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頁
林燁順從地把腦袋靠在她肩膀上，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所以我真的有病？」
他問過韓驍，他是不是得病了。
可韓驍說沒有。
他怎麼那麼傻，居然才發現……
「抑鬱症，分離焦慮，失眠厭食。」
「這麼糟糕。」
榮醫生安靜片刻，「你哥能把你養這麼大，養這麼好是個奇蹟。」
短短的一句話，訴說出韓驍二十年來的辛苦。
林燁閉上眼，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榮醫生並沒有告訴他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個應該由韓驍告訴你，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在醫生的允許下，林燁進入icu病房，他站在病床前看著這個愛過恨過的人，到頭來只有悔恨。
一滴淚正好砸在韓驍的眼睛上，或許是聽到了淚水中的呼喚和祈禱，他居然睜開了眼睛，對視上他的目光，林燁哭得更凶，淚水模糊雙眼。
「哥，你愛我。」
他曾經懷疑地試探地問過，哥，你愛我嗎？
直到現在，他才痛苦地醒悟，韓驍一直愛他。
韓驍微微張開嘴，呼吸噴在氧氣面罩上，蒙上一層白霧，看不清他在說什麼。
但林燁知道，他在說，是。
我愛你。
一個月後，韓驍出院，帶林燁來到私家醫院，曾經他在這封鎖記憶，這次來恢復記憶。
榮醫生陪在他們身邊，「真的要這麼做嗎？」
林燁轉頭看向韓驍，韓驍握住他的手，「別人的敘述總有偏差，還是讓他親身體會吧。」
林燁反握住他的手，對榮醫生笑，「放心，這次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榮醫生嘆了口氣，感慨命運啊，真讓人捉摸不透。
換好衣服，林燁再次被推進手術室，在電擊下失去的記憶如洪水般湧進來，他目睹蘇董和韓驍交談，他被人堵在校門口下跪，韓驍和omega接吻……
等他再睜開眼，雙目無神，淚水卻不斷地流。
韓驍吻那些淚珠時，嘴唇顫抖不停。
「哥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出國嗎？」
「不會。」
得到肯定的答覆，林燁閉上眼睛，露出笑。
笑里含著苦盡甘來，又藏著悲傷和遺憾。
*
恢復記憶的第一年，林燁處於一種極其混亂的時期，精神時好時壞，隱隱出現分離焦慮的前兆。在榮醫生的建議下，他決定接受專業的治療。
這是全封閉的治療，在這期間他不能和韓驍見面，那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時期。
剛開始時，他還能靠意志堅持，但一個星期後，他開始無比想念韓驍。一個月後，他試圖暴力逃脫這個「監獄」。
護士給他注射鎮定劑時，他還在大喊韓驍的名字，想念韓驍的火愈演愈烈，他就像藏匿在他體內當毒藥，突然之間爆發，讓他痛苦煎熬。
最痛苦的時候，他甚至用頭撞牆想讓自己昏過去。在他撞的頭破血流之前，榮醫生終於同意他和韓驍見一面。
這時，他們已經三個月沒有見面。
兩個人隔著玻璃相望著，林燁瞬間哭出來，韓驍看著他瘦削的臉頰，心如刀絞，但隔著玻璃他甚至無法撫摸他。
在韓驍的爭取下，榮醫生寬限到一個月見一次。
「這是最低底線。」榮醫生嚴肅地說。
每個月的這一天都成了韓驍最重要的日子，他買了本檯曆放床邊，每過一天翻過一頁，焦急數著還剩幾天。
這天是見面日，下午沒有任何工作安排，吃完午飯他早早地驅車前往治療園。到了接待室，護士說去通知榮醫生，卻遲遲沒有人來。
時間一分一秒度過，他越來越焦急，終於榮醫生出現了，韓驍立馬站起身，卻發現只有她。
「小燁呢？」
「他剛睡著。」
韓驍有些疑惑，這天也是林燁最期盼的時刻，但他還是說：「那不要吵醒他了。」
「坐吧，我們聊聊。」
韓驍立馬追問：「是他怎麼了嗎？」
「你今天中午吃的什麼？」
這措不及防的問題讓韓驍愣了一下，他想了幾秒，居然發現記不清了。
「你今天幾點起床？做了什麼？見了哪些人？」
韓驍有一瞬間的驚愕，不知從何時起，他的生活變成了倒計時，吃過什麼做過什麼都變得不重要，只有見到林燁才是重要的。
