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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星野將軍中的事情簡單交待清楚就跟在雲岫出身後離開了伏越關。一路急趕,馬不停蹄地走了五天,才終於在第六天凌晨趕到京都。等他到達王宮,沒想到見到的卻是──一幅悽慘詭異的景象!

  雲岫出呆滯地跪坐在地上,雙眼雖然睜開,卻空濛而無一物。雪白的袍服被鮮血浸透,染成一件淒艷的血衣。獨孤無烈趴在他身上,從七竅流出的鮮血已經凝結成塊,在昏暗的燭光下異常恐怖。但恐怖的卻是獨孤無烈的手,那雙手正緊緊地掐在雲岫出的頸項上!

  那一瞬間風星野嚇得三魂六魄幾乎全不見。情急之下他一掌拍開獨孤無烈,只聽一聲骨頭的碎響,獨孤無烈的殘骸落在一丈開外。他扶起雲岫出搖晃地喚道:“岫出?岫出!”

  雲岫出的眼神淡漠地聚攏,停駐在他臉上,似乎認出了他,又似乎沒認出。良久才疏離地一扯嘴角,漠然地問:“我沒死麼?”

  “岫出,出什麼事了?”

  “我累了。”依舊是冷漠的語氣,冷漠的表情,僅僅幾天沒見,他們倆似乎已經相隔了千山萬水,那是無法跨越的距離。

  “究竟是什麼事?為什麼你要讓獨孤無烈殺你!”風星野心痛地問,如果不是雲岫出自己不想抵抗,獨孤無烈有再大的本事也休想傷害到他。可是現在,他頸項上留下的那一圈觸目驚心青紫烏血的掐痕,分明顯示著當時他離死亡有多麼接近。

  “……我的手上全是血……”他空虛地看著雙手,呢喃地說著。他的手上染滿了獨孤無烈吐出的鮮血,然而他的目光似乎又並沒有凝注在手上,似乎還飄向了更遙遠的地方。

  “好吧,我帶你去休息。好好睡一覺,我們明天再談。”風星野嘆了一口氣,現在大概是無法弄清事情的真相了。??

  抱著雲岫出走出大殿,迎面正遇上急匆匆聞訊起來的東方孟寧。風星野目光一冷,含怒問道:“蝴蝶呢?”為什麼蝴蝶會不在岫出身邊?有蝴蝶在不可能會出這種事。

  東方孟寧迷茫地說:“蝴蝶被雲大哥派出去做事了,現在還沒有回來。出什麼事了,風城主?為什麼會弄成這樣?”

  風星野沒有回答,冷冷地一瞪眼,轉身走了。如果他知道是出了什麼事,還會想要向她打聽麼?哼,女人就是不會動腦筋。

  東方孟寧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她疑惑地看向大殿,遠遠地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她皺皺鼻子,走進大殿……

  當天,京都全城戒嚴,燕王獨孤無烈駕崩,國喪三年。雲岫出繼承燕王位,一個月後舉行新王登基大典。

  消息傳出,燕國平靜地接受了改朝換代的事實,誰也沒有對獨孤無烈的突然駕崩表示懷疑,現在的燕國,已經是雲岫出一個人的天下,就算懷疑也沒用!

  唯一讓大家稍感奇怪的,是整個喪事竟然是由東方孟寧出面操辦。從請高僧作九九八十一天的超渡法事,到安排幾位親王輪流跪靈守夜,把獨孤寧元、寧舞折騰個半死,而雲岫出從頭到尾一次也沒有露過面。可是也沒有人對此有任何非議,因為只要有眼睛的全都能看見,雲岫出才是燕王宮裡變化最大的那個人。他已經完全消沈下去,有時站在殿外對著灰濛濛什麼也沒有的天空也可以一看就是整整一天。他不想說話,也不想笑,眼底唇邊都是淡淡的疏離和冷漠。他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什麼都沒有興趣,他似乎已經關上心門,超脫於世外,站在一個讓人無法觸及的高度,漠然地注視著世界。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了十天,風星野已經快要被他逼瘋了!無論他怎樣詢問,是拐彎抹角還是單刀直入,雲岫出都隻字不提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風星野無可奈何,那種滿腔焦慮卻又無從著手的感覺,簡直讓他無法忍受。但更讓他無法忍受的還是雲岫出將他也排拒在外的態度,仿佛一夜之間風星野就已不再是他最信任最愛戀的人。他看他的眼神是那樣冷漠,還帶著一點冷冷的研究和嘲諷。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們之間的感情可是經歷過生與死,血與火考驗的啊!為什麼一夜之間就突然變成這樣?

