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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的照片並排掛在創始合伙人那一行, 也事先定下了輪值制度, 即兩人輪流做律所的主任。老陳人脈廣, 負責拓展案源,而鍾虞則帶領團隊深耕,爭取通過一兩個案子就打出名頭來。

  鍾虞的那張證件照是藍底, 他著白襯衫黑西裝,就是在家裡拍的,由蔣紹言掌鏡, 蔣兜兜充當氣氛組。

  「小虞兒再笑笑,再笑笑。」蔣兜兜做鬼臉,「茄——子——!」

  於是就有了這張鍾大律師面沖鏡頭、言笑晏晏的相片來。

  新進來的助理和對手所的律師初見這照片,還以為鍾主任不僅容貌絕頂,還相當溫和可親,不由得生出親近之意,然而當因為法條記不熟而被鍾主任鋒利的眼刀刮出內傷,或者在法庭上被懟到無地自容差點屁滾尿流的時候,則紛紛哀嘆——照片誤我!

  尤其某段時間,鍾主任瘦削的面容變得瑩潤,身材也日漸豐腴,周身散發母性的光輝,森*晚*整*理越發叫人不敢直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腸胃不好,每早慣例的黑咖啡戒掉了,卻還時不時噁心反胃,必要去洗手間裡吐上一兩回,出來後那張絕倫面孔愈發冰冷,訓起人來也越發刀不刃血。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砰——」!噴花向天噴射,彩帶紛揚飄舞,落在了新律所名為「權鼎」的牌匾上。沒錯,新律所名叫權鼎,老陳和鍾虞各取一個字,最後請陶青稚提筆贈墨,端莊嚴整的楷書字體,有筋骨亦有鋒芒,寄託了這位昔日恩師對兩人的期許囑託。

  老陳自稱俗人一個,求名也求利,選了「權」這個字,希望律所能一飛沖天,攀升至嵐城甚至全國的最高峰。而這個「鼎」字則是鍾虞思索了許久才敲定的。

  蔣紹言當時笑問他為何,他講了一個故事。歷史上第一次公布成文法就是將法律條文鑄寫在銅鼎之上,讓普通民眾也能了解法律,從此打破貴族壟斷,是古代法律制度的一大進步。*

  「所以,」鍾虞認真道,「法刻鼎上,亦在我心。」

  *

  那個周末,鍾虞以私人名義邀請了一眾好友聚餐,一來為慶祝,二來也想公開和蔣紹言的關係。

  也沒其他人,就陶青稚夫妻以及老陳何婷一家。

  老陳先到了,進包間的時候還在跟何婷拌嘴,因為他在餐廳門口停車的時候跟人搶車位差點剮蹭,何婷臉色當即變得難看。

  兩人三歲的小閨女十分機靈懂事,趴在媽媽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老陳也在旁邊打哈哈做求饒狀,何婷破功笑了,半喜半嗔地斜了老陳一眼:「回家跟你算帳。」

  小姑娘眨著一雙靈動大眼,伸手要鍾虞抱,叫他「小虞兒叔叔」,又奶聲奶氣問:「兜兜哥哥呢?」

  蔣兜兜跟蔣紹言去取預訂的蛋糕,正在來的路上,鍾虞聞著小孩子身上的奶香,想到蔣兜兜身上也有這味道,心便軟了,溫聲說:「他馬上就來。」

  陶青稚夫婦是打車過來的,快到的時候鍾虞出去迎接,正巧蔣紹言帶蔣兜兜也到了,雙方在門前台階下照面,都在相互謙讓。

  鍾虞朝蔣紹言望過去,對視了一眼,他上前挽起陶青稚的胳膊,請陶青稚和愛人先走。

  上回去陶青稚家裡請他提字,鍾虞已經告知了對方自己在紐約結了婚。此刻見到蔣紹言,陶青稚一下想起來是誰,邊走邊回頭望,低聲問道:「就是他?」

  鍾虞揚唇:「對,就是他。」

  人到齊,服務員端上八道擺盤精緻的涼菜,飯局正式開始了。在座的人都知道這頓飯的目的,可鍾虞還是不願含糊了,他起身,大大方方沖眾人介紹坐在身側的男人。

  「蔣紹言,我愛人。」

  何婷一早知道,依舊十分激動,陶青稚目光裡帶著一個長輩的歡喜和欣慰,老陳一邊興奮一邊心想今年的kpi妥了,只要鍾虞吹吹枕邊風,那西北集團的法務合同還不手到擒來?

