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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那麼相信商宗麼?

  梁驚水覺得,商宗這個人真的行事深遠,數年前便開始為這場繼承戰設局鋪路。

  但是嘛……

  車輛停在碼頭停車區,梁驚水提高裙擺,然後扶住商宗的臂彎下車,相視一笑。

  但是嘛,他對她的坦誠。

  她挺喜歡。

  家宴設在遠海的主遊艇上。

  換好甲板鞋後,梁驚水被商宗牽著手腕踏上接駁船。

  十分鐘,船舷下的LED燈暈染出深邃幽藍,倒映在海面上。船尾高掛三井集團的旗幟,迎風輕揚,甲板登船口已整齊列立著一排船員。

  風帶著淡淡的海鹽氣息拂過耳畔。

  接駁船靠近,梁驚水的心跳像拽著風箏線的手,一點點被風拉得更高。

  她側目,白日裡男大學生感滿滿的商宗,此刻一身正裝,溫莎領結搭配古董袖扣,翻領熠熠生輝,矜貴且自持。

  感覺很奇妙。

  踏上遊艇的瞬間,數道陌生目光相繼投來,或淡然,或審視。

  她看見商宗的表妹——小捲毛董茉端坐上層甲板,琴鍵下涌動著拉赫瑪尼諾夫的旋律,紅絲絨魚骨禮服,光滑低髻,為宴會平添恢弘的宗教氛圍;

  看見他母親董穗站在鋼琴旁,貴氣從容,用女主人的派頭與各路親戚談笑風生;

  看見侄子商卓霖從雪茄侍的盤中拿起一支雪茄,在長輩眼皮底下吞雲吐霧,二十歲後遲來的生長痛;

  看見嫂子安奵在天台甲板上,笑容溫婉平和,毫無大勢已去的頹敗跡象;

  以及站在安奵旁邊,竹條身材撐不起西裝的男友小野寺;

  看見年近七旬的老派富豪坐在輪椅上,一襲紫金褂袍,氈帽低壓,手背有幾道明顯的靜脈痕跡,鷹隼般的目光俯瞰全場,靜觀家族眾人舉止言行;

  那是三井集團的執掌者,商宗的父親。

  而和老爺子討論公司分黨問題,容貌與董穗相似,搭著色彩點睛的紅紋領帶的男人,是商宗的舅舅;

  半蹲在輪椅旁,與長者交談的羊脂美玉般的美人,是甘棠。

  甘棠左手無名指上的那顆鴿子蛋,據說出自董穗珍藏,是為未來兒媳準備的重禮。

  如今確確實實戴在她的手上。

  梁驚水下意識收緊空蕩的手指,藏進裙擺,卻被商宗握住,穩穩帶向前,逐一介紹給他的叔伯、家宴上的元老級人物……

  最後是商宗的父母。

  舅舅為這場會面鋪墊序幕:「聽我外甥提過你好多次了,A大的高材生,主導的項目讓公司股價飆升,沒想到真人還這麼漂亮。」

  梁驚水舉杯回應,笑說您過獎了。

  「市場的變化很多時候超出個人能力範圍,能貢獻一份力,我也覺得很榮幸。」

  老爺子臉上病氣很重。

  這艘船主要用於近海社交,配備AED和緊急醫療設備,以策萬全。

  他不在意年輕人用官話回應,語氣溫和地說:「家裡總歸是要多認識一些人,今朝碰到是好機緣。」

  話語間,粵語中夾雜著幾句英語或上海話,梁驚水並非每句都能聽懂。商宗站在旁邊,低聲為她翻譯。

  這種穩固型家族的長輩,他們的溫和並非包容,示好亦設限,讓對方在不確定中摸索位置。

  舅舅是這樣,老爺子也是如此。

  梁驚水在自家舅舅面前,從來沒這麼緊張過。

  唯一的靠山樑徽去世後,洗車行的日子簡單得像一條直線:

  梁有根心情好,回家會帶藕粉色的便利貼給梁驚水,記黑板上布置的作業。

  梁有根心情差,寄食他門,帳本稍有出入就揪著梁驚水的耳朵問話,她不能說梁祖偷錢,否則會被舅媽揪耳朵。

  更多的是麻木。

  因為她對他們沒有期待。

  某個瞬間,梁驚水游離了一下。

  天啊,她這是在期待嗎?在期待和商宗的未來?

