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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因緣,兩人相視而笑,具是心間震顫。

  好像命運的齒輪早在那時候就已開始轉動,往後的每分每秒,他們都在朝著對方走來,一刻也不曾停息。

  農曆十一月二十四,宜搬家。

  都是新時代的年輕人,迷信也只信一半,梁辰挑了個良辰吉日,陳僅問要不要查一查喬遷的講究,梁辰大手一揮說不用,人住進去就行。

  偏偏是個工作日,兩人下班後隨便煮了鍋面吃,就擼起袖子投入「戰鬥」。

  堆了滿屋的紙箱還沒收拾完,多是梁辰的衣物和書本。陳僅第二次幫梁辰整理衣服,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吐槽,這弟娃的衣服怎麼這麼大。

  快收拾完的時候,梁辰一拍腦門,說差點把它忘了。

  兩分鐘後抱著一盆花進來,原來是那盆山茶花,梁辰擔心放在玻璃花房裡晝夜溫差大,會影響它明年開花,特地抽了空去把它搬過來,擺在開了暖氣的房間裡過冬。

  任是陳僅自認為對植物足夠了解,也不得不對梁辰的細心妥帖嘆服。

  看著花盆被放置在飄窗上,正對早晨陽光最好的位置,陳僅拿出剛才從梁辰的某件衣服里掉出來的干葉片,與山茶花的葉片進行比對——形狀相同,大小卻相差甚遠,顯然不是來自同一株植物。

  正當陳僅覺得奇怪,橫空伸過來的一隻手將他手裡的葉片奪走。

  梁辰拿起葉子就往書櫃方向走,隨便找了本書就把它往裡塞。

  陳僅跟過來問這是哪來的葉子,梁辰支支吾吾不肯說,陳僅倔脾氣上來,攥住他的衣領把他按在櫃門上,非要他從實招來。

  梁辰無奈投降:「你還記不記得八年前,我曾經砸壞爺爺的一個花盆?」

  當然記得。那是梁家負一層剛改造成花房沒多久,梁辰把足球踢進了花房,砸翻了梁建業最寶貝的蘭花和孤品花盆,把老爺子氣得火冒三丈,揚言要打斷他的腿,讓他再也踢不成足球。

  那天陳僅正好在花房幫忙修剪枝葉,被迫全程圍觀。

  「其實我那時候是在泄憤,因為梁霄寒把我丟在荒山上的事發生在之前的暑假,爺爺息事寧人的態度讓我實在很憋屈……」梁辰輕嘆一口氣,「而且就在不久之後,我以放棄足球為代價才能留在家裡……那是我最後一次踢球。」

  這件事陳僅也記得。彼時梁辰母親病重,梁建業卻執意安排梁辰出國念書,雖然最後據理力爭留了下來,卻是以放棄自小熱愛的足球為代價。

  那段時間梁辰肉眼可見的消沉,每天不是跑得滿身大汗回來,就是坐在院子裡望天發呆,只有在面對母親時才會擠出笑容。

  並且那時候沒有跳傘之類的解壓途徑,只能拼命地往嘴裡塞喜歡的食物,也就是柚子。

  說到柚子,陳僅想起來了:「那天……你知道是我?」

  梁辰看著他,點了點頭。

  隔年冬天,母親的病情陡然惡化,沒撐多久就撒手人寰。即便早就開始做心理準備,梁辰還是悲傷至極,吳媽給他買了好幾顆柚子,他捧一顆躲進花房裡,結果忘了帶刀打不開柚子皮,氣得把柚子扔出去老遠,捂著臉無聲痛哭。

