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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雪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的臉,突然恍然大悟:「程珏,你是因為又大了一歲所以很焦慮嗎?」她輕輕拍他的後背,「好啦好啦別焦慮,人家都說三十而立,你距離而立之年還有好久呢,現在還是可以遊戲人間的年紀。」

  他將她猛地拉下來坐在他的腿上,將頭埋進她的懷裡,悶聲答道:「誰遊戲人間了,我只想過安穩的生活,現在這樣就很好。」

  「現在這樣你快樂嗎?」

  「快樂。」他抬起頭,輕輕親吻她的唇,「一輩子就這樣,挺好。」

  一夜纏綿過後,梁雪琛睡著了。程珏用手托著腦袋,看著身邊人的臉龐,漸漸陷入回憶中。

  第一次聽到梁雪琛這個名字,是聽韓禕在電話里介紹自己的新室友。他認真地聽著,並非對內容有多感興趣,只是想跟一起長大的女孩多聊幾句而已。掛了電話之後,他對這個叫做梁雪琛的女生唯一的記憶點就是「來自南方縣城的優秀貧困生」。

  韓禕的爺爺去世時,他回國照顧韓禕時請她的室友們吃過幾次飯,那時對梁雪琛的印象是又冷又高傲的女生。後來程珏的告白被韓禕婉拒,韓禕和關磊正式交往,程珏也遇到了再次令他心動的初戀女生。接著又發生了方雨婷生病、韓禕的戀情分分合合,最終程珏的初戀也以遺憾收尾。

  這幾年裡,程珏對梁雪琛始終停留在理智但缺乏熱情的印象中。她似乎對所有人都很疏遠,即使在韓禕的描述中她是一個善良、上進、對朋友極好的人,他也沒興趣和他認定的有距離感的人有太多交集。

  再後來,梁雪琛竟然在班主任的幫助下拿到了他隔壁學校的錄取通知書,韓禕特地拜託他在異國他鄉多給她些幫助。

  其實梁雪琛並不需要什麼幫助。她一次次拒絕了他的好意,她不用他幫忙找房子,不需要他帶她買生活用品,更不接受他帶她出去吃大餐的好意。只是在一次次的接觸中,她漸漸把他當成朋友,他也慢慢發現原來她並非印象中的那樣冷漠。

  梁雪琛在國外度過的第一個新年,程珏挑了很久的禮物,最終送了她一條紅色格子圍巾。他以為她不喜歡的,因為他從未見過她戴那條圍巾。

  程珏也說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被梁雪琛吸引了,也許是被門當戶對的女友用出軌作為沒法那麼快愛上她的報復時,小廣場上餵鴿子的身影讓他得到喘息;也許是他正因為家裡安排的戀愛以分手告終而感到迷茫時,她埋頭苦讀的模樣讓他覺得自己的渺小;也許是她給流浪的畫家送去一杯牛奶的畫面太過溫馨,也許是她從身後擁抱住他的力量太過堅定。

  他只知道,他在那個雪夜留下之後,就不打算走了。

  程珏其實也有些不安——在梁雪琛身邊,他會感受到平和,他需要她的能量,在她身上他總能看見世上最美好的東西。

  而梁雪琛需要他什麼呢?

  她曾誠實地告訴他,她需要他的家世背景,需要他給她一條通往成功的捷徑。那麼如果他不是程珏,如果他沒有程家的背景,她還會留下他嗎?

  程珏失去了自信。

  張媽和趙叔給他的提示已經足夠明顯了,對梁雪琛而言,程珏最大的最大的意義是程家人,當她走向她想要的成功時,她就要離開了。

  她不想在這裡住一輩子,可他偏偏想留她一輩子。

  他突然卑劣地想到他手中還有一個籌碼——婚姻。對了,他可以用婚姻將她留下來,有了一紙婚姻,她就再也不能拒絕在這個家裡留下更多的痕跡。屬於她的東西越多,她就越難走了。如果不能將她和自己捆在一起,那麼就讓她和程家捆在一起吧。

  他忍不住伸出手觸碰她的臉。

  梁雪琛睡得不深,被他這麼一碰,悠悠轉醒。她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他:「程珏,你怎麼還沒睡?」

  「雪琛,你知道今天你給我做的生日蛋糕上的玫瑰花有什麼含義嗎?」

  「那是我選的圖案,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我畫的是小王子的玫瑰,小王子說,『也許世界上有五千朵和你一樣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獨一無二的玫瑰』……」梁雪琛伸手覆上程珏的手背,不自覺地往他的方向蹭了蹭,「程珏,你真是有年齡焦慮了嗎,大半夜的想什麼呢……」