  商宗沒有絲毫顧忌,攬著梁驚水的腰,在長輩面前,聽著她滴水不漏的應對,面色如常,仿佛她理所應當如此優秀。

  反正這世上能讓她犯難的,除了他,也不會再有別人。

  梁驚水的注意力集中在老爺子的問題上,尚不知身旁這位矜貴的企業家,像小松鼠藏果實一樣收集她每個出色的瞬間。

  等到時機成熟,向家族成員們炫耀他攢下的小果垛。

  他們限於床笫關係那會,老爺子得了一聽「水水」耳朵就回南天的病症,隔壁病房的阿爾茲海默症都能記住這姑娘。

  董穗早年也是個時髦的追星族,曾受邀線下觀看梁驚水的秀場,那時候震驚於她台上台下的反差,實力不遜梁徽,買了幾本時尚周刊回家研究,研究著研究著,就聽聞她從星啟辭職的消息,第一反應是惋惜。

  事實證明,有些成見會被時間磨平。

  至少在這個節點,他們的關係不會受到家族的直接阻礙,但其他方向的壓力仍未可知。

  上月家宴,老爺子放話,要將家族繼承權移交給指定親屬。

  熟悉內情的人都明白,這不過是敲打商卓霖的手段。他對與髮妻的血脈存有私心,希望孫子能接過家族大旗,確保基業長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商卓霖身上,對商宗的聯姻,自然不會再施加過多要求。

  只是,甘棠和她背後五百強企業家父親,一手打造出「悲情掌舵人的娘家恩人」形象。這個當口,若商宗執意迎娶梁驚水,港媒必然會給他扣上「知恩不報」的帽子。

  其實梁驚水知道這個結果,商宗什麼都和她說。她無所謂自己的公眾形象,但不想讓他遭受這樣的非議。

  梁驚水心思沉沉地走向觀景酒廊,正巧瞥見董茉被商宗的舅舅——也就是她的父親,訓得低頭不語,昔日的驕矜勁兒早已消弭。

  對應上前因後果並不難,閣樓後的剪影在一些記憶里逐漸清晰。

  有一次商宗來天水圍看她,帶來半島同款的香氛和衣物芳香片。

  她都沒有察覺,不知不覺間,他們的氣息越來越像。

  俱樂部突遇停電,摸黑上樓時,狗鼻子郭璟佑錯把她當成商宗,坐在撞球桌上,借著微弱的應急燈光,吐槽起周祁那位前未婚妻,董茉。

  郭璟佑說,他們門當戶對,已經訂過婚的,結果和男方親弟搞一腿。

  董茉辭去了國企的工作,好好的秘書不當,一頭扎進創業里,和家裡鬧不愉快。

  周祁絕口不提弟弟的事,最後一次回香港是為了清理淺水灣的舊物。

  滋滋一聲,滿室通明。

  梁驚水雙手撐在撞球杆上,笑得人畜無害,說別叫我宗哥,叫水姐。

  之後郭璟佑連請了三天假。

  觸景生情,梁驚水忍不住伏在商宗懷裡笑。

  商宗寵溺地捏捏她的臉,讓她在八點的燈光秀里,告訴他想到什麼這麼開心,讓他也樂一樂。

  那晚維港的光景很美,霓虹映蒼穹。

  二十餘名賓客齊聚主宴會廳,梁驚水坐在商宗下緣,面前是粵式開胃前菜。

  當時她咬了口桂花蚌,用氣聲問他,「你表妹呢?我沒看見她。」

  商宗好像很喜歡在餐宴場合和梁驚水密語,俯身用氣音回:「被罵急眼了,頂撞舅舅說她有自己的打算。」

  梁驚水搖搖頭。

  果然那副乖乖受教的姿態是假象。

  晚宴進行到後半段,安奵汗涔涔地起身:「對不住,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先走一步。」

  說完被小野寺攙起,挺著即將足月的肚子後退。

  商宗制止下來:「不急。」

  如有所感,席間賓客一齊望向窗外。

  遠處,冷白色的光束穿透夜色,猶如探照燈般鎖定這艘私人宴艇。

  初夏晚上九點多鐘,西南方的天際還殘留著一抹青紫色霞影,高倍鏡頭在暗潮中若隱若現。

  媒體的船來了。

  三井家宴向來隱秘,這是破例的第一場,也是註定要留下痕跡的一夜。

  商宗眼睛裡噙著笑意,特別要命:「水水,我不需要你是誰的掌上明珠,我要的只是你在我身邊。」

  梁驚水在和他對視的同時,也忍不住輕笑出聲。

  船隻逐浪而來,離得越來越近。

  他眼神不離她:「不說的話,我可要自己猜了。」

  他們倆,真是像得徹徹底底。

  連眼底那簇野火燃燒的節奏都是一致的,很興奮、很愉悅,誰不比誰的野心少。

  梁驚水說:「我會在啊。」

  第75章 輕舟已過萬重山

  那個五月, 天終於亮了。

  媒體人接連踏上甲板,持筆執鏡。

  接駁艇靠近舷梯,幾乎沒有浪花聲。商宗坐在筵席上座,笑容濃得化不開。梁驚水直笑他這表情, 說MVP結算畫面都提前彈出來了。

  商宗在這塊群雄逐鹿的宴客廳里, 牽著她不放, 他說:「誰輸誰贏還不一定,我開心是因為有感覺。」<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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