  哭完擦乾眼淚,正要裝作無事發生地出去時,在拐角的桌案上看見剝好皮分好瓣,擺得整整齊齊的柚子肉。

  吳媽處理柚子習慣橫切,從不剝出整瓣,而時常進出花園的人就那麼幾個,今天園藝師又不上班,是誰幫他剝的一目了然。

  陳僅還是疑惑:「你怎麼能確定是我呢?」

  梁辰笑起來:「吃飯的時候我經過你身邊,聞到你手上的柚子味了。」

  酸甜的香氣像鉤子,引著他注意到那個安靜得幾乎沒有存在感的人,也似一把鑰匙,開啟了他封鎖的心門。

  從那天起,梁辰開始關注陳僅,目光不由自主地搜尋他的身影。

  除夕那晚陳僅沒來,梁辰豎起耳朵聽梁霄寒和梁建業之間的對話,才知道陳僅在外面勤工儉學,心頭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失落。

  那時的他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在意陳僅,如果沒有那個夜晚,他大概會如期出國,然後在異國他鄉截然不同的環境裡將那份懵懂的情愫淡忘。

  「那個夜晚……」思及那片葉子的形狀,陳僅一霎睜大眼睛,「你看見了?」

  梁辰點頭:「是的,我看見了。」

  那是一個暮春的晚上,陳僅來梁家拜訪,晚餐前眾人聚在客廳閒聊,被問到花房的十八學士怎麼還不開,陳僅答不上來,梁建業責怪他不用心,陳僅便藉口照料植物暫時離開。

  這一走,連晚飯都沒回來吃。梁辰擔心他餓著,從冰箱裡拿了零食和飲料往負一層去,想著把吃的放在門口就走,如果被陳僅撞見就說自己晚飯沒吃飽,隨便找個地方吃夜宵。

  他做了周全的計劃,預計了每一個可能性,卻沒想到推開花房的門,看見的是那樣的一幕——

  叢密植物的簇擁出的綠蔭里,一道身影斜靠在桌沿,手裡托舉著一枚山茶花的葉片,仰面觀察,穿過玻璃頂投落的清輝在他周身鍍一層朦朧光暈,遠遠看一眼,都叫人不由得屏息。

  他手中的葉片寬闊圓潤,脈絡清晰,卻不及他萬分之一美麗。

  那一刻心跳震耳欲聾,梁辰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唯恐驚擾墜入凡間的神明。

  梁辰曾無比後悔沒把當時的情景拍下來,哪怕後來這個情景無數次出現在他夢裡。

  連同決堤奔瀉般一發不可收拾的情與欲。

  「原來是從那天開始……」

  想到之前問梁辰什麼時候喜歡上他,梁辰還不肯告訴他,陳僅失笑,「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梁辰垂眼,幾分赧然:「那個春夜,是屬於我一個人的秘密。」

  陳僅抬手捧住梁辰的臉,讓他看著自己:「怎麼辦,秘密泄露了。」

  「沒關係。」梁辰眸光顫動,胸腔微微起伏著,「現在我不需要做夢,也能看見你了。」

  太陽落山,黛藍色的夜空被抹去霧氣,現出一彎皎潔的月亮。

  灑下的光芒如練,照亮窗邊相偎的愛侶,結滿白色花苞的山茶花隨風輕輕搖擺,是在為下一個春天的綻放醞釀。

  忽聞一聲嘆息。

  「後來那盆十八學士一直沒開,被園藝師帶走處理掉了。」

  「沒關係。」年輕男人低沉的聲音隱沒在夜色里,「我的那盆山茶花開了就好。」

  我的山茶花是比月光還要美麗的白色。

  他盛開在那個春夜裡。

  盛開在我心上。

  作者有話說:

  詩出自呂德安的《傍晚降雨》

  春夜的具體內容指路第4章

  /

  完結啦,謝謝大家兩個多月以來的陪伴~

  這本沒有很狗血衝突的情節,屬於我沒寫過的一類,人設和題材也不擅長,中間幾度卡文卡到死去活來,各種被鎖更是讓人心力交瘁,總是延遲更新真的非常抱歉……

  總之非常感謝大家的理解與包容,能寫到完結真的多虧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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