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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讓特助懷疑她究竟還想不想幹了。

  他不動聲色地撇開臉,提了已到下班時間,梁驚水以外的人可以先走。

  幾道擔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視若無睹,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特助掩上了辦公室的門,後來那扇門被單百川推開。

  單百川看她明快地笑,好像早知他會來,踟躇了片刻,說:「水水,我想和你說幾句。」

  梁驚水唇角的笑斂了些:「單總,您叫我什麼?」

  「……」

  「我是員工您是老闆,這樣不合適吧。」

  「你在跟我置氣我知道,這幾天我也仔細想過了,如果你願意,我們現在就去醫院做親子鑑定。」

  梁驚水二話不說,從包里翻出日記本丟給他。

  「最後一頁。」

  斜陽將茶杯的影子映在桌上,杯沿的弧度像半張開又合攏的嘴,欲言又止。

  梁驚水挪動茶杯,直到影子膨脹,變成一個胖墩墩的橢圓,她說:「這頁就夠了,不用往前翻。」

  於是單百川指尖微滯,合上日記本,輕輕放回桌面。

  室內禁止吸菸。他直接當她面點上了。

  梁驚水發現他這人挺藏得住事的。凡是聽見和梁徽有關的事,臉上靜得像一壇死水。

  她聲音溫和:「爸。」

  單百川在煙霧間劇烈咳嗽,咳到最後彎下腰,肋骨和喉嚨都有點疼,窩囊地抬手示意她稍等。

  只能說她掐准了節奏。那天興許是被那頁豎直凜然的字跡刺了一下,梁驚水這直白的話讓人難以招架得住。單百川虛脫地撐著桌角,實在沒精力跟她爭辯什麼。

  他每隔一陣便輕咳一聲,說話聲音嘶啞。被層層情緒壓得心煩意亂。

  「我這個人疑慮多,能走到今天也是因為如此避開了很多問題,但剛才提親子鑑定,不是因為我不信你。」

  「行了,虛的就不談了,我們談點實在的。」

  梁驚水揚起唇角,一個不太需要調動肌肉的笑,「此時此刻,請問單總,您把我當什麼人?」

  單百川很久沒動靜。

  過了一會,他退後站直,小心翼翼地啟齒:「我和梁徽的女兒。」

  天光降下來好像就是一瞬間的事,梁驚水拿起日記背過臉去,臉色蒼白得像水母般透薄,仿佛熬不過下一次日出。

  她沉默地將本子收回包里。

  下唇已經被她咬出了細細血滴子,舌尖一碰儘是鐵腥,夜色里誰也看不清。

  她無心上演「父女情深」,徑直離開辦公室。

  太遲了。

  單百川心知補救已無意義。那天晚上,他發布了一則官方公關聲明。

  並在當月下旬的商業場合中回應:「我與梁驚水女士確係直系血緣關係,她是我的親生女兒。此事因個人與家庭原因,過往未曾公開。在此,也懇請各界尊重她的隱私,不作過度揣測。」

  沒人知道總裁整整一個月未現身公司去了哪裡,但大家清楚,這應該只是個前奏。

  七月,香港颱風前夕,郵輪在晦暗的海面上航行。梁驚水臉頰被熱氣吹得發燙,滿心愉悅地站在甲板上,眺望南國島嶼在海平面上漸漸浮現。

  從江南碼頭坐郵輪到香港島約需三天。

  她開了視頻會議,和商宗重溫《花樣年華》。

  這一次比初看時坦然許多,甚至還能望著屏幕里正襟危坐、實則在工作中摸魚的掌舵人,學電影裡蘇小姐的語調問他:「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帶我走?」

  窗外飄著茫茫細雨,海天被沖刷成灰藍色。信號卡頓,她調大耳機音量,辨認出那句話——「整艘曙光號都聽你指揮,你說去哪,我就讓它往哪開。」

  霸氣的宣言被切割成鬼畜音軌,她一時沒忍住,笑得氣氛徹底跑偏。

  梁驚水時常在想,等到那張船票過期,他們是否已經走遍世間的山川海洋。

  三年,他們的交集,實實在在只有三年。

  後工業時代的資本浪潮直衝而下,三年間從短視頻崛起到電商直播風靡,共享經濟從繁榮到瓦解,人工智慧和5G技術加速落地,適者生存,改變從未停止。

  梁驚水更多是從路邊一夜就凋謝的鳶尾,金鐘一天就被塗掉的街頭塗鴉,中環海濱掛不到半周的快閃展牌里,感覺到被時間裹挾著往前走。

  商宗在她身後,且徐且行,步步相和。

  她時不時回頭。

  那張年輕的面龐明淨無垢。

  這個世界好像越來越快了,每逢一些時間的錨點,商宗從未遲疑,穩穩地跟在一個叫梁驚水的姑娘身後。

  「若時光倒流,你會像這樣看見我,」 他的溫情千年如斯,「向前走,我的影子永遠在你腳下。」

  正如電影裡所說: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屬於那個時代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2019年,梁驚水前所未有的輕鬆,上一輩的心結已徹底解開。