「韓驍，你應該關心下自己。」她嘆口氣，「你也應該更加相信林燁，他已經是個成年男人，他已經超越了絕大多數alpha，他是一個優秀的beta。」
「我相信他。」韓驍皺眉道。
「可你還是在他身邊安排了那麼多人，為什麼？其實你根本不相信他。」
「不，我是想幫他。」
榮醫生看著他，「你知道嗎，一隻雛鷹在七個月的時候就會被母鷹丟下懸崖，讓他在空中學會如何飛行。」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雛鷹蛻變成雄鷹的過程要經歷風雨，摔倒和折翼的痛苦，他就是這樣一步步走過來的，痛苦是人生的必修課。他對自己狠的下心逼自己去在痛苦中磨練成長，卻忍不住林燁受半點苦。
榮醫生的話瞬間點醒了他，他想到林燁蛻變的長相，想到他高中會為了一千米嚎叫，大學卻在足球場上肆意奔跑，帶著隊友闖進八強；他又想到，小時候的林燁膽子小，上台領獎都是低著頭，現在卻可以站在更大的舞台，面對下面數千大佬也可以鎮定自若，被拒絕也只是一笑而過。
那一刻，他深切感受到，林燁不再是小孩子。
今天來的路上他想，如果小燁哭著讓他帶他回家，他會毫不猶豫帶他走。
或許他仍然可以用羽翼替他擋住風雨，但這樣他的天空就只在他的羽翼下。
他突然明白，他該放手了。
另一邊，被鎖在房間裡的林燁從怒吼到暴躁，剛搬起椅子要砸門，忽然門開了。
榮醫生雙手插兜站在門外，「他回去了。」
「不可能！」
林燁衝出去，保鏢們想上前阻攔，但榮醫生抬抬手制止他們。
他跑到接待室，沒看見人。又去問保安室的保安，卻聽見他說：「是看見一輛尾號0001的車，但剛剛走了。」
他崩潰般後退一步，差點倒在地上。
榮醫生把他帶到辦公室，林燁抗拒和她說話，目光憎恨，質問她和韓驍說了什麼。
榮醫生遞給他一張試卷，他疑惑地接過——
那是韓驍的心理問卷，當時韓驍陪他一起做的。
上面用紅筆寫的數字只有61。
這是他哥考過最低的分數。
那一刻他明白，他的病折磨得不止他一個人，他痛苦，他哥更痛苦。
從那時候他像長大了一樣，開始積極配合治療，就算再疼也沒有叫他哥來看他。
五個月後，他順利從治療園出院，韓驍早已在外面等著。
他站在門內，韓驍站在門外，靜靜對視了一分鐘，他低頭擦掉眼淚，大喊一聲「哥」，奔跑撲入韓驍的擁抱。
晚上，兩個人如猛獸互相啃咬著對方，思念在這一刻具象化。直到韓驍摸到林燁脊背凸起的骨頭，忽然停下來。
他問過韓驍，他是不是得病了。
可韓驍說沒有。
他怎麼那麼傻，居然才發現……
「抑鬱症，分離焦慮，失眠厭食。」
「這麼糟糕。」
榮醫生安靜片刻，「你哥能把你養這麼大，養這麼好是個奇蹟。」
短短的一句話，訴說出韓驍二十年來的辛苦。
林燁閉上眼，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榮醫生並沒有告訴他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個應該由韓驍告訴你，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在醫生的允許下，林燁進入icu病房，他站在病床前看著這個愛過恨過的人，到頭來只有悔恨。
一滴淚正好砸在韓驍的眼睛上，或許是聽到了淚水中的呼喚和祈禱，他居然睜開了眼睛，對視上他的目光，林燁哭得更凶，淚水模糊雙眼。
「哥，你愛我。」
他曾經懷疑地試探地問過，哥，你愛我嗎？
直到現在，他才痛苦地醒悟，韓驍一直愛他。
韓驍微微張開嘴，呼吸噴在氧氣面罩上，蒙上一層白霧，看不清他在說什麼。
但林燁知道，他在說，是。
我愛你。
一個月後，韓驍出院，帶林燁來到私家醫院，曾經他在這封鎖記憶，這次來恢復記憶。
榮醫生陪在他們身邊，「真的要這麼做嗎？」
林燁轉頭看向韓驍，韓驍握住他的手，「別人的敘述總有偏差，還是讓他親身體會吧。」
林燁反握住他的手，對榮醫生笑，「放心，這次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榮醫生嘆了口氣，感慨命運啊，真讓人捉摸不透。
換好衣服，林燁再次被推進手術室，在電擊下失去的記憶如洪水般湧進來，他目睹蘇董和韓驍交談，他被人堵在校門口下跪，韓驍和omega接吻……
等他再睜開眼，雙目無神，淚水卻不斷地流。
韓驍吻那些淚珠時，嘴唇顫抖不停。
「哥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出國嗎？」
「不會。」