  「我想讓你買一個梳妝檯,給你用的梳妝檯。」

  「嗯,行,你快睡吧……」梁雪琛閉上了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陷入昏迷,「明天我就買……」

  「不行不行,明天先別買,等過段時間再買。」程珏下定決心,伸手把燈關掉。他喃喃道:「雪琛,給我點時間。」

  他決定等天亮就跟父母說清楚,然後再悄悄打探到她喜歡的方式,最遲……最遲在她明年生日的時候,他一定會向她求婚。

  可惜在很多年之後,梁雪琛無意間收拾書房翻出那份塵封已久的求婚計劃筆記時,才知道原來早在她驗出懷孕之前,程珏就已經策劃了一個與大海、夕陽和星空有關的求婚儀式。

  但她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程珏在二十七歲生日那年許下的第三個願望是什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不知道程珏的第三個願望是什麼了,大家一起猜吧,總而言之實現了,哈哈。

  我是拖延症,我滑跪。

  第九十七章 番外二 劫與結

  1、最後的劫

  從梁田村回來之後不久, 梁雪琛檢查出懷孕了。

  二人本來就在備孕,所以發現懷孕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事。那天早上樑雪琛覺得有些頭暈,心想也許是感冒了, 備孕期間又不敢亂吃藥,於是讓程珏陪自己去了一趟醫院。

  當時月經已經推遲了十幾天,當醫生說出「恭喜二位, 寶寶已經五周半」時, 梁雪琛只覺得「啊, 終於有了結果」, 程珏和她卻不太一樣,他激動得快哭了出來,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他就要當爸爸了。

  第一個電話自然是打給了江美玲, 江美玲阻止了他的高調——按照風俗, 懷孕前三個月不宜告訴太多人。

  接著,醫生又說出了一句讓梁雪琛也覺得震驚的話來:「從B超上看,是雙絨雙羊,孕期會比較辛苦, 程太太您後續要加強產檢。」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雙胞胎。

  梁雪琛懷孕的過程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受,也不像景安安懷孕時那樣受盡苦頭。倒是程珏的神經越來越緊繃, 不但提前找好了營養師和兩個月嫂, 更是把Alice從美國請回來給梁雪琛做心理疏導, 生怕她會因為體內激素的變化而變得情緒不穩定。

  結果Alice反而是回來給程珏做起了心理疏導。他變得越來越焦慮, 原本睡眠質量極高, 變成了幾乎夜不能寐, 梁雪琛稍稍翻個身就能把他驚醒。用Alice的話來說就是孕婦吃好喝好, 准爸爸受盡折磨。

  梁雪琛覺得既好笑又心疼:「程珏, 要不你去客房睡吧?」

  「怎麼了, 是不是我晚上打擾到你了?」程珏警覺起來,「要不我讓張媽在房裡多準備一張小床,這樣我就不會影響你的睡眠了。」

  「我是擔心我影響你的睡眠。你可別還沒等寶寶出來,自己就先倒下了。」

  程珏握住她的手:「我確實有點害怕,之前……」他沒再說下去,但梁雪琛知道他又想起了與他們無緣的第一個孩子。

  在Alice的幫助下,程珏的焦慮稍微減輕了些,但他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在程珏三十一歲生日的一周後,梁雪琛起床時見了紅。孕期有多順利,這一道鬼門關過得就有多艱難。

  她只記得自己被推進了手術室,剖腹生下一對龍鳳胎。醫生將兩個皺巴巴的孩子抱給她看時,她雖然虛弱但還能說出一句:「兩個寶寶怎麼都長得這麼丑……」接著意識突然渙散,她聽到儀器的聲音以及護士的驚呼,然後她陷入了昏迷當中。

  第一次轉醒時,梁雪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只有儀器在響的地方,只醒了一會兒又沉沉睡過去了。

  再次轉醒時是在病房裡,她的身體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眼皮很重,她努力睜開眼,看見了從窗外照進來的陽光。

  在陽光中,她對上了他的視線。

  眼睛一閉一睜,竟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程珏握住她沒有打點滴的手,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講,眼底已經泛起水光。新生命的誕生需要另一個生命冒著生死風險,他能做的事情很多,唯獨在生死面前無能為力。

  好在她活過來了。

  因為搶救時插了喉管,梁雪琛的聲音嘶啞,說起話來整個嗓子都在疼:「程珏,你還好嗎……」

  「不好,如果早知道會差一點失去你的話,我寧可我們永遠都不要孩子。」

  他不敢想如果她沒有醒過來……

  「程珏,我的好運在遇見你時就花光了。」

  「那我把我的好運都給你。」他感受到她手心的溫暖都回來了,終於鬆了一口氣,「遇見你之後我一直都有好運,我把好運給你,這一劫度過,你這輩子不會再有劫難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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