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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貴妃慘澹一笑,「人在這世上,總有身不由己的那一日。」

  「我只是一介普通的婦人,待一切安定之後,珩兒會是天凌除皇帝之外最尊重的人。」

  「但他的母親卻不是。」

  天武帝渾濁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她,並不言語。

  凝貴妃道:

  「在您身邊不過二三年的時間,也足夠我了解您究竟是個什麼人了。」

  「您生性多疑,看似神情實則最為寡恩薄情,髮妻可死,親兒子可殺,就連當年最心愛的女人也能逼死。」

  「我又怎敢求您的真心以待呢?」

  凝貴妃笑的淒涼,「即便珩兒貴為太子,可他還那么小,就要一直活在你的操控之下,直至你薨逝才能擺脫,重獲自由。」

  「溫氏性情淡泊,仍舊愛子如此,更何況我呢。」

  「你問我為什麼,這就是答案。」

  凝貴妃一指天武帝,厲聲道:

  「我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孩子成為你手中的傀儡,自己卻無能為力直至被你賜死的那天!」

  天凌歷代上位的皇帝,為了防止生母干預皇嗣的成長,往往在皇子幼年時就會被賜死。

  天武帝緊緊攥著拳頭,直至感覺一陣又一陣的頭暈目眩。

  難道他這一生……真的做錯了麼?

  ————————

  天武二十二年春末,景王時釗寒響應號召,捉拿反賊晉王及高陽毅等餘孽,與閔王時允鈺領兵包夾,在臨陽抓到了試圖往東逃竄的時文州。

  又一月,高陽毅等餘孽在蕭北侯及其子的三軍包圍之下,飲毒自盡。

  冰雪消融之後,春陽的枝頭上冒出一丁點的嫩綠。

  蕭河幾乎是在時允鈺與雀寧幾人的推搡之下,走進了那間裡屋。

  推開門,大片大片的陽光傾灑而下,照的蕭河幾乎晃了眼。

  而那許久未見的身影出現在眼帘的那一刻,蕭河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

  周遭安靜而祥和,蕭河靜默的瞧著那人挺拔的身姿與雋美好似畫卷般的側臉。

  心跳如鼓,耳畔嘶鳴,從前不敢肖想的種種答案,在今日又有了另外一種詮釋。

  「阿鶴?」時釗寒轉過身來,他眉眼深邃而又透著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僅僅是衝著蕭河招招手,蕭河卻夢回當年,他的釗寒師兄也是這般眉眼含笑,沖他招手再溫柔的喚一聲阿鶴。

  自那時起,他便知什麼叫一往情深,幾許斷腸。

  蕭河連時釗寒什麼時候靠近的都不知道,當他回過神時,眼前之人已然握住了他微微顫抖的手指。

  兩人湊的極近,呵出來的氣息交纏,無法分離。

  時釗寒臉色的笑意慢慢收斂,蕭河並不知為何,直至時釗寒摟住了他窄細的腰身。

  「瘦太多。」他的聲音透著不滿,蕭河有些慌亂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也許是闊別的這幾年,讓彼此都生疏太多。

  蕭河只覺得心跳如雷,面頰發燙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麼不說話?」

  大抵是看出蕭河的窘迫,時釗寒忍不住輕笑。

  蕭河便慌忙從他的懷裡掙脫,「你且先放開我。」

  「不放。」

  日日夜夜思念之人就在眼前,他又怎能捨得放手。

  時釗寒將蕭河摟的緊些,再緊些。

  他深嗅著蕭河脖頸間好聞的淡香,從分離以來緊繃著的神經漸漸鬆緩。

  「阿鶴,分開這麼久你可曾想我?」

  蕭河雙手放在他的腰間,卻不敢抱上去,僵硬的身子卻又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漸漸的軟了下去。

  也許時釗寒並不需要一個答案,只是自顧自的說下去。

  「這兩年,我在堯關很想你。」

  「日日夜夜,無時無刻,不都在想你。」

  蕭河緊握著的雙手忽而垂落,心跳聲漸漸與另一道心跳聲共鳴。

  「你在堯關……」蕭河嘗試著開口,然而只是剛張開口,聲音便啞了去。

  蕭河只能緩一緩,重新呼吸一口氣才穩住聲音將話問完。

  「你在堯關,是不是很幸苦?」

  時釗寒摸著蕭河的發,輕笑的聲音很好聽。

  「還好。」

  「堯關看似苦寒,但我待的還算習慣,只不過夜裡睡的並不是很好。」

  「為何?」

  蕭河似有不解,輕輕的將他推開。

  兩人的眼眸對上,蕭河看見時釗寒的眼眸里透著一股說不上來是恐懼還是寒冷的東西。

  他說,「這幾年常常做夢。」

  蕭河:「……關於我?」

  時釗寒蹙起眉,臉色也白了些。

  「夢見許多,不曾發生又即將發生的事情。」

  「夢見了你父親的死,夢見你得知此噩耗時,悲痛欲絕的臉……」

  蕭河猛地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時釗寒。

  他怎麼會夢到上一世的事情?!

  難道……這一世時釗寒之所以做出改變,是因為他也重生了?

  不,並不是。

  是預言之夢,將這一世的答案逆轉。

  至於導致這一切的原因,在此時此刻已經不重要了。

  蕭河靠在時釗寒的肩膀上,微眯著眼睛看著外面的春日暖陽。

  從他重生之時,他便已然想好此生不會幸福的結局。

  但在這一刻,他還是很想問一問,問問時釗寒曾經是否有片刻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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