  蔣紹言起身,兩人以新婚夫夫的身份給眾人敬酒。舉杯時,鍾虞情不自禁地往蔣紹言望去,蔣紹言臉上帶笑,眼神一如既往溫柔深長,鍾虞看著他,仰頭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正要落座,被老陳阻止。老陳清清嗓:「鍾大律師,唉不對,現在應該叫鍾大主任了,今天這麼好的日子,不給咱們大家再多說兩句。」

  蔣兜兜也不知道聽懂沒,反正跟著起鬨:「說兩句,小虞兒說兩句!」

  鍾虞身姿挺拔面含笑意,環視餐桌旁的每一個人。

  陶青稚手執教鞭二十多年,恪守本心兢兢業業,同愛人也是風雨同舟,攜手從黑髮到白頭。

  老陳和何婷校園愛情修成正果,遍嘗生活酸甜苦辣,事業上也有得意有失意,始終堅守初心不改。

  視線再往前移,蔣兜兜就坐他旁邊,穿著筆挺的小西裝,仰起小臉,明亮的眼睛直直望向他。猶記得回國那晚,蔣兜兜朝他撲過來時他內心的震動,以及在律所又看到小孩時那酸澀混合著甜蜜。

  而蔣紹言……同那雙深邃的雙眼對視,過往的一幕幕閃現,他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

  這便是他的師長、他的好友,他的骨肉、他的愛人。

  鍾虞不是個感性的人,卻在這一刻無比動容,他鄭重地倒滿一杯,舉起,說道:「敬初心敬理想,敬愛情敬歲月,大家隨意,這杯我幹了!」

  菜品豐盛,賓主盡歡,老陳尤其高興,酒過三巡,醉意上頭,見蔣兜兜又跑過來,把一個奶黃包掰開半邊塞給自家閨女,逗趣道:「喜歡小妹妹呀,叫你爸也給你生一個。」

  包間的氣氛詭異地靜下來,何婷立馬夾起個豬蹄塞老陳嘴裡:「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

  「不好意思,失言了失言了。」老陳將那豬蹄囫圇嚼了吞下,端起杯酒,「我自罰一杯,自罰一杯。」實則心裡美滋滋,又能多喝一口好酒。

  氣氛再度熱鬧起來,鍾虞轉頭,恰好蔣紹言也在看他,眼神十足微妙。

  宴席散,自餐廳出來天已經黑了,鍾虞仰頭,發現月亮極圓極潤,仿若白淨玉盤,將瑩瑩光輝灑滿人間。再一看手機,原來恰逢月中十五,難怪這麼圓了。

  圓月伴著眾人各自歸家,把蔣兜兜提溜上床,蔣紹言在樓下客廳找到了鍾虞。

  客廳未開燈,鍾虞正站在落地窗邊,仰頭,還在望那輪月亮,月光將他的影子投在了腳邊。

  鍾虞今晚喝了不少,罕見地有了些醉意,聽到腳步回身,見是蔣紹言,未語便先笑了。

  「怎麼不睡。」蔣紹言還以為鍾虞睡了,去到臥室沒見人才下樓來尋。

  「睡不著。」鍾虞說,今天太高興了,回到了家神經也依舊興奮。

  蔣紹言問:「是不是喝酒喝得難受了?我給你煮點湯。」

  「沒事,沒喝多。」見人要走,鍾虞輕輕一拉那強壯的手臂,「別走,陪我會兒。」

  蔣紹言依言走過去,站到窗邊也抬頭看那月亮,過了會兒又忍不住轉頭看著身邊的人。

  月光輕撫那張面龐,月白人皎,月明人靚。

  「感覺像做夢。」鍾虞動動嘴唇,聲音很輕,仿佛真怕是場夢,稍一大聲就會醒過來。

  他側靠在蔣紹言的身上,頭枕上那寬闊的肩,手也在底下緊緊牽住。

  七年前的這個時候,他走投無路,以為人生只剩黑暗,曾一度質問為何要生而為人。七年後的今天,經歷了愛與恨,離別與重逢,生命與死亡,他的心境完全不一樣了。

  或許人生的本意就是起落,不論甜苦,都值得來走一遭,只要有愛的人相伴。

  鍾虞這樣想著,轉過頭,踮腳去碰蔣紹言柔軟的嘴唇。

  蔣紹言即吻住他,先將兩瓣唇舔濕,再由淺入深,那舌勾著纏著,極盡溫柔纏綿。鬆開後,蔣紹言看著他問:「要不要跳舞?」

  鍾虞臉頰酡紅,先一愣,隨後笑說:「好啊。」

  蔣紹言拿出手機放音樂,怕吵到蔣兜兜,將音量調小,然後彎腰擱在旁邊沙發的扶手上。

  「踩我腳上。」

  鍾虞便脫了鞋,赤足踩在蔣紹言的鞋面上。蔣紹言執手攬腰,身體也貼了上來。鍾虞突然有些無所適從,索性將一雙手伸到後面摟住蔣紹言的脖子,彼此身體緊貼,隨音樂輕輕擺動。

  音樂聽著耳熟,還是上次他們跳的那一首,鍾虞記得這旋律,他問:「這歌叫什麼?」

  「All of me.」

  「All of me?」

  全部的我……

  鍾虞低聲重複,心中一動,朝蔣紹言望去。

  半明半暗的光線下,男人眉眼深刻,仿佛情不自禁,跟著低聲哼唱起來:「give you all of me,give me all of you……"

  沁了酒的嗓音低沉醇厚,格外撩人心弦。

  鍾虞想起郝建明教他的那句粵語,笑道:「痴線。」

  又故意調侃:「不得了,大總裁要出道發唱片?」

  蔣紹言揚眉:「是又怎樣?」

  「那我把你所有的專輯都買下來,演唱會也要包場。」鍾虞任性起來,「叫你只唱給我一個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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