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們度過一個滿含濃情蜜意的年,倒像是借著新年的名義度蜜月,顧山行把頭髮稍稍留長,陳如故剪出一頭爽朗的髮型,出遠門旅行。

  待到年過完,上班之前,顧山行押著陳如故去拔智齒。陳如故想起工具進出口腔就頭皮發麻,不願意拔,說不影響不礙事不想拔了啦。顧山行直截了當地對他說長痛不如短痛。

  陳如故幽幽地看他,說:「哥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算盤,全身上下你最不喜歡的就是我的智齒。」

  顧山行挑眉,「可是你智齒咬合真的很痛。」

  陳如故嘆氣,頓覺不拔人生也會少些樂趣,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像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一咬牙說:「咱倆剪刀石頭布,你贏我拔,我贏就回家。」

  正午的陽光潑瀉,顧山行在光影里好是溫柔,輸了又輸。陳如故抿著嘴角,拽起他朝醫院門口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完。

  衣不如新番外要看嗎?這決定了我寫不寫。

  第52章

  顧山行收到陳如故那條定位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四十九了,陳如故說他在山裡迷路了。不清楚他這條消息到底是幾點發的,山上信號不好,延遲是慣有的。夏日晚間仍是涼的,顧山行套上外套,急促的步伐沒亂,出門前還記得抓了把手電筒。

  山開始溶於夜色,乍一看,是比黑還要再重上一層的色,龐然大物,立著,看不透而顯得神秘。

  顧山行踏入那種神秘。

  手電筒射出一束光,他很久沒有叫過陳如故的名字了,聲音落進光束里,再伴以地底枯枝斷裂的嗶嗶剝剝,山林安靜的不像有第二個人存在。

  植被在開發下儼然不甚茂密了,光能射出好遠好遠,在樹木間跌宕,但樹依舊高入雲天,仿佛是夜間天上探出來的手,緊緊抓住地球表面的肌膚紋理。

  樹像海一樣沒了盡頭。

  十二天前,陳如故去拔了智齒,因為發炎影響到旁的牙。顧山行當時正忙著給學生辦理圖書統計,有愛心人士來學校拍了短視頻並捐贈了一批書籍。小學有一間借閱室,落了灰鐵鎖生了鏽,他想藉此開放借閱室,首先要辦理圖書入庫。忙昏頭,末了才想起來回陳如故消息。陳如故已經由一開始的哥哥不關心我,變得冷淡無比了。

  陳如故較少對他使性子,從他還清債務來到這間學校,兩人就處於某種『異地戀』狀態。陳如故黏他,事業心偏偏又重,常是深夜大放厥詞賺夠錢就回來,要養他。

  可他們也都知道錢永遠是賺不夠的。

  每逢這時陳如故就痛恨文字的冰冷,收到他的消息不能覺出冷暖來。一個嗯字,被距離被時間被種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思緒打磨,磨成齏粉,叫情愁的網給篩下去。陳如故就說他,可不可以不要發嗯,發嗯嗯行不行呢?

  顧山行:嗯嗯。

  陳如故愣住,笑了。決計再喜歡他多一些。

  世間事大抵如此,過滿則溢過盈則虧。他並非時時能回應陳如故,學校的事,鄉里的事,兼之瑣事,光是被叫去刪除手機上滿了的簡訊,就能有上好多回。這裡鮮少見年輕人的蹤影了。因而顧山行顯得尤為珍貴似的。被人惦記。也被遙遠距離外的陳如故惦記。

  陳如故偶爾插科打諢,說你這哥哥怎麼不理人。顧山行就抱歉。不遇上事還好,真遇上事,拿不定主意找不著他人,陳如故才是真傷心。被冷落幾次,忍不住要鬧。一壁鬧一壁心疼他,想是要好好拿捏他,生他幾回氣,要他知道不回消息的厲害。真狠下心不去看手機,心臟又乾癟癟的不舒服。

  只冷了他一天不到,就憋不住,發自拍過來道:臉腫了。

  顧山行隔了段時間才看到,要他注意飲食,又問:什麼時候可以請年假?

