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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將自己的神魂轉接到長生木上,藉助神木重生。

  這是一件極其冒險的事情。

  失去了神骨之後,可能他會境界大跌。

  ……可能他會長眠不醒,這具神木會變成他自己的棺槨。

  但此前一直沉寂無聲的心,再一次堅定有力地跳動起來。

  這是陸淵第一次有所期冀。

  他聽見自己內心在喃喃自語。

  我想讓陵川渡真正的活一次。

  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類。

  他誕生於萬象,本身是無心之人。

  一旦萬象離體,他一定會死的。

  所以……我要把我的心送給他。

  陸淵手上的雕刻刀帶著駭人的氣勁朝著長生木鑿去。

  他神色肅穆,仿佛在精心地雕刻著一個屬於自己的未來。

  雕刻到臉部輪廓時,陸淵似乎覺得眉眼過於凌厲,他記起生死之境中看見的自己。

  好像看起來是有點太不平易近人了。

  陸淵手中的雕刻刀走勢一變,將眉宇一改原本的戾氣,變得柔和了許多。

  「……」

  接下來該做下一步了。

  不覺的刀鋒第一次對準自己的主人。

  陸淵能感受到不覺在退縮,在拒絕執行他的命令。

  他猛地抓住懸在半空中刀刃,不容置疑地將其拖進自己的身體。

  咔——

  陸淵如願以償地聽見了那微弱一聲清響。

  鮮血順著傷口緩緩留下,他再也堅持不住了一樣,悶聲輕輕咳喘了一下。

  血沫飛濺到神木上,灑下零零落落的猩紅。

  陸淵臉上已經沒有任何血色,他顫慄著將那塊碎片,埋入長生木體內作為錨點。

  如此這般。

  等到他將沒有覺醒的萬象剖出來,把自己的心魄放置在陵川渡胸膛時,雖然身體的衰敗會讓神魂脫離,但有了這處錨點,會將其餘神魂吸引而來。

  也許有風險,可這是他重新睜眼看一眼這個世界的唯一機會。

  所有人的未來,他都儘可能地保住了。

  包括陵川渡的。

  包括他自己的。

  古人曾言道:失之毫釐,差之千里。

  對於陸淵來說,他見到了真正的失之毫釐。

  只不過這個代價,太過沉痛。

  陸淵為了隔斷兀遮支對萬象的感知,特意將地點選在了鶴雪園中的滿庭芳。

  他並沒有告訴陵川渡關於萬象的事情,因為擔心說出口反而會刺激對方的情緒,讓萬象甦醒從而導致事情不可控。

  動手前,陸淵還是情不自禁地想要仔細描摹一遍對方的容顏。

  ……這也許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眼了。

  陸淵本能地想貪戀這最後的安逸時刻。

  他掙脫了每一個念頭每一個思緒,每一個想勸他停手的誘惑。

  因為陸淵明白,此刻他做不到將對方的心魄剖離,那下一次他做的就是親手堆砌陵川渡的墳墓。

  可就在刀尖抵住萬象的半寸不到的地方,陸淵的刀猝然停住。

  他的靈力在這一刻,突然散去了。

  就在這短短的一呼一吸之間,場上的形式陡然逆轉。

  萬象醒了。

  陸淵低估了那群人惡意。

  也低估了自己在陵川渡心中的地位。

  畏懼和猜度讓仙盟的人下了這一味藥。

  愛意和絕望讓寄生在陵川渡體內的萬象提前甦醒。

  萬象像看著珍寶一樣輕輕抬起手,細細地瞧著清晰的手背血管。

  祂左手感受不到疼痛一樣緊緊握住刀刃,驀得抬眼看向陸淵:「還來得及,你要殺了我麼?」

  兩人對峙沉默了幾秒。

  萬象甦醒了,祂其實已經可以戲耍所有人了。

  哪怕陸淵現在殺了陵川渡,不過是正好讓萬象破體而出,隨機尋找到下一任宿主。

  萬象忽然哈哈大笑道:「你猶豫了。」

  陸淵面無表情地鬆開手上的力道,仍由對方奪過橫刀。

  萬象歪著頭打量著他,慢慢地擠出一個冷酷的笑靨,「不對不對……你是害怕了。」

  祂好奇地靠近過來,誘惑般地低聲說道:「你不動手的話,我可是要動手了。」

  「那麼,再見了陸淵。」祂臉上帶著一絲扭曲的痛苦,眼裡卻是另一個沉睡的靈魂在瘋狂地掙扎。

  不覺在悲鳴中,硬生生得遵循主人的意志應聲而去。

  陸淵不躲不讓地接了這一刀。他因為疼痛蹙起眉頭,虛弱地看向陵川渡的瞳孔。

  風聲仿佛都已經消失,漫天細雪虛攏地飄到陸淵的睫毛上,融化後落到下眼瞼蜿蜒地流下,就像一道淺淺的淚痕。

  醒過來吧……

  醒過來,還有希望。

  不覺插進胸口,帶出的神血潑灑在陵川渡的臉上,澆滅了萬象帶來的死氣。

  也驚動了被壓制在這具身體裡的陵川渡。

  陵川渡幾乎是要崩潰了,呆在了原地,驚惶地看著手上還帶著灼燒感的神血。

  他要哭不哭地顫抖著,想丟掉手中的不覺,卻因為渾身僵硬反而越握越緊。

  萬象神情惱怒,祂沒想到陵川渡居然還能有意識。

  祂不甘心地退縮沉睡,但目的已然達到。

  這個世間半神具已隕落,現世不過是時間問題。

  不覺貫穿陸淵胸口的那一瞬間,他的境界陡然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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