  她應該有足夠的時間,與商宗相愛。

  第78章 在午夜之前,她決定嫁給他。

  維港的海介於湛藍與墨黑之間, 天頂是高樓,腳下是人海。

  梁驚水感覺自己像在一部抽幀的電影裡。

  她下船前向服務台要了一張舊版紀念船票——紅色硬卡紙的票面上,字跡尚未褪去。航線:香港→新加坡,1997年6月30日, 登船時間是午夜, 票根部分的撕線完整無損。

  客務經理說:「這張票是香港回歸前的老款式, 您看右下角蓋了『逾期作廢』,說明它當時無人兌換。」

  1997年的渡口,有人上船,有人下船。

  有人手裡攥著新印的身份證, 也有人眉頭緊鎖, 目光落在一張尚未使用的船票上。本欲在交接前離去,最終停步於潮聲呢喃的維港長夜, 想看看這座城將走向何方。

  那年的夏天,港督府降下最後一面米字旗, 五星紅旗與紫荊區旗冉冉升空。

  梁驚水出生在蒲州, 自幼便隨母漂泊南下, 她對香港最深刻的印象, 凝於那句「雲山萬重客歸遲, 天涯空自憶相思」。

  這座城是她的第一站。天井裡晾衣翻飛,濕漉漉地掛滿一線天的陽光。老太太推著菜籃車從濕貨市場歸來,街坊在公屋樓下支攤叫賣, 士多店的玻璃櫃前擠滿放學的孩子, 生活在天水圍層層疊疊地展開。

  商宗帶她踏入第二站,同一座城。

  她站在那些玻璃房子內, 看著童年熟悉的街景縮成遠方微光,大部分時間, 映入眼帘的都是徹夜不眠的海港。

  剛踏出辦公樓,車已在外靜候,或四座GT,或兩座超跑,商宗就坐在她身側。

  他們的目的地無拘無束,好像成本從不在考量之內。

  商宗立於碼頭的浮橋邊,兩手插口袋,短髮被吹得翻飛,眼神藏在風裡。

  南中國又有了颱風將至的徵兆。

  他三兩步走來,梁驚水覺得他是西洋影畫中的角兒,生來一雙憂鬱的眼睛,眼神卻深情如海。朝她笑時,快樂感如金鈴在她身體裡搖顫,有一剎那的搐搦。

  他們有一個月沒有見過面。

  梁驚水在風裡抱著胳膊,也向前走了一小段。

  餘光里,她又瞥見他無名指上的淺痕。

  哪怕知道是意外所致,也覺得這個位置太刺眼。

  商宗將梁驚水的手握入掌中,指腹摩挲著他送的戒指,挺從容地笑:「這幾天你舟車勞頓,半島近些,帶你去那休息一晚。」

  七月天裡,男人一席正裝。

  梁驚水聽出他聲音里的疲倦,安靜片刻,問他是不是剛趕回香港。

  商宗抬手遮唇,側頭咳了幾下。

  平靜後倒也不作無謂的掩飾,坦率承認了:「去日內瓦競拍了件東西,五十多年沒現身,這次蘇富比拍賣行難得放出。」

  「恭喜。」她並不關心那件藏品。

  颱風臨近前的天空會短暫放晴,但陽光異常刺眼,伴有一種詭異的明亮感。

  身後的港口開始發布輪渡停航通知。

  司機開車載著兩人回到半島,酒店東側是1881 Heritage,前水警總部,現為名品雲集的高端購物區。

  梁驚水看到商場外牆上,高懸著模特甘棠的巨幅海報。

  港島的奢侈品街區,從中環置地廣場到廣東道,玻璃櫥窗里全是她。

  有人說,甘棠是公認的超模一姐,紅到她亞太區500強的老爸都插不上手。正值事業上升期,日韓模式的經紀公司慣於在巔峰期限制結婚,以維持商業價值。

  梁驚水笑著調侃:「現在的甘棠比我紅多了,幸好她還能靠你未婚妻的名號撐兩年,不然一聯姻生子,模特圈又少個當紅的。」

  商宗說他也仰仗甘棠拖了兩年。

  然後看著她,語氣似真似假:「不然哪還有機會談到前模特圈最紅的女朋友。」

  「花心。」

  梁驚水忍不住批他:「名額占著,感情談著,你倒是兩頭不誤。」

  「指控要有依據,網絡上都是捕風捉影,我什麼時候承認過有未婚妻的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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