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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難得出了太陽,溫度仍然很低,更別提虞微年剛洗完澡、頭髮還在半干狀態。

  冷風吹拂面龐, 虞微年神色不改,單手拖著手肘, 纖白手指夾著細長的煙。指關節與鼻尖被凍得輕微泛紅, 更顯得唇紅齒白。

  打發時間的間隙, 有人經過露台邊上。玻璃門隔音效果一般, 基本能讓虞微年將行人對話聽個完全。

  「真的假的?虞總今天來這裡啦?真的是那位虞總嗎?」

  「當然了!他長得好帥……比他朋友視頻里拍得還帥,又高。往那兒一站,跟雜誌海報里的模特似的。」

  「有顏有錢……完美的存在。真羨慕啊, 他這樣的人會有煩惱嗎?」

  「唯一的煩惱就是該怎麼把那些花不完的錢花光吧……」

  「……」

  煩惱……嗎?

  虞微年百無聊賴地抽著煙,面容被籠罩在煙霧裡。白霧縹緲下的輪廓深邃,面部緊窄,線條收得乾脆利落, 像電影中的慢鏡頭畫面,是一張美到有攻擊性的臉。

  虞微年居高臨下地俯瞰城市,眉眼間有一種所有欲望都被滿足過後的懶倦。提不起興致,無聊、無趣, 像一隻午間慵懶打盹、偶爾會打幾下哈欠的獅子。

  半根煙的時間,他竟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虞微年抬手抖了抖菸灰,不會感冒了吧?

  不至於,他沒這麼脆弱。

  A市能玩的都玩遍了,發小群消息閃動,試探性問虞微年要不要出來打麻將。

  大過年的,他們倒是閒得慌。

  虞微年懶得搭理他們,就算玩牌也不跟他們玩兒,杭越還沒把他的車子還完呢。

  杭越乾的就不是人事,他多寶貝那些車子,杭越比誰都清楚。最後還整這麼一出,誇下海口,說要給他所有車子換個新的。

  他倒是要看看,杭越要怎麼換。

  杭越不差錢,家底雄厚,但有幾輛車是全球限量款,保存較好的也就幾輛,其中一輛在他手中,剩下的不知道在哪些私人藏家手裡。

  想弄到這幾輛車,杭越還真得費不少關係與心思。

  就算杭越真能把車子湊集,這麼多車,沒幾億美刀下不來,即便現在杭越已在家族掌握話語權,手中也有部分實權,可一次性支出這麼多現金流,也免不了肉疼一把。

  虞微年到底沒有玩得太狠,要他真想折騰杭越,可不是錢能夠解決的。這個尺度拿捏得很好,正好能讓杭越嘗到苦頭,也不至於很難完成。

  要是以往的這時候,虞微年身邊必然有許多新人陪伴,又在新的環境,體驗全新的生活。他懶得和舊人玩兒,又覺得無聊了。

  他需要新人刺激下感官,於是他找了雷蒙。

  雷蒙玩橋牌玩得好,人也會來事,虞微年樂意和他玩兒。一句話下來,他便將一切安排得妥帖,虞微年只要到場即刻。

  雖然過年,但很多人依然沒有回家,在臨時的、有限的時間內,雷蒙還是將局湊得很好。另外幾個陪玩的,長得不錯,橋牌玩得也還行。

  可以看出雷蒙用心尋找陪玩人選,放眼望去,這幾人都是虞微年喜歡的類型。

  不知為何,虞微年總覺得不對味,以前他沒注意看,現在稍稍用心觀察,他發現這些人像後天培養成的。

  仿佛套在同一個模具中形成的流水線產品,空有外表,沒有靈魂。

  和杭越公司里那批藝人一樣。

  虞微年:「哪找來的人?」

  雷蒙臉色一僵,低聲道:「哥,你也太敏銳了……」

  虞微年一臉「果不其然」,他忙解釋道,「杭越哥聽說你想玩兒,他不來,就安排人過來跟你玩……我和他都擔心我找的人不合你心意。」

  果然,又是杭越的人。

  他說呢,這種人機感這麼熟悉。

  虞微年也大概猜出來了,這群人估計真經過流水線式管理,全部按照他的審美培養。外表、氣質乍一看的確合他口味,但經不起細究。

  虞微年隨意地將目光放在一人身上,看胸針上寫著「A」什麼的,估計是代稱。他沒注意看,招了招手:「過來。」

  那人維持著一張冷淡面龐,走到虞微年面前。腳步尚未站穩,領口便被一隻纖白細長的手指用力拽住、下拉,他像被牽住項圈的狗,被迫俯身低頭,禁慾冷淡氣質不再。

  虞微年面色從容地抬起下巴,手指曖昧地蹭了蹭對方的脖頸,仰頭嗅了嗅。那人緊張地喉結滑動,儘管被經過精心培養,但在面對虞微年這種強勢、天然的上位者面前,還是不免露怯。

