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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必猶豫。

  留王保貴看家。

  男僕帶了四民和長生,何豬子和劉可瘦,從莊子上又挑了兩個身強體壯的做粗役。

  女僕也想帶個身體好會拳腳的。阿圓和阿葉最佳。

  阿圓阿葉猜拳,阿圓贏了,開心跟著丈夫和娘子出遠門去。孩子托給阿葉。

  阿葉鬱悶在家裡帶兩家的孩子。

  下次一定要贏。

  路上走的不算快。

  因為不著急,一路都是風景,何必著急。

  想一想,十五年了,如今擁有了想出遠門就能出遠門的權利和財力。

  更應該慢慢走,享受行程。

  一路玩過去,本該一到一個半月的路程,走了整整兩個月。

  抵達的時候,已經是八月了,暑氣褪去,天氣宜人。

  沈緹從公署里回來了。

  北道迎上來:「有客人,在園子裡。」

  沈緹詫異:「什麼客人?」

  怎地就領到園子裡去了?

  北道說:「大人去了就知道啦!」

  眼神鬼祟,嘴角壓不住。

  沈緹道:「弄什麼鬼!」

  北道推他,催促:「大人快去!」

  沈緹無語。

  整整衣襟,往園子裡去了。

  平陌揪著北道:「搞什麼?」

  北道攏著嘴,湊到平陌耳朵邊嘀咕了幾句。

  平陌又驚又喜:「真的?」

  北道:「當然!」

  地方主官的宅邸都是,前面是公署,後面是私宅。

  知州的宅子還算寬敞,花園不算很大,但精緻。較京城來說,這裡算是南方,花木比之北方繁盛得多。

  沈緹轉了半圈,沒看到「客人」,正奇怪。

  忽然頭頂有人喊「躋雲」。

  那聲音熟悉極了!

  日思夜念,在夢中的人。

  沈緹不敢置信地抬頭!

  假山上,他總夢見的那個人正探出頭對他笑:「躋雲。」

  她的拳頭鬆開,花瓣像雪一樣飛舞飄落。

  沈緹滿眼都是花瓣,和殷蒔。

  花瓣落盡,他還仰著頭,一動不動。

  殷蒔笑他:「傻了不成?上來啊。」

  沈緹如夢初醒,提著衣擺繞著假山盤旋上山。每走幾步,就得抬頭看看那個人是不是還在。

  總懷疑是夢。

  直到登到山上涼亭,夢都還沒醒。

  她還在。

  在笑呢。

  沈緹走過去,對這個人伸出手,向她的臉上摸去,想看看是不是真人。

  殷蒔拍飛他的手,無語死了:「醒醒,是我。」

  沈緹道:「你真來了?」

  殷蒔道:「路上走了兩個月呢。」

  沈緹問:「你、你是來看我的嗎?」

  殷蒔道:「當然不是,我是來看平陌的。」

  沈緹:「……」

  殷蒔道:「怎麼離開京城人變傻了?」

  沈緹:「……所以是來看我的吧?」

  完了,真傻了。

  兩個人在園中散步。

  「怎麼就突然想著來了呢?」

  「想見你,便來了。」

  想見便去見,這便是本心。

  她的本心想見他。

  沈緹道:「你是聽說了那些事吧。」

  殷蒔看了他一眼。出京兩年,沈緹的變化比在京城好幾年都大。

  氣質變化非常大。

  因為做主官,手裡是有權力的,與當翰林是不一樣的。

  翰林們是文學官,其實手中沒有權力。只是對皇帝有一定的影響力。

  翰林院被視為清貴之地,士林心中的聖地。

  翰林們個個跟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男似的。哪怕表現得再謙虛,那種清貴自傲是刻在骨子裡的。

  沈緹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清冷少了許多,鋒利強悍了許多。在地方上一定遇到過很多事,遭遇過很多阻力,錘鍊過之後,才會變成現在的模樣。

  由少年到青年到男人。

  殷蒔看著他一點點蛻變成長至今。

  讓人感慨。

  殷蒔道:「我還看了你寫給姑姑姑父的信。」

  沈緹道:「你一定聽到別人罵我了。別擔心,人只要一直做對的事……」

  「就會立於不敗之地。」殷蒔替他說完下半句。

  沈緹笑了。

  殷蒔在這裡停留了五日,看了看風景,吃了些美食,買了些特產,與沈緹下了下棋子,聽了聽琴。

  他帶她去看他修的一條堤壩,很自豪。

  她第一次知道他還懂得治理水利。

  然後殷蒔要離開了。

  沈緹也不挽留,只叫她回程路上小心。

  平陌北道幾個人抓耳撓腮,百思不得其解。

  送走了殷蒔,回到府里,平陌一會兒就要偷看沈緹一眼,一會兒就要偷看沈緹一眼。

  沈緹道:「你那脖子,快要抽筋了。」

  平陌道:「來都來了,想辦法留下呀。」

  沈緹擲筆,笑道:「那不行。」

  來也是她的本心,歸也是她的本心。

  她這輩子有多少機會能真正將本心付諸於行動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替她開心。

  「平陌,別著急。」沈緹道,「只有一年了。」

  平陌唉聲嘆氣。

  一年倏忽就過去了。

  已經是秋末,天氣涼了。

  這天起了霧氣。

  但與沈夫人說好了,今日過去看她的。

  沈緹外任三年,快回來了。沈夫人這些天都睡不好覺,總想跟殷蒔多說說話。

  殷蒔走出大門,霧氣迷迷濛蒙的,遠一些的地方就看不清了,全是白茫茫。

  殷蒔準備上車。

  關伯卻道:「有人來了。」

  關伯從來不出錯。

  殷蒔心有所感,站在車旁,向來路望去。

  隨著緩緩的馬蹄聲,有人牽著駿馬踏破了霧氣。

  修眉俊鼻,眸子深邃如潭。

  熟悉的面孔,踏破霧氣的這幾步,從少年到男人。

  殷蒔迎上去:「怎麼有馬不騎呢?」

  沈緹道:「怕走得太快,心慌。」

  殷蒔道:「傻。」

  沈緹便笑。

  「蒔娘。」他道,「我回來了。」

  馬交給了僕人。

  兩個人在鄉間小道上漫步。

  門前的眾人看著兩個身影漸漸消失在霧氣里。

  「陛下讓我權領左僉都御史。」

  「啊,為什麼是『權』。」

  「因為正四品才能領。我太年輕了,若就升四品,不免招人恨。所以先『權』著。

  「我沒弄錯的話,這個職務主要是……」

  「對。」

  「好吧。適合你。」

  「陛下也說適合我。」

  當御史的人,得骨頭硬。

  誰都知道沈躋雲骨頭硬,他適合當御史。

  沈緹看著殷蒔的模樣,笑了。

  兩個人繼續慢慢散步。

  沈緹停下。

  「蒔娘,三年之期已至。」他小心地問,「可願與我同行?」

  殷蒔凝視他的眉眼,許久,答應:「好,試試吧。」

  她說:「反正也不是沒離過,不行就再離。」<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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