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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淵意識到陵川渡給一個人祈福很久了,但是這些一張都沒有送出去,成年累月積壓在這小小的一方鐵盒裡。

  他根本來不及阻止自己的視線,等到陸淵看到紙上的名字時,霎那間他明白了。

  那是陵川渡曾經說過的,每年生辰都會給他寫的祈福。

  年復一年,從未間斷。

  陸淵退後半步,像是被上面的字刺痛了眼睛。

  他不想管這個世間如何了。

  也不想讓陵川渡更痛苦了。

  天下是毀滅,還是新生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他上輩子管的夠多了。

  「我想好了。」陵川渡順著他的視線落在盒子上,「我會按照你說的做,但是你要保證一點。」

  他聲音帶著歇斯底里前的平靜,「活下來。」

  「陸淵如果你死了,那麼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他本來就不是人類,自然冷眼旁觀其他人的生生死死,這世間的走向如何他也漠不關心。

  如果不是他心心念念不想破壞陸淵上一世守下來的河清海晏,萬象早就把他吞噬殆盡了。

  但是百餘年前,有個少年會為無親無故的他造一個家,會在他害怕的時候擁他入眠,會耐下心來教他如何修行,會為了救他而拋棄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天賦。

  他記起了自己曾經對陸淵的祝福。

  唯願陸淵餘生見歡,歲月長安。

  陵川渡的胸口那顆不是人類的心溫熱地跳動起來。

  撲通。撲通。

  就像一個活生生的人那樣。

  他不想讓陸淵死。

  他要陸淵永遠順遂無憂地度過歲歲年年。

  陵川渡曾經循規蹈矩、束手束腳,需要陸淵親眼看一眼自己的未來,才敢做打算。

  但現在,他想賭一場。

  -

  臨川前,又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躁動的海水激盪而出,變成了龍伏川上的湍急跌宕瀑布。

  他們踏著陵千枝曾走過的路,互相肩靠著肩,走近了這片倒懸之海。

  但是不速之客又何止他們兩位。

  從南山百無聊賴地踢走山崖邊的一塊碎石,看見他倆歡欣鼓舞地揮了揮手。

  陸淵終於在對方這種嫵媚的狐狸眼上,詭異地感到了熟悉 ,「你是誰?」

  從南山先是指了指自己,像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隨即她狀似苦惱地撓了撓頭,「我不知道,因為你們人類給我起了好多名字,最早的時候你們叫我兀遮支,近百年有人喊我赤方娘娘。」

  「還有一些你們估計沒有聽過的稱呼。我做過韓世照的幕僚,讓其入道引得皇帝暴怒。我做過新帝的心腹,替他找來了一個骨雕師……」

  從南山,她自己名字都說了,她是從這個世界最南的山峰而來。

  龍伏川的盡頭是兀遮支屍身化作的古戰場遺址。

  「你只是一段意識。」陸淵抬眸看向她,臉上沒有什麼情緒,「你為什麼要做那麼多事情,你從封印出來,世界歸於初始,你一樣也不存在了。」

  從南山點了點頭,「如你所想。」

  「我一直所求的只有一件事,死亡。」

  陵川渡頓了頓,開口問道:「為什麼?」

  從南山仿佛又變成了之前赤方的樣子,明媚莞爾道:「活了很久,太孤獨了。沒勁。」

  祂沒有同類。

  唯一的同類只想殺了祂尋求苟活。

  祂被封印在地底,祂能清晰感受到蟲豸鑽過祂的神魂,能無時無刻地感受自己身體腐爛的程度。

  但祂動也不能動。

  還不如就此湮滅。

  祂開始痛恨對方怎麼沒能殺死自己,開始怨恨同類站在了人類的一邊。

  最後祂決定,讓一切重新開始。

  沒有祂,也沒有人類,什麼都沒有。

  祂想讓這個世界重新開始。

  祂祈禱自己可以變成人,變成風,變成溪流,哪怕是變成只會亂吠的狗,也好比變成一段不死不滅的意識。

  從南山抬起下頜略顯傲慢道:「我說那麼多,只是想讓你們絕望。放棄無謂的延口殘喘,早點認清現實不好麼。」

  「我想阻止你收復神骨,可惜被魔尊大人橫插一腳。」

  「只好安排蕭殊塵截殺你,那個老傢伙也是不中用,還需要我自己親自過來。」

  「所以說,你能不能老老實實地去死啊。」

  祂是真的很想很想早點出來啊。

  多虧了這些愚蠢的人類乾的這些事,譬如陵千枝,而陸淵亦是如此。

  總是讓祂不能如願以償。

  陸淵只瞥了祂一眼,就讓陵川渡斬開倒懸海。

  「太孤獨的話,我找你的同伴陪你,怎麼樣?」

  從南山猛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想錯了什麼,祂慌忙想要跟過去。

  可當祂才邁出一步的時候,這道半神之體才能短暫開啟的水道,在祂面前轟然關閉。

  祂失聲怒吼:「不——」

  從南山不死心地在外面一字一句地高聲大喊,用靈力將聲音穿透臨川:「你是要殺了陸淵嗎!」

  「陵川渡你已經殺了他一次了,你還要做第二次麼!」

  「你冷心冷情毫無顧忌,這樣都下的去手嗎!」

  「他會恨你的!他一定會恨你的!」

  陵川渡聽見了從南山毫無章法的胡亂痛罵,良久緩緩地說:「師兄,祂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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