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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凜仰頭望向遠處的飛鳥,嘴角划過一道諷刺的笑,「可惜後來很多年,都沒有值得放進去的東西。」

  「我搬到父母的某處居所,和保姆住。但很快,我的父親意外去世,原因是……」謝凜頓了下,淡淡道,「他和他的同性情人起爭執時,被一刀捅死在車裡。」

  「即便是家族聯姻,這樣的收場也很不光彩。」

  「我的母親很不高興,可能是怕我染上惡習,她制定了嚴苛的計劃表……」謝凜的目光悠遠,仿佛是望著,又仿佛是看向別的什麼。

  那時候的謝凜每天什麼時候起床上學,什麼時候該回家,學哪門課業都有嚴苛到分鐘的規定,他每天接觸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也會被謝嵐反反覆覆詢問。

  稍稍偏離一點謝嵐的計劃,謝凜就會得到她歇斯底里的質問,以及下跪反省的懲罰。

  丈夫的醜聞鬧得滿城風雨,圈子裡明里暗裡的同情嘲笑目光,讓這個驕傲的女人無法接受。

  仿佛唯有把兒子培養得萬里挑一,才可以證明他們謝家的血脈沒有問題。

  在謝嵐高壓控制下,謝凜完全封閉了內心,冷冰冰得像個機器,只有偶爾彈鋼琴的時候會流露一些不同的感情。

  「後面她去國外發展事業,有了新的家庭,我也上了大學。我們已經很多年沒來往。」

  謝凜喟然一嘆,慢慢轉身,這才發現身邊的人已經淚流滿面,男人一愣,將淚眼婆娑的少年擁入懷中。

  「好啦,明明是我的經歷,你怎麼哭了?」

  白茸的眼淚像斷線的珍珠,從眼眶裡接連湧出來,「如果我們早一點認識就好了。」

  如果他能早一點下山,就可以在謝凜最孤單的時候,陪著他。

  或者他乾脆把少年的謝凜接到身邊,大不了……他就提早去咖啡店打工賺錢養他!

  男人的指腹輕柔地擦掉白茸眼尾的淚珠兒,吻了吻他頭頂的可愛發旋,溫聲輕哄:「現在,我把我的過去,交給我最大的寶貝保管好不好?」

  我將我的所有贈給我所愛,等待他宣判我的死刑。

  白茸紅著眼睛抱住小木盒,鄭重而堅定點了點頭。

  只要謝凜不介意他是狐狸,那件事無論多麼困難,他都會試一試。

  ……

  知道小狐狸要準備離開,謝凜像是守著糖果罐吃糖的小孩,甜蜜又惶恐。嘴裡還含著糖,卻不知道哪一天,罐子裡的糖果就會徹底沒有。

  甚至,當夜半驚醒的謝凜摟住懷裡熟睡的小狐狸,條件反射地揉了揉他的兩隻狐狸耳朵後。

  心裡會情不自禁地預想,到分別時,他應該說什麼,才能讓白茸保留他記憶的要求,顯得更體面。

  因此,在白茸告訴他,明天不需要去接他的時候,謝凜心裡反而有種塵埃落地的感覺。

  來了,應該的。

  陸明今天難得擺出老闆派頭,下午的會硬生生拖到晚上,還硬拉住謝凜聊工作室的未來規劃。

  陸明嘴巴都要說冒煙了,瞄了眼時間,眼瞧著差不多,才把坐得跟個雕像似的人推出辦公室。

  等他開車到御水灣,月上中天,明月高懸。

  從車庫坐電梯回家,站在家門前,謝凜第一次沒有推門的衝動。

  男人緩慢地抬手,摁住指紋鎖,卻因為手指發麻,試了好幾次才成功。

  電梯門在眼前緩緩打開,謝凜僵硬地擠出一個笑容,準備迎接告別的小狐狸。

  出乎意料的,客廳里卻一片漆黑,沒有光亮,沒有聲響。

  一陣突如其來的恐懼鉗住他的脖頸,謝凜從頭涼到腳,腦海頓時宕機,一片空白。

  白茸原來是打算直接離開嗎?連最後一面也不打算見他。

  身邊所有的遠去,漆黑的世界瞬間吞沒了他。

  「surprise!」

  「砰」的一聲,彩帶在謝凜頭頂炸開,五顏六色的彩帶在他眼前閃過。

  世界重新有了色彩。

  白髮少年頭頂一個發光發箍,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發箍彩光閃爍的光影里,那雙金色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驚不驚喜!」小狐狸笑得彎起眼睛,湊到謝凜面前。

  「我讓陸明儘量遲點放你回來,他沒有說漏嘴——誒!」

  少年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謝凜拉入懷中。帶著幾分寒氣的草木味道縈繞筆尖。

  小狐狸貼在男人胸膛前,心跳聲震耳欲聾,快得仿佛要立刻炸開。

  「噓,別動,讓我先抱一會兒。」嘶啞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男人的下顎擱在他的頭頂,手臂在他身後握緊,成一個禁錮的姿勢。

  白茸安靜地縮在他懷裡,一動不動,任由鉗住他的手微微顫抖。

  失而復得的狂喜後是長久的緘默,這個時候謝凜才發現,什麼甘願放棄,什麼體面告別,都是假的。

  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可能,他都沒辦法放小狐狸離開。

  逐漸平靜下來的謝凜慢慢鬆開摟住少年的手,抬手將少年髮絲間的彩帶輕輕扯掉。

  白茸乖乖站在他胸前,任由他動作。

  男人啞然失笑:「所以這就是你要自己回來的理由。」

  「為了嚇我一跳?」

  「啊,」白茸愣了下才問,「你是不是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他眨眨眼睛,對男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激動地宣告:「謝凜,二十五歲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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