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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精神力潰散的跡象。

  「嗚嗚,mama。」佐伊低聲哭泣著,外溢的精神力散亂無章的四處飄散,帶著蟲母的痛苦和無助,成為一條條精神紐帶,將這個死寂的小星球串聯起來。

  四下的低級蟲子感受到蟲母的痛苦,紛紛躁動起來,地下王國混亂無序,發出一聲聲不會影響到蟲母休憩的低頻尖叫。

  將佐伊納在腹下的那隻拔拔蟲,一雙豆紅色的複眼劇烈顫抖著,低級蟲子的終生使命,就是無條件為蟲母供奉出自己的所有。

  它將佐伊放置在巢穴腹地,短短的一段時間,低級蟲子們也想把蟲母照顧的很好,準備好了蟲崽專門食用的蟲蜜,滿滿當當的用甲殼裝起,散發著金黃色的色澤。

  拔拔蟲甲肢關節下降,做出一個擬人的跪伏動作,下一瞬,一顆極其微弱的淡白色光球從它狹小的大腦中飛出,親昵的刮蹭了一下佐伊四散的精神力,生出一道很小的觸手,容納著一縷非常淺淡還沒頭髮絲粗細的蟲母精神力,搖搖晃晃的帶回精神海。

  受到同族的供養,蟲母的精神海停頓了一瞬,最終溫順的接受了這個小的可憐的光球,亮了一瞬之後,再次因為邊緣的潰散黯滅下去。

  在精神海得到接納後,那隻拔拔蟲瞳孔失去光澤,瞬間灰暗下去,腹底朝天,很快被負責打掃的蟲子搬運下去。

  但很快又重新來了一隻不知物種,生者醜陋蟲形的蟲子補上位置,用自己的精神海去容納蟲母的精神力,作為一種極佳的補品,幫助蟲母恢復傷勢。

  它們沒有智慧,找不到療傷的藥草和設備,只能通過貢獻自己的精神海來幫助蟲母渡過危機。

  一隻光點,兩隻光點……一百隻,一萬隻……

  到最後,佐伊被包裹在溫暖柔軟的巨大光繭中,蜷縮成還在蟲蛋里的那個姿勢,因為吸收了太多蟲子的精神海,現在吐息之間都是一簇簇暫時無法吸收的盈餘精神力。

  整個蟲正在緩慢長大著,蝴蝶骨處生出翅孔,雪白透明的翅身被道道金紋封邊,匯聚成一個非常神聖莊嚴的圖案,顫顫欲振。

  黑暗了百餘年的地低,潮濕陰暗本該是低級蟲子們能夠找尋到的生存場地,但如今,每一處巢穴,或大或小,或繁複或簡陋,都被佐伊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覆蓋。

  他的精神力是類似於太陽的顏色,乳白色的外表之下,緩緩流淌著燦金色的液體,輝煌迷人,是由小星球數不勝數隻低級蟲子供養出來的新生蟲母,是它們共同需要創造守護的太陽。

  地底仿佛詠頌起了某種神聖的頌歌,佐伊的身形不斷成長著,原本三年才能跨越的幼崽期因為大量進補,開始穩紮穩打的步入成熟期。

  只是蟲母成繭異常艱難,他沒有蟲族搭建的溫暖的產床,沒有能夠讓他高速恢復體力的蟲蜜,也沒有在旁守護的士兵。

  只有他自己,和身邊數不勝數的蟲子屍體。

  地底不是只有蟲族生存,同時存在著很多和蟲子共生共存,互相競爭的種族。

  佐伊為了自保,黯淡下周邊光澤,悄無聲息,只有裸露在殼外白金色的翅膀隱隱外露著微光,蛋殼上面精緻的圖案隨著吐息一點點被收回內里,變成了古樸的暗灰色,護佑著其間的蟲母慢慢成熟長大。

  佐伊只覺得自己在做夢,夢裡的場景非常嚇崽,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耳邊沒有風聲,沒有水聲。

  不,也可能有,但全被周遭悽慘的哭喊尖叫聲掩蓋,他瞪大眼睛想看清楚是誰再哭,但總是隔著層厚厚的黑霧,味道像是腐爛多時的惡臭,又像是下水道長久未經打的那種腐敗味。

  這些感知讓他心臟不斷的跳動著,不安和悲憤感慢慢瀰漫上心頭。

  殼裡的佐伊皺起眉頭,面上浮現出幾分不滿,想要衝破這個怪異的夢境。

  就在他四下找尋著出口時,在他正下方,有一個銀色的光點,淒淒的發著銀光,散出的氣息非常熟悉,是佐伊先前最愛的氣息。

  只是在夢境中,他的五感退化的厲害,只覺得氣息主人的名字呼之欲出,卻總是被東西阻隔在腦海中,憋屈的他心生煩躁。

  佐伊控制著夢中的自己朝著那裡飛去,白金色的光點像是被烏雲遮蓋嚴實的太陽,每向前一寸,便將周邊的污染物質吞沒一寸。

  漆黑的空間仿佛被一道流星劃開,許多快要堅持不住的蟲族士兵看見著一抹光亮,破敗的複眼上閃過無數個一樣的小光點,伸出手指妄想觸碰太陽,卻又擔心冒犯訕訕退開,喃喃開口:「是光,我看見光了。」

  被污染物質全面圍攻,已經黑暗快一個月的邊緣星,居然措不及防的看見了一抹亮光。

  佐伊自己並不知道藏在暗處子民的言語,他想要靠近的那團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著,範圍也慢慢的縮小,擔心氣息主人堅持不到自己降臨,佐伊略微出手,分化出一縷精神力緩緩像他靠近。

  那縷精神力和幼崽時期的乳白色不同,現今生出了燦金色,多了幾分神聖,和原來佐伊的氣息稱不上相似。

  但就在白金色靠近那團銀色時,絲毫沒有受到任何抗拒,像是包容一個調皮的幼崽一般,非常順從的將它攬進懷中安撫。

  佐伊疑惑的歪了歪頭,雖說他是蟲母,精神力天生和蟲子有很強的親密性,但對他這麼毫無防備,只能有一種可能,就是裡面的人和他非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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