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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彌留之際,遠處鐘樓的燈徹底滅了,顧雨崇揉著眼睛,遠遠地又看到一束光,光的背後是一個模糊的人影,他推開鐵網朝自己跑來,頭髮被風高高吹起,衛衣的帽子一顛兒一顛兒的,陽光又活潑。

  顧雨崇眨著眼睛,漫長的時光里,陳山潤就像老酒館裡亮著的那一盞孤燈,遠遠地,照亮他的世界。

  這些年他拼命地想將這層幻想帶回現實,但到頭來只有他一人在教堂花園裡吹冷風。

  有些夢,有些喜歡,時間久了變成執念,顧雨崇早就忘了十七歲時怎麼突然喜歡上陳山潤。只記得在父親的靈堂,陳山潤陪他疊了一夜的紙花,陪他在路口燒紙錢,路過的老太婆罵他們晦氣,陳山潤幫著罵回去。

  小時候算命的人說他太執拗,顧雨崇從未想過查出血液病真相後會怎樣,他和陳山潤又是怎樣的發展,只是投毒案像一根魚刺般卡在喉嚨口,寢食難安。

  今晚的風實在太大了,吹倒了花園裡的籬笆護欄,不遠處,亮起一盞燈,一個穿著修女服,戴著白頭巾的女人朝花園跑來,顧雨崇閃身一躲,藏在巨型十字架後。

  修女艱難地扶起泥巴牆,蹲在牆根拿錘子敲敲打打,她身上帶著中草藥味,淡淡的黃芪氣息和紅色藥丸的味道很相近。

  顧雨崇眉頭猝然皺緊,這藥在英國很罕見,人家老外生病大多吃西藥,一個外國女人身上怎麼可能帶著這麼濃的中藥味,況且這些天他聞過很多遍紅色藥丸的氣味,不可能會錯。

  難道陳山潤就在這間教堂里,只是被他們藏起來了?

  顧雨崇趕快調整好狀態,緊盯著修女的每一步動作,瞅見她走出花園,拐了個彎朝教堂的後門走去。

  顧雨崇趕忙跟上,夜色深沉,他像深夜裡的一道影子,在雕塑和玫瑰花窗中來回穿梭,躲開一眾保鏢。

  從教堂暗門進去,只見一個五層樓高的別墅,裡面的保鏢人均面生,肩上沒有佩戴藍角星徽章,估摸不是黑幫里的人。顧雨崇屏住呼吸,貓著腰穿過裝著黃金器皿的玻璃展櫃。

  沿路走了半個鐘頭,不知是不是他錯覺,教堂里的內部陳設鏡和老宅內部竟有三五分相似,顧雨崇躲起來毫不費力,能在拐角盡頭或者走廊窗口找到一面等身鏡藏匿行蹤。

  他正暗自思索著,頭頂的照明燈閃爍兩下,修女倏然跑沒影了,一陣妖風吹來,白色窗簾輕輕晃動,「噠噠」兩聲腳步響,顧雨崇猛然回頭,只見走廊盡頭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別來無恙啊,顧同學。」陳懷寧舉著手電,朝他緩緩走來,身後跟著烏泱泱的一群保鏢。

  顧雨崇瞳孔猝然收緊,發出和陳山潤同樣的語氣,「陳,陳老師?」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假死(3)

  「真是好久不見啊,你比高中時瘦了不少,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陳懷寧神情自若地上前,照明燈在他身後亮起,走廊盡頭出現一扇刷著白漆的門。

  顧雨崇艱難吞咽一下,啞聲問:「陳山潤現在在哪?」

  「別急著找老同學呀。」陳懷寧覆手站在玫瑰花窗前,道:「你現在派那麼人盯梢我,無非就是想知道十二年前的真相,現在見到我本人,怎麼不想著問問真相?」

  「我真問了,你願意回答嗎?」

  「當然。」

  顧雨崇屏住呼吸,走近了幾分,陳懷寧身上有股淡淡的草藥味,和中藥館裡的很像,自從老中醫那出來之後他的失眠雖有緩和,但一聞到草藥味,整個神經都在抽痛,仿佛有把無形的斧頭懸掛在頭頂。

  「你有沒有對你的親侄子,陳山潤下毒?」

  「有。」

  顧雨崇瞳孔驟然縮緊,強撐著最後一絲意識問:「為什麼?」

  「你媽媽改嫁後我就想對你動手,但當時找的兩個打手在學校抓錯了人,給陳山潤下了毒。五年後的淮江縣醫院,你躲到樓下花壇里奄奄一息,我想再次給你下毒,但被陳山潤攔住了。」

  顧雨崇腦袋裡有根弦「嘣」地斷裂了,陳山潤瞞著自己挨了這麼多罪,到頭來只是想拉著他回國,遠離這一切的是非。

  「顧雨崇,你現在精神不太好,去裡屋休息一會兒吧,等休息好了我送你回國,這也算是對我侄子的補償了。」

  「陳山潤在哪?」顧雨崇掙扎著上前,前兩天在中藥館吃下的藥,此刻在大腦里沸騰,天靈蓋都快掀開般的疼。

  陳懷寧把懷裡的香囊掏出來,草藥味充盈整個走廊,顧雨崇費力地睜開眼,遠遠地聽到一聲嘆息:「他在國內等你。」

  -

  半個月後,淮江縣。

  陳山潤從熟悉的縣醫院醒來,窗邊的塑料椅子上坐著一個人,他有一瞬的恍惚,又很快清醒下來,喃喃道:「顧雨崇?」

  顧雨崇微微頷首,就當打過招呼了。

  他比在倫敦時還要瘦,黑眼圈很重,仿佛有很多天沒睡覺了,陳山潤抻著床單坐起身,「你最近是不是挺忙的?」

  一句廢話,但他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顧雨崇點頭,「倫敦黑幫的事告一段落了,陳懷寧奪權成功,白拾和魏雪生逃到柏林,君越姐在幫她們聯繫對接人,何繁還待在老位置,他需要找新的合伙人幫他競升。」

  「辛苦了。」陳山潤低下頭,搓著手,問:「那你呢,以後想做什麼?」

  「不知道,十二年來我的目標和願望都和你有關,但……」顧雨崇喉嚨一哽,想到陳山潤的血液病因自己而起,找了這麼多年的兇手而最大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他有點慌神,恐懼,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但又不想就這麼放手,如果現在放手,那這十二年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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