多,但正式搬進來那天我心情很不好,在沙發上坐了一夜,你可能想像不到,所以,能答應我嗎?」

  「什麼?」

  「除非我們再換房子,否則我不想搬家了。」應蔚聞說著又堵上他的話,「當然你搬也不行,你知道我什麼意思。」

  賀宇航當然知道他什麼意思,應蔚聞這是在得寸進尺的基礎上還要一丈,賀宇航沒作聲,他想至少不能在一天之內把什麼話都說了。

  回去的路上他想到什麼,問:「你跟你爸只像一半,但我外婆那時候還是認出你來了是嗎?」

  「差點吧,老人家記性不行,真認出來,該找你我聊了。」應蔚聞說。

  秦淑勤當時問了兩次應蔚聞父母是做什麼的,賀宇航還以為她是真的記性不行,現在看來,她是那時候就有懷疑了,只是應蔚聞的回答滴水不漏,又只有一半的相像。

  再者誰又能想到,應蔚聞會真的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他的生活里呢。

  賀宇航也是後來才知道,大姨口中所謂的給郝卉月擦屁股,是說的當年外公外婆動用關係,讓賀珣在那場風波中保住了他主編的職位,華禕是主動離職的,但據說在這之前調令也已經擬好了,只等下發,所以這件事也成為外婆後來迴避跟郝卉月關係的原因。

  但賀宇航已經不會去抽絲剝繭地論證當年的事到底是誰對不起誰更多一點了,因為沒有意義了,也改變不了任何。

  他能從如此痛苦裡走出來,一場失憶,已經是他能給的最大的交代。

  第二天兩人起了個大早,開車回去。

  應蔚聞第一次來,在這之前他並不知道在這座城市的這樣一個小小山頭上立著一座寺廟,但賀宇航卻說他很早之前就來過了,「大一的時候。」

  「大一?」

  「嗯。」

  「因為葛飛的事?」應蔚聞猜,空無一人的山道上,雪水從枝頭化開掉落的聲音正不斷傳來,淅淅瀝瀝,遠近不一。

  「對。」賀宇航說:「我媽帶我來的,發生了那樣的事,她覺得我生理心理各方面都需要被淨化下。」

  「有作用嗎?」應蔚聞問。

  賀宇航搖頭,「你知道我不信這些。」

  應蔚聞似乎知道了他要說什麼,山道狹窄,兩人一直都是錯身走,賀宇航走在前面,應蔚聞一邊提醒他看腳下,深淺的青苔讓路面變得濕滑,一邊又朝賀宇航伸手,等著他來拉自己,「他應該沒有那麼影響你,你答應來這裡,是因為真正困擾你的另有其人。」

  「是。」賀宇航承認,他抓過應蔚聞的手,拉著他往上,兩人一前一後。

  「我在這裡待了一周多,那段日子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讓我懷念,是我人生中少有的平靜時光。」

  「那這次有作用嗎?」應蔚聞明知故問。

  「沒什麼作用不作用的。」賀宇航卻說:「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犯錯,只是我並沒有想要糾正。」

  應蔚聞手上用力,賀宇航被帶得身形頓了頓,他停下來。

  「從那時候到我們在一起,我所有的糾結都不是因為我要否定或者忘了你。」

  賀宇航看著他,「是我在讓自己接受,包括這次也是。」

  第97章 恆久鮮活

  依舊是那個破舊的一屋兩用的茶室, 賀宇航靠牆根坐著,曬了會太陽後,決定先把郝卉月的行李送下山。

  回來的時候她跟應蔚聞也已經聊完了, 兩個人臉上各自平靜,看不出這場見面愉不愉快, 而賀宇航要的無非是表面正常四個字, 這讓他提了一路的心終於得以放下片刻。

  他給了個眼神,讓應蔚聞在這等著,他先把郝卉月送回去,「一會來接你。」

  應蔚聞示意他放心,「電話聯繫。」

  賀宇航走後, 應蔚聞按照他記憶里指的那一周時間常待的幾個地方, 挨個過去看了一遍,聽說賀宇航還給幹活,回來的路上他幫著捆了點燒火用的枯枝, 山裡頭頂的雲走很慢,但時間很快,眼看到下午了, 賀宇航沒給他消息, 應蔚聞發過去也一直沒回。

  再晚點的時候應蔚聞下山, 打算有車了打個車回去, 他沒催賀宇航, 沿著公路走了一會,遠遠看見了他的車。

  應蔚聞帶著一身的寒氣坐進去,賀宇航看到他手都凍紅了,跟他說了聲對不起。

  「你跟她難得見一面,有點話聊是正常的, 我想她總不至於把你鎖家裡。」

  「不會。」賀宇航說。

  應蔚聞再看他,發現他臉色不對,就在賀宇航要啟動車時,他扣了下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你怎麼了?」

  「她是有跟你說什麼嗎。」應蔚聞問。

  賀宇航搖搖頭,反握住應蔚聞的手,似安慰,聲音禁不住又有些低啞,「想起了點事情。」

  「之前記憶沒完全恢復的時候我問過我媽,我爸的死跟我有關係嗎,她說沒有,說他有他的因果。」

  應蔚聞對這個答案感到意外,他以為賀宇航的自責很大一部分是來自她,畢竟他說過,一直以來郝卉月在某些事上對他有著控制欲,「然後呢?」

  「然後是再上一次來,因為已經都想起來了,覺得沒關係更像是她的氣話,我問她是不是真這麼覺得,她當時沒接我的話,直到今天我想起來。」賀宇航閉了閉眼,「我猜在這件事上,她還是有點怪我的。」

  「那是她告訴你的?」

  「她想告訴我,最開始就會說了。」

  賀宇航失去的記憶里最後的一塊碎片被他撿了回來,他看著前面,「其實最後那段時間,我爸因為身體的原因,已經不愛出門了,可那幾天他總往外跑,是因為我說想吃他單位附近一家店的糕點……他不知道,那就是個藉口。」賀宇航笑,咽下舌根生起的苦澀。

  多方面原因造成了賀珣的離世,他自身身體的原因,遇到的不講道理的人,他對過去幡然而起的悔悟,以及來自賀宇航的拒絕和漠視……說他最後是在種種矛盾情緒撕扯中被壓垮的也不為過。

  「所以至少在這一點上,我媽是該怪我,哪怕我那時候能坐下來跟他好好聊聊……」賀珣怎麼會不知道那是他隨意找的一個理由,他當真,是因為在那種情況下他別無他選。

  「別這樣想,不是你能預料到的結果。」應蔚聞安慰他,「原因無論是直接還是根本,都不在你。」

  賀宇航是有些自責,這種情感兩年前和他所有的痛苦雜糅在一起已經徹底將他折磨過一遍,他現在能放下了,否則不可能這樣平靜地把事實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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