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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峻捻了捻指尖,原本想再教訓教訓蘇蘊年,讓他凡事不要掉以輕心太過托大,小心使得萬年船。

  但一想起江喬確實對時鈞亦下了狠手,這才又把話憋了回去,提醒他道:「他不可能靠藥物或催眠活一輩子,你要隨時做好準備。」

  屆時江喬恢復了記憶,會不會鬧個天翻地覆,誰也不好說。

  蘇蘊年想起那晚在浴池裡發生的事,江喬那麼纏人,叫哥哥的時候聲音那麼好聽,他就自信到不行,對蘇峻道:「您放心,交給我吧。」

  蘇峻是不會放心的,但他面上並沒表現出來。

  他想,如果真到那一天,蘇蘊年如果因為江喬,成為變數,那他會毫不猶豫地放棄掉這個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的養子。

  江喬就這麼在蘇家住了下來。

  他很聽話,也很乖巧,從不試圖去接觸任何電子產品,好像對此沒有半分好奇之心。

  白天按時吃飯,按時鍛鍊,情緒逐漸穩定,眼看著一天比一天精神。

  夜裡按時下藥,按時催眠,將蘇蘊年困進幻境,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他極少跟蘇峻說話,碰面就只是笑笑問聲好,做足了一副醜媳婦見公婆的嬌憨模樣,卻知道蘇峻每晚都在蘇蘊年的房間門口盯著他們的動靜。

  十足變態。

  半個月後,就在時鈞亦的生死即將成為濱海市又一樁未解之謎時,他的身影又出現在了時家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內。

  與此同時,卻有一小部分人,收到了來自於時家的邀請函。

  而這一小部分人,無一不是與時家關係極為親密的人。

  蘇峻想方設法探聽到了這封邀請函的內容。

  時家發喪了。

  「可不久前才剛有人看見過時鈞亦現身。」蘇蘊年蹙眉對蘇峻道。

  「時鈞亦的死訊若是傳出去,時家必然要經歷一場動盪。」蘇峻給自己倒了杯茶,不緊不慢地分析。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難猜啊。」他感慨道,時家沒一個省油的燈。

  蘇蘊年沉默半晌:「我們是不是該動手了?」

  蘇峻猶豫的就是這件事。

  如果時鈞亦的死訊是真,那這場只有時家親信參加的隱秘葬禮,就是他蘇峻鳩占鵲巢的最佳時機。

  但如果這是時鈞亦沒死,這恐怕就是時家人為了將他瓮中捉鱉而專門設的局。

  在巨大的利益和誘惑面前,沒人能選擇退縮。

  蘇峻潛藏在時家十六年,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為的就是這一刻。

  這個坑,他必須得跳。

  江喬站在三樓的樓梯扶手旁,俯視著坐在一樓客廳里,交談不多,氣氛卻異常沉重的蘇峻和蘇蘊年。

  心想,這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第208章 什麼意思

  時家發喪那天,濱海又在下雨了。

  靈堂中央巨大的黑色棺槨中躺著一位面色蒼白的男人。

  鼻樑高挺,輪廓分明,雖然閉著眼,但從眉眼優越的骨相也不難辨別出,若他睜開眼,該是如何深邃又迷人。

  可惜不知是不是死的時間有點長了,為掩藏皮膚上已經出現的屍斑,入殮師為他化的妝容實在有些厚重。

  段栩一襲黑色長裙,戴了一頂黑色鳥籠面紗帽,遮住了她有些蒼白的臉色。

  她將手裡的黑色雨傘收起來,低頭看著男人眼尾處的那顆小痣,眨了眨眼,眼淚就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韓耀給段栩遞了紙巾,語氣有些酸道:「姐姐傷心什麼?」

  他壓根不信時鈞亦那種人會這麼輕易就死了。

  但時家要搞什麼大動作,他也沒收到消息,或許段栩知情,但事關重大,段栩連他也沒告訴。

  段栩心裡挺難受,她藏在畫室的那幅畫都還沒來的及送出去,就先參加了兩次葬禮。

  這種感覺就好像在看一部悲情電影,明知道是假的,也難免入戲。

  她瞪了韓耀一眼:「你懂什麼?別什麼醋都吃。」

  時孝安昨天突發腦梗昏迷,被送進了醫院,並不在場。

  時嬌雖然衣著打扮都很得體,但她臉色卻很難看,眼下一片烏青,顯然是勞累過度所致。

  沈歸荑盤了發,一身黑色西裝,手邊放著把AK,站在靈堂門口抽菸。

  時佑熙站在角落裡,拽著身前趙許的衣角,臉上沒什麼表情。

  他對時鈞亦的死活漠不關心,但讓他難受的是,趙許說了,只要時鈞亦一死,以他自己的本事,根本活不過明年年初。

  他不想死,他死了,趙許也會死,雖說一起死也是一起,但他還是更想跟趙許一起活著。

  時家的大門百年難得一遇地大敞著,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人的到來。

  靈堂里的氣氛很沉重,沒有白事知賓,也沒人說話,所有人都極為沉默地望著大門外。

  蘇蘊年一身白色西裝踏進靈堂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他摘下墨鏡,對著離棺材最近的時嬌道:「初次見面,節哀,姐姐。」

  時嬌對蘇蘊年的事有所耳聞,此時看著蘇蘊年那張和時鈞亦有七八分相似的臉,就知道他來者不善。

  這樣大張旗鼓地到這兒來,怕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要將在場所有人一網打盡

  再聽到那聲姐姐,時嬌頓感一陣手癢。

  要說誰最了解時嬌,非沈歸荑莫屬,她拎著AK上前兩步,照著蘇蘊年後腦勺就是一槍柄:「別他媽瞎認親。」

  果然,她話音才剛落,遠處便傳來了大車發動機行駛的聲音。

  眾人回頭向門外望去,看見了三輛重型貨櫃貨車。

  車輛停在靈堂不遠處,貨櫃門一開,湧出一群扛著武器的黑衣人,站在細雨里,各個都像鬼煞修羅。

  蘇蘊年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沖沈歸荑冷笑一聲:「你再碰我一下試試?」

  沈歸荑看著蘇蘊年頂著時鈞亦那張每每看起來都讓人格外火大的狗臉,聽他還敢給自己放話,火氣更大了。

  她當即就滿足了蘇蘊年的意願,照著他腦門兒上就是一槍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別客氣。」

  蘇蘊年呵了一聲:「我看你一會兒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沈歸荑發誓,如果不是答應了時鈞亦,先留著這狗東西的命,她絕對會讓他連多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他媽的。

  沈歸荑暗罵,她勸自己再忍忍,等他死了,自己一定要對著他的屍首大笑十分鐘。

  蘇峻說了,時家沒有省油燈,他千叮嚀萬囑咐,讓蘇蘊年一定要確認棺材裡躺著的,的確是時鈞亦本人。

  蘇蘊年瞥了沈歸荑一眼,向那台黑色棺木走去,低頭看了看棺材裡那張和他自己極為相似卻異常蒼白的臉,心裡說不出的彆扭。

  沈歸荑是沒心情笑,但時嬌還可以。

  她勾起唇角,向門外看了看,對蘇蘊年道:「拴你鏈子的人呢,你怎麼自己跑出來了?」

  蘇蘊年眼神從棺材裡的人身上移到時嬌身上,嗤笑:「一具假屍體,就想引我父親入局?」

  「可你父親,大概已經入局了。」時嬌被拆穿也不慌。

  蘇蘊年挑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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