  虞微年鬆開手,抬抬手,讓人走的意思。周圍人都在分析、揣摩他的想法,卻根本尋不到苗頭。

  「倒是挺用心。」虞微年只意味不明地丟下這句話。

  連香水都是同款。

  虞微年的初戀常在希只噴這款木調香水,因為這是虞微年送給常在希的第一瓶香水。從這之後,他送給每一任男友的香水都是同款。

  這也讓他身邊的所有人誤解,誤解他很喜歡這個味道。這樣理解本身沒錯,但他送同款並不是因為真的很喜歡,只是單純不想多費心思挑選禮物而已。

  指尖摸著牌,虞微年若有所思。

  太明顯了。

  現在只要稍稍細想,虞微年就會發現,他身邊許多人的表現與意圖當真明顯。他以前怎麼就沒察覺呢?他也不是遲鈍的人。

  雷蒙摸不准虞微年的想法,更猜不透虞微年的心情。他試探著靠近:「年哥?」

  虞微年忽的側首看向他,用一種審視、探究的觀察目光:「你有喜歡的人嗎?」

  雷蒙心驚肉跳,差點控制不住表情。他竭力克制情緒,狀似驚訝道:「當然沒有。」

  「怎麼這麼問?」他一副愛財樣,「我最愛的是錢。」

  虞微年收回目光:「也是。」

  虞微年還是比較喜歡這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利益關係。

  利益看得見,也好量化。因為金錢聚在一起,玩不好隨時能散。

  多麼簡單的關係。

  虞微年並未多想,他收回目光之後,也自然沒有看見雷蒙那鬆了一口氣、又有些神傷的表情。

  「那你覺得,真正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

  「我想……是很自在吧?」

  雷蒙看了虞微年一眼,才小聲說,「不反感和對方接觸,對方在身邊就會很開心,要是能說話就更開心了。雖然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但兩個人也不賴。」

  一個人很好,兩個人也不賴。

  虞微年若有所思:「是嗎。」

  虞微年漫不經心地玩了一把牌,沒勁兒,他看了眼手機,拿起外套起身:「走了。」

  理由都沒說,雷蒙也不敢問。他跟著起身:「我送你吧哥……」

  「不用。」虞微年懶洋洋道,「我媽來接我。」

  虞微年上次說出「媽媽來接」這種話,似乎已經是高中了。

  虞簡意和虞微年訂了個私房菜包廂,縷空的雕花屏風外,服務員穿著統一的制服送菜。

  待菜上齊後,虞簡意菜拿出一份文件,需要虞微年簽字。

  是一份房產轉讓合同。

  虞微年一眼便看到合同上的地址:「香港半山別墅?」

  「柏家那邊給你的,說是給你的單獨補償。」虞簡意說。

  虞微年利索地簽字:「倒是大方。」

  虞微年也經常聽褚向易他們說提過柏家,但他壓根不在意,也沒仔細打聽過。柏寅清家有沒有錢,和他有關係嗎?

  但他好像有點小瞧柏寅清了。

  「他們家底雄厚,這點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這幾年京州勢力更新疊代,他們還能穩坐這個位置,確實不容小覷。」虞簡意喝了杯茶,「也因為他們家沾了紅色背景,政府大開綠燈,礦山項目很順利。」

  「聽說你和柏寅清複合了?」

  虞微年原本愜意地坐在那兒品茶,聽到這句話,他猛地咳嗽起來:「什麼複合……沒影兒的事。」

  虞簡意笑:「他爸也挺搞笑的,字裡行間都在暗示我。像是想讓你別虐待他兒子,又像讓你別玩得太狠……」

  「我以為你把他養在身邊,是這個意思。不是複合是什麼意思?情人?」

  「……」

  「情人好像也不至於?」虞微年擦了擦手,「助理?嗯,他目前是我助理,負責我的所有生活起居。」

  負責虞微年的生活起居?他最討厭別人管他的私生活。

  虞簡意笑意盎然:「這是你們年輕人新出的play嗎?比如把對象喊作室友。」

  虞微年噎了噎,道:「媽,你也太潮了,這都知道。」

  「我知道這詞彙也很正常。語言與網絡是相通的,但心與心之間才有永遠建不起來的巴別塔。每個人類永遠是寂寞、孤獨、被自己隔絕的動物。」虞簡意說,「偏偏人又是群居動物。」

  「不管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希望你是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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