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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著沒動,抬眼看他:「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唐簡慢條斯理拉伸筋骨:「讓你一層層抽絲剝繭,最終查出真兇是我,不是更有成就感嗎?」

  她反擊:「扮將軍讓你有成就感嗎?」

  唐簡挑眉笑:「我更喜歡扮木匠。」鼓起肌肉塊讓她欣賞,「你以為真是怕熱,我才整天光著膀子在你眼皮下晃的?」

  她一愣:「那是為什麼?」

  唐簡嘖道:「證明我孔武有力,血氣方剛,不是小老頭啊。」他走過來,撈起水杯喝水,含糊不清道,「沒想到會認識我,對吧。」

  她再一次想起太子,最初的時候,太子對她充滿愧疚,讓她快走,可她動了心,走不了。有些人註定會相遇,她盯住唐簡漂亮的腰線,低語:「……哎,想再看你扮一回將軍。」

  「行,再過幾天,我們去皇陵找你的太子殿下,你就能看到了。」唐簡舒舒服服地伸長了腿,指指肩膀,「來,幫我捏一捏。」

  她依言上前,學著捏肩,唐簡又說:「給你一個把玩我的機會。」

  她拍了他一巴掌,問:「那時候,為什麼沒有找我算帳?」

  「那時候啊……」唐簡眼看要追上她了,迎面來了一位老婦人,親親熱熱地拉她的手,喊她太子妃。他得承認,她那捲《幽窗疑雲》靈氣四溢,既縝密又時有妙趣,幫他補了漏,還提供了下一個案件的新角度,堪稱知音,若能與之閒飲東窗,說彼平生,想來甚有滋味。但哪知小販口中的小哥兒來頭這麼大,他悻然走開了,「你哪是我一個野路子惹得起的?算了。我喝酒的朋友多的是。」

  她不信:「就為這個?唐簡哪會是謹小慎微之輩。」

  唐簡誇張地嘆氣:「就因為生活里謹小慎微,才想到要用文字發發夢,痛快自在啊。」

  她掐他:「可我晚了這麼久才認識你。」

  唐簡不在意:「只要還喝得了酒,嚼得動肉,晚一點有什麼打緊。」

  就為了那點兒惺惺相惜,唐簡雇了數十名死士,扮成兵士,冒險救下了她。她承了這份情義,忍不住說:「好吧,雖然你去了勾欄,我也只好原諒你。」

  唐簡好笑起來:「我去我的勾欄,為什麼要你原諒?」

  她一時語塞,羞惱地又掐他:「喂!」

  唐簡笑,悠悠問:「你就沒想過,魂斷勾欄那個連環案,我還沒寫完嗎?」

  她眼睛亮了:「你還在寫?」

  「在寫啊,但躲躲藏藏的,哪有心思寫。」唐簡說,「今年起,皇帝對你的追查鬆了,我才好四下走動,撿起來再試試。」

  她很感興趣:「那個案子是真的嗎?我還沒去過勾欄呢,你也帶我去查查吧。」

  唐簡故意的:「誰說我去勾欄是為了查案啊?你也知道我,孔武有力,血氣方剛,還不是小老頭……」

  她怒了,抓過水杯,砸他的頭。他一躲,她腳下一絆,倒在他懷裡,剎那間,風停雲駐,世間萬物都靜止了般,他也靜了下來,目光凝定,落在她臉上。她本能地閉上眼,緊張得攥緊拳,唐簡卻沒有親上來,在迷醉般的眩暈中,她聽到他咕噥道:「長得還挺好看。」

  隨後他丟開她,趕她去熬粥:「守在灶邊,沒事多攪攪,別又熬稠了。」

  「知道了。」她出了個糗,急忙逃開了。

  她總算熬了一次像樣的粥,唐簡一氣喝了兩碗。她給他剝鹹蛋,他把蛋黃夾到她碗裡,說仁壽堂來了個大生意,他得押貨去外地,來回約莫一個來月。這趟回來,錢就攢夠了,之前鋪好的人脈關係再鞏固鞏固,就能帶她到皇陵找太子了。

  她手一頓,放下筷子:「三哥,這件事,不用再繼續了。」

  《幽窗記》里,跟唐簡最要好的小哥叫作三哥,從一開始,她就這麼喊他,他也不多問,順嘴就喊她三姐,她習慣這麼喊他,懶得再改口。他問:「在怕什麼?」

  是在怕,怕此去自投羅網,葬送了兩人的未來。這三年來,在唐簡的陪伴下,她緩慢地好了起來——她原以為,經歷過那樣的哀痛,這一生都不會再快樂了,但是快樂這回事,無論有沒有經歷過生離死別,在人的一生中,本就不會時時發生。快樂偶爾,平靜有時,大多時候,是習慣成自然,她想要的,就是這些。

