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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坐直,兩簇細眉慢慢皺起,沉聲道:「你們身上……有股血腥味。」

  ……

  謝凜回程的路走到一半,就瞧見茶肆的人慌裡慌張朝他跑來。

  男人心裡頓時閃過不好的預感,一把拽住茶肆的小廝問:「如此慌張,出了何事?」

  那人抖得跟個篩糠似的,戰戰兢兢指著背後:「大事不好了!聽聞有惡徒跑到前面的破廟裡,主家的要我去報官!」

  男人的瞳孔倏地瞪大,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謝凜忘記了他是以何種心情回到破廟。

  還沒有等他進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便襲來!男人目眥欲裂,近乎狼狽地衝進去。

  卻見少年悠閒自適地盤腿坐在蒲團上,面前躺著兩個昏迷不醒的大漢,身後各開了幾個大口子,地上流了一地的血。

  見到他,少年頗有些心虛地站起來,不等謝凜開口,便指著兩個頭破血流的大漢,義正嚴詞道:「這兩個人不知犯了什麼病,進到廟裡便打起來了。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噢!」

  一句話便欲蓋彌彰,什麼都抖得乾乾淨淨了。

  然而謝凜完全沒有心思去管,男人大步流星走到白茸面前,將少年攬入懷中。

  謝凜緊箍著他的腰,圈住他的手卻在微微發顫。

  誒誒誒!

  少年不知所措地眨眨眼睛,心道他已經吃得很飽了,現在不需要陽氣啊。

  小狐狸不明白人類突如其來的情緒變化,卻也體貼地什麼話也沒有多說,乖乖窩在男人懷中,無師自通地伸出手,拍了拍謝凜的後背。

  半晌,他感覺到有什麼濕潤的東西落到他肩窩,片刻後又消失了,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們沉默地抱了一會兒,男人才鬆口摟住他的手。

  好半天謝凜才從他的肩頸里抬頭,瞥見男人眼底的幽深,白茸心裡一顫,那樣的眼神,仿佛是山林里的猛獸看獵物的眼神。

  白茸的心臟撲通跳動,下意識掙扎了下。小動物的敏銳讓他察覺到了什麼,本能地只想要逃離。

  然而下一瞬,那點幽深又消散了,男人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露出了往常的溫和神情。

  小狐狸偷偷在心裡鬆口氣,方才興許是他看錯了吧。

  還沒有等他把懸著的心落下去,就聽見身邊的人問,要不要和他回湖州。

  誒,白茸疑惑地蹙起眉頭:「你不繼續準備科考嗎?春闈就在下旬呢。」

  謝凜溫柔地注視眼前的小狐狸,,「不去了,我已經尋到想要的答案。」

  他原本便對不感興趣,來京城也不過是為了遠離謝府的桎梏。

  男人狀似無意地撩起少年的一縷淺白髮絲,唇角上挑,輕聲問:「所以阿茸願意和我一同回家嗎?」

  白茸一直都知道謝凜好看的,如今放大的俊顏湊到他面前,又用那麼溫柔的語氣說話,小狐狸有瞬間的呆滯,沒出息地紅了臉。

  半晌,他才聽見自己低著頭,暈乎乎地嗯了聲。

  於是小狐狸稀里糊塗坐著馬車去了湖州,又迷迷糊糊被人牽著手住進了謝府。

  等他住的房間由樸素窄小的下人房,變成了裝潢精緻,門前門後有假山假水的三進院落,周圍還跟著一大堆僕從的時候,少年總算察覺到不對味。

  這晚,男人帶著一身水汽走進臥房,就看見柔軟床榻里,身著寢衣的白茸眉頭糾結地打架。

  謝凜掀開床榻前的薄紗帘子,少年扯住他的衣袖,軟聲問:「以後我們都住在這裡嗎?」

  男人半坐到床榻,摸了摸少年的頭,輕聲道:「這樣不好麼?」

  「也不是,」白茸搖搖頭,糾結地對手指,猶豫了一小會兒,忽然仰頭抿唇問道,「我聽說……你是要成親了嗎?」

  自從破廟回來,兩人夜夜都睡在一起。

  等夜深人靜,身邊的人睡熟了,少年都會偷偷醒來,吸謝凜的陽氣。不過他都有克制,每次都只吸一點點。

  白茸如今也不是那個剛剛下山,什麼都不懂的小狐狸了。對於人類的某系規矩,他也略知一二。

  比如人類到了年紀就會成親,成親之後,就會蓋鴛鴦紅被,交頸纏綿,夜夜睡在一起。

  那麼謝凜和別人成婚後,他就不能繼續和他睡覺,吸他的陽氣。

  可是為什麼,他心裡很難過呢?比燒餅師傅歇業回家還要難過。

  小狐狸傷心地低頭,兩隻細眉蹙起,漂亮的狐狸眼都垂下了。

  謝凜看得心裡一片柔軟,恨不得立刻將少年摟入懷中,細細安撫。

  然而還不可以,男人故意沉聲道:「是有這個打算。」

  「這樣啊,」白茸瞬間攥緊了胸口。

  為什麼心裡像被扎了一樣,密密麻麻地疼呢。

  少年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淚花兒在眼眶裡打轉,軟軟地說,「那多謝公子這麼久的照拂……我、我明日就離開。」

  男人嘆了口氣,伸手將少年攬入懷中,有點無奈又有點委屈:「你都離開了,那誰來嫁給我。」

  謝凜牽著他的手,貼住臉蹭了蹭,漆黑的眼眸眨也不眨望過來,嘴角漾起一抹笑意,「所以,阿茸願意嫁給我嗎?」

  誒誒誒!

  小狐狸驚訝地瞪大眼睛。

  白茸腦海里閃過前輩們的種種叮囑,不可以泄露身份,不可以吸太多陽氣。

  可前輩們也沒有說,不可以嫁給人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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