得到肯定的答覆，林燁閉上眼睛，露出笑。
笑里含著苦盡甘來，又藏著悲傷和遺憾。
*
恢復記憶的第一年，林燁處於一種極其混亂的時期，精神時好時壞，隱隱出現分離焦慮的前兆。在榮醫生的建議下，他決定接受專業的治療。
這是全封閉的治療，在這期間他不能和韓驍見面，那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時期。
剛開始時，他還能靠意志堅持，但一個星期後，他開始無比想念韓驍。一個月後，他試圖暴力逃脫這個「監獄」。
護士給他注射鎮定劑時，他還在大喊韓驍的名字，想念韓驍的火愈演愈烈，他就像藏匿在他體內當毒藥，突然之間爆發，讓他痛苦煎熬。
最痛苦的時候，他甚至用頭撞牆想讓自己昏過去。在他撞的頭破血流之前，榮醫生終於同意他和韓驍見一面。
這時，他們已經三個月沒有見面。
兩個人隔著玻璃相望著，林燁瞬間哭出來，韓驍看著他瘦削的臉頰，心如刀絞，但隔著玻璃他甚至無法撫摸他。
在韓驍的爭取下，榮醫生寬限到一個月見一次。
「這是最低底線。」榮醫生嚴肅地說。
每個月的這一天都成了韓驍最重要的日子，他買了本檯曆放床邊，每過一天翻過一頁，焦急數著還剩幾天。
這天是見面日，下午沒有任何工作安排，吃完午飯他早早地驅車前往治療園。到了接待室，護士說去通知榮醫生，卻遲遲沒有人來。
時間一分一秒度過，他越來越焦急，終於榮醫生出現了，韓驍立馬站起身，卻發現只有她。
「小燁呢？」
「他剛睡著。」
韓驍有些疑惑，這天也是林燁最期盼的時刻，但他還是說：「那不要吵醒他了。」
「坐吧，我們聊聊。」
韓驍立馬追問：「是他怎麼了嗎？」
「你今天中午吃的什麼？」
這措不及防的問題讓韓驍愣了一下，他想了幾秒，居然發現記不清了。
「你今天幾點起床？做了什麼？見了哪些人？」
韓驍有一瞬間的驚愕，不知從何時起，他的生活變成了倒計時，吃過什麼做過什麼都變得不重要，只有見到林燁才是重要的。
「韓驍，你應該關心下自己。」她嘆口氣，「你也應該更加相信林燁，他已經是個成年男人，他已經超越了絕大多數alpha，他是一個優秀的beta。」
「我相信他。」韓驍皺眉道。
「可你還是在他身邊安排了那麼多人，為什麼？其實你根本不相信他。」
「不，我是想幫他。」
榮醫生看著他，「你知道嗎，一隻雛鷹在七個月的時候就會被母鷹丟下懸崖，讓他在空中學會如何飛行。」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雛鷹蛻變成雄鷹的過程要經歷風雨，摔倒和折翼的痛苦，他就是這樣一步步走過來的，痛苦是人生的必修課。他對自己狠的下心逼自己去在痛苦中磨練成長，卻忍不住林燁受半點苦。
榮醫生的話瞬間點醒了他，他想到林燁蛻變的長相，想到他高中會為了一千米嚎叫，大學卻在足球場上肆意奔跑，帶著隊友闖進八強；他又想到，小時候的林燁膽子小，上台領獎都是低著頭，現在卻可以站在更大的舞台，面對下面數千大佬也可以鎮定自若，被拒絕也只是一笑而過。
那一刻，他深切感受到，林燁不再是小孩子。
今天來的路上他想，如果小燁哭著讓他帶他回家，他會毫不猶豫帶他走。
或許他仍然可以用羽翼替他擋住風雨，但這樣他的天空就只在他的羽翼下。
他突然明白，他該放手了。
另一邊，被鎖在房間裡的林燁從怒吼到暴躁，剛搬起椅子要砸門，忽然門開了。
榮醫生雙手插兜站在門外，「他回去了。」
「不可能！」
林燁衝出去，保鏢們想上前阻攔，但榮醫生抬抬手制止他們。
他跑到接待室，沒看見人。又去問保安室的保安，卻聽見他說：「是看見一輛尾號0001的車，但剛剛走了。」
他崩潰般後退一步，差點倒在地上。
榮醫生把他帶到辦公室，林燁抗拒和她說話，目光憎恨，質問她和韓驍說了什麼。
榮醫生遞給他一張試卷，他疑惑地接過——
那是韓驍的心理問卷，當時韓驍陪他一起做的。
上面用紅筆寫的數字只有61。
這是他哥考過最低的分數。
那一刻他明白，他的病折磨得不止他一個人，他痛苦，他哥更痛苦。
從那時候他像長大了一樣，開始積極配合治療，就算再疼也沒有叫他哥來看他。
五個月後，他順利從治療園出院，韓驍早已在外面等著。
他站在門內，韓驍站在門外，靜靜對視了一分鐘，他低頭擦掉眼淚，大喊一聲「哥」，奔跑撲入韓驍的擁抱。
晚上，兩個人如猛獸互相啃咬著對方，思念在這一刻具象化。直到韓驍摸到林燁脊背凸起的骨頭，忽然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