  學校馬上放暑假了,陳如故琢磨想見他,含含糊糊的沒有回答。及至這條延遲的定位消息來,他才猜到,陳如故該是瞞著他把年假給請了。

  顧山行喊到最後也不再喊陳如故的名字了,他找了很久,奇怪平日裡看山也不覺得有如此之大,找上兩三個小時竟如大海撈針般。使人有些泄氣。他也有些擔心他了。

  陳如故悄悄回來原是想給顧山行一個驚喜的,臨行前有個緊急會議要開,不得已改簽,落地後想著快點見到他,坐了「黑車」。本想走捷徑,最後倒成了聰明反被聰明誤。山太大,陳如故手機上的指南針到最後失靈了,繞來繞去,只能給顧山行發消息。丟臉的,赧然的,小聲發語音嘟囔:「哎。迷路了。添麻煩了。哥哥你要不來找找我吧。」

  他更傾向於報警,面兒上抹不開,尋思山里過一夜也沒事吧?能有什麼危險?實在不行天亮了再說吧。他全然忘了他迷路之前也是如此『自信』的。

  天怎麼突然就黑了,陳如故沒有留意,手機續航能力強,一直有電,他睃巡著找信號,未果。手機發出來的光更讓他感到害怕,九點一刻,莫名後脊背一涼,猛地扭頭,幢幢樹影驚的他瞪大眼睛,好幾分鐘都沒再動作。

  顧山行能找到他嗎?陳如故倚著樹幹,後背抵著粗礪的樹皮,叫他生出幾分安全感。這樣的行事委實不是他的作風,三十有三的人,一顆心早沉下去了。偏偏對上顧山行就減去一個十,毛毛躁躁,嘀咕著驚喜,最後變成了自己的驚嚇。

  數字跳的也慢,陳如故想著顧山行殺時間,百無聊賴,迫使自己鎮定。山大歸大,人辟出來的道不多,因是夜裡,找尋才變得如此艱難。他不相信運氣這回事,盤算了一下自己走出去的可能以及顧山行找到他的概率,夜間山林不是給人行走的,陳如故知道某些忌諱,決定暫時養精蓄銳,等天亮了再說。

  顧山行找到凌晨,呼吸漸顯粗重,他沒有停。

  樹幹被光射穿,像會吃人的怪物。縱著他無邊的膽量,也在這一刻為陳如故而惴惴。他急了。不合時宜的,他想到以前小孩子亂跑,家裡人找著後先朝屁股上扇巴掌。陳如故,他斂斂眸,齒牙磨著這三個字,也像要吃人。

  「陳如故!」

  不若山間的回聲,凌晨的聲音像被露氣沾濕,極有分量的,擲地有聲的,猶如一塊兒石頭,把陳如故那顆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給摁回去。陳如故在聽到窸窸窣窣動靜的時候先是一驚,等自己的名字落地,遽然起立,因為站的太猛而眼前一黑。他扶住樹,顧山行站在不遠處,手電筒的光搭出一架橋樑似的。

  意外的,誰也沒有動。

  顧山行看陳如故,他們有八十七天沒有見過面了,陳如故脖子上的領帶松垮,扣子解了兩顆,頭髮幾分亂蓬蓬。他比陳如故要體面。也僅僅局限於此而已。

  他攥著手電筒邁步過去,陳如故朝他走過來,沒兩步,便失控的跑向他,幾乎是把自己投進他懷裡。顧山行牢牢抱住他。

  陳如故沒出息的眼眶熱了,在你怎麼才來和你怎麼找到我的之間猶豫,喉頭滑動,艱難開口,道:「不好意思啊。」

  顧山行沒說話。

  陳如故低頭杵他脖子窩,聲音是放鬆下來後的輕飄,「請了七天年假。」

  「嗯。」

  低沉沉地。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