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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務之急,趕緊把正常的老攻找回來。

  繞過一排樹,賀朝覺猛地拉住裴澈,下一秒一隻書包從天而降,划過一道弧線砸到兩人身前。

  少年穿著校服從柵欄上翻下來,嚇了一跳,撈起書包撓撓臉,含糊地道了個歉趕緊跑了。

  賀朝覺對著他的背影怒目而視,轉身卻看見老婆怔怔走到了柵欄前面。

  鐵柵欄把南北校區分開,一邊是高三,一邊是高一高二。

  裴澈仰頭透過柵欄看向天空,又轉身緩緩蹲下,抱膝坐在了柵欄底下。

  賀朝覺心疼得不行,三兩步上前:「阿澈,你嚇著了嗎?都怪我。別坐地上了,地上……」髒。

  最後一個字沒出口,賀朝覺突然後腦發疼。裴澈仰著頭拉他,面露期待:「朝覺,你有沒有想起什麼?」

  第49章 過往

  裴澈的父親白手起家, 從一無所有做到實業巨頭,母親出身書香門第,對文學藝術有深厚的造詣。兩人年輕時一見鍾情, 婚後攜手共度風雨, 是T城人盡皆知的一段佳話。

  裴澈, 就是在這片美滿中誕生的孩子。

  家境優渥, 品學兼優, 長相氣質上佳,天生帶著一種眾星捧月的光芒。

  沒有人覺得他會有煩惱。

  沒人知道,萬眾矚目的小王子恰恰承受不了這份矚目。

  冬天日暮得早, 褪色的太陽慢悠悠墜到樓後, 天色已經有些暗下來。

  裴澈抱膝坐在地上,靠著冰涼的鐵柵欄,晚風從八年前的縫隙吹來, 下意識感覺後背缺了道溫熱身體支撐。

  「你記得嗎?」抬手拉住半蹲下來的賀朝覺,溫聲道,「這個位置以前沒有燈, 晚上黑魆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最適合喘不過氣的時候一個人坐著發呆。

  賀朝覺扶著頭, 努力抓住閃過的畫面,有些笨拙:「嗯……阿澈, 我好像聽見你哭了。」

  裴澈笑著貼貼他的鼻尖:「就記得我丟人的事?你的腿還麻了呢, 就因為我突然坐到對面,動都不敢動。要不是我突然哭出聲, 你還得裝幾個小時木頭人。」

  賀朝覺「啊」一聲, 又猶豫著抬頭:「好像不是在這……」

  他拉起裴澈,辨認著柵欄左側的樹一路往前, 速度越來越快。

  率先停下來的是裴澈。

  一道空白的金屬牌吸引了他的目光。

  這片林子裡的樹上都掛著金屬小牌,有些是關於樹種的科普,有些是鳥類、昆蟲和其他小動物的簡筆圖畫。

  只有眼前這棵樹上的牌子是一片空白。

  他捏捏賀朝覺的手,低頭湊近去看:「這是你捐贈的?」

  空白的地方並不是空無一物,幾組凸起的點組成了寥寥幾個盲文符號。修長的手指撫過,讀出三個字的同時,耳邊仿佛響起少年低低的聲音:

  「眼睛只是一種感官,過濾掉眼睛所見的是非表里,用心能體悟真實的善意,你看別人是這樣,別人看你也是。」

  拉著賀朝覺在旁邊的柵欄處坐下,兩人的西裝都沾上了泥土。裴澈把頭靠在愛人肩膀上,聲音帶著不可思議:「居然是你!」

  他們滿打滿算「見」過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過來,甚至不知道對方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

  等等!裴澈突然轉頭,咬牙切齒:「後來我掉的校服名牌,是不是被你撿走了?!」

  賀朝覺臉色恍惚,捂著頭皺眉:「應該是吧,我怎麼不還給你呢?」

  回過神,裴澈又有點慶幸。兩人約定交換姓名的那晚,賀朝覺失約,後來他等了半個月,也沒有等到。

  裴澈輕笑:「幸好你撿到了名牌,不然要怎麼找到我?」

  賀朝覺還在糾結:「我都撿到名牌了,為什麼不早點找到你呢?」

  裴澈想了想:「其實也挺倒霉的,當時有個男生翻柵欄把腿摔骨折了,學校連夜安了投燈,天天派老師巡查,你說不定後來又回來過,只是我們沒碰……」

  突然面色一變,攥住賀朝覺的手:「……沒事,別想了。」

  他記起來了,約定的那晚是元旦前夜,他要作為主持人登台報幕。

  賀朝覺姥姥的祭日也在元旦前一天,沒記錯的話,就是在高三那年。

  裴澈瞬間心疼得不行,親親愛人的眼睛,輕聲哄他:「今天想起來這些就很好了。」

  賀朝覺倔強地站起身,環顧四周,試圖找到更多記憶的蛛絲。

  兩人沿著柵欄來回走了幾圈,直到夜幕降下,投燈都打開。

  賀朝覺抬頭看天上的月亮,去摸那塊寫著盲文的牌子。

  簡單的三個字:【對不起。】

  青澀的歉意擊穿歲月,戳在他的心頭,似乎有零星畫面閃過,又消失。

  賀朝覺失望地捂著胸口,他再想不起來,那個人又出現怎麼辦。

  「朝覺。」裴澈輕輕握住他的肩膀,溫柔的聲線似曾相識,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戰慄著爬上來。

  後腦猛地一痛,天旋地轉。

  天幕像傾盆大雨一樣扣下來,他在公交站焦灼地等待。

  暴雨打濕視線,他暈頭轉向地往醫院狂奔。

  乾淨矜貴的少年打開車門,滿身泥水的他坐在保養得體的真皮坐墊上,兜里揣著一小塊名牌。

  他跪倒在病床前,看著姥姥欣慰地咽下最後一口氣,心電圖滴滴歸零。

  「——朝覺,朝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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