  她說:「我放棄找他了。」

  樟樹所言,不過是她的執念,她如何不明白,太子不會苟且偷生。他的祖父神宗路長河執政謹嚴,深得民眾愛戴,但皇后另有看法:「他致力於愛民如子,但愛平民,免不了損害高位者的利益,單說人人平等這一點,就有違人性,起碼在現階段很虛妄。」

  她猶記得太子問皇后:「母后是說,我們還不夠高尚嗎?」

  皇后嗤一聲:「高尚者寥若晨星,是用來仰望的。世間幾人不逐利?匱乏者追求豐足,豐足者追求富庶,富庶者追求特權……而平等意味著高位者向低層者俯就,高位者如何肯?」

  冷寂的後宮中,皇后冷眼看世情,對時局有著精準的洞悉。神宗路長河駕崩後的第十年,他的皇弟路恆昀就竊走了他繼任者的皇位,而且進行得異常順利,兵不血刃,禁宮內外理應外合,大行方便。

  區區十年,皇叔路恆昀就攻下眾多被譽為清流的重臣,很難說他們心裡對神宗沒有積怨。

  神宗的嫡長子明誠帝繼位五年後,嬉樂後宮,疏於朝政,但上蒼厚他,國庫充盈,百姓安樂,邊關亦穩定,沒出什麼亂子,皇后卻從這平穩的順境中,看出暗礁和壁壘,對太子和自己作出了寧為玉碎的規劃。

  宮變之後,宮裡傳出皇叔路恆昀和皇后有過一場交談,她猜測極可能是真的:玉璽遍尋不獲,路恆昀以太子路順祺的性命威脅皇后:「你就不為順祺想想嗎,他還那麼年輕!」

  皇后道:「他還那麼年輕,所以我不希望他被軟禁一生,他自己也不想。」

  路恆昀試圖勸她,脫口喊出她的閨名:「霏兒,聽我說,順祺不會死,你也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

  皇后打斷皇叔路恆昀的話:「可我不想看著順祺長成您這種眼露凶光的老頭子,明白嗎,皇叔。」

  然後她啟動了開關,那場火騰地燒起,蔓延四散,皇后在烈火中大去。而那時,十二暗衛正護送著太子妃遠離禁宮。

  鴻和三年,她告訴唐簡:「玉璽一定在皇后的人手上,你信嗎?」

  唐簡說:「當然。你讓我活不了,我讓你睡不好,日夜磨心,害怕亡者歸來,手持玉璽,索還皇位。」

  她和太子的情緣,今生今世已經盡興用完。從今往後,她要珍惜的人是唐簡,在他還是張木匠,一個傍晚,他在沖涼,井水從他後背飛濺而下,濺到她小臂上,而她心悸難言的時候;在西瓜西施熟絡地和他寒暄,若有若無飛個眼風,她竟然很介意的時候;在聽到他去勾欄,她滿腦子在想「我刀呢」的時候。

  她輕輕把手覆上唐簡手背:「我等你辦完事回來,還有,我不找他了。」

  唐簡笑道:「我外出的時間也許會比預計的久,你還能再想想。」

  他沒問她,倘若太子還活著呢,這讓她很感激。他尊重了太子的人格,也尊重了她對那段感情的信任。

  在一起的時候,太子對她極盡溫存,分開時,他兌現了誓言:「我想護你周全。」她遲遲不接受太子的死,是無法相信,自己的餘生還會有別的可能,還能好起來,還有機會坐在薔薇滿園的庭院,享受寧靜和歡欣。是她死心不息,但唐簡耐心地改變了她,天高雲淡,宛若新生。

  她為唐簡打點行裝,他當著她的面換了一身勁裝,腰間有個小小的黑痣,她以為是一粒細塵,隨手一拂,唐簡迅速捉住了她的手,在肌膚上遊走。

  觸感滾燙,粗糙,她的心燎燒起來,手被他帶到了小腹處,觸到幾絲毛髮,她喉頭髮干,臉紅透了,扭向一邊,唐簡頓了一下,笑著問:「我想在這裡紋個圖案,你推薦推薦?啊,你臉紅什麼啊,又不是第一次看我——」

  我的將軍大人,你從不知道自己是個很誘人的男人嗎。唐簡仍在笑,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和他對視:「我想紋只老鷹,會不會太俗啊?快,給點意見!」

  她被唐簡嚇壞了,不曉得他是在逗她,她極力掙脫他,把包袱砸到地上:「你外出的時間也許會比預計的久,你還能再想想。」

  她躲去廚房擇菜,煩躁得要命,心頭有個可怕的猜想,如果唐簡對她並無男女之情……

  這是很有可能的。唐簡遊戲花叢,筆下女子眾多,但都是風情女子,身段玲瓏有致,一嗔一笑,眉目含情,遠比她引人入勝。誠然,他難得誇過她好看,但她幾次都稱得上是投懷送抱,他卻從未如自己所言「既然上蒼安排我生性好色,何不順應天命,有所作為」,那就是不想作為吧。

  她心情黯淡,在爐火的煙塵中嗆出了眼淚,唐簡站在門口說:「別燒水了,我不渴,來,送我一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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