  第十一天,雲岫出還是沒有一點改變,風星野終於忍無可忍!他惱怒地拽著雲岫出出大殿,經過花園,拐過荷塘,最後進到御膳房,將他向裡面粗野地一推。雲岫出踉蹌幾步站住腳,全身在混和了各種菜香的騰騰煙霧中顯得虛無縹緲。他沉默地站立,然後迴轉身,冷冷地對峙,臉上是譏諷的嘲弄。

  第九章

  “這個還給你!”風星野從袖中掏出一張薄薄的信函,上面寫著“挑戰書”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正是雲岫出親筆所寫,由蝴蝶送到銀雪城的那張戰貼。風星野冷冷地說著,話中是滿滿的鄙夷:“你就儘管去自怨自哀吧,我再也不問你不管你了,隨便你怎麼樣。再過十五天就是我們約定的決戰日,這個退給你,枉我還曾經暗暗期待過。哼,現在的你根本不配做我對手。”指尖輕彈,戰書對著雲岫出臉龐筆直地擲出,雲岫出輕輕一偏頭,信函邊角擦著臉頰飛過,鋒利的邊緣割得肌膚火辣辣地疼痛。

  很久沒有被人這樣羞辱,而羞辱他的人竟然還是風星野。他憤怒地扭轉頭逼視著風星野,唇角踞傲地緊緊抿住,強忍著怒火。

  “你不是說不做太子就給我燒飯麼?”風星野沒有被他嚇到,指著御膳房裡那一排排熱氣騰騰的爐灶繼續毒辣兇狠地說道:“我看你現在也沒有心思要什麼天下,當什麼燕王!好吧,雲岫出,如果你想像個女人一樣燒一輩子飯,我就成全你,我養你一輩子!不過從現在起你就可以開始做了!”

  當初在晉國說做不成太子就給風星野燒飯不過是雲岫出的玩話,沒想到現在風星野竟把這拿來當作羞辱他的說辭。他憤恨地盯住風星野,緊咬的下唇留下一排深深的牙印。然後,他挽起衣袖,倔強地走到爐灶邊。

  什麼話也沒有說。

  雲岫出從沒有靠近過廚房,這點他比風星野還不如。風星野至少還曾浪跡過兩年江湖,還曾自己烤過野味煮過白水蛋。雲岫出連水都沒有燒過。他揀起灶邊劈好摞得整整齊齊的木柴塞進灶孔,不一會兒青煙滾滾而出,瀰漫了整個房間。雲岫出促不及防被濃濃的青煙燻個正著,他嗆得劇烈地咳嗽,撕心裂肺的感覺,兩眼被熏得澀澀地無法睜開,很快酸澀的淚水就一滴一滴流淌出來。他拼命忍住,卻無法抵擋煙霧的侵蝕,淚水成串地滑落,引發心底的悲哀!手指無力地鬆開,握在手中的木柴跌落在地,發出“砰”的一聲脆響。他雙臂環抱,蹲在地上,像一個脆弱的孩子,無聲地嗚咽。淚水像清澈的小溪,奔騰而出,擦都擦不完。他也不想擦,就這樣在煙霧繚繞中哭泣!

  風星野的神色漸漸和緩,眼底泛出一抹痛心的色澤。他不想這樣逼岫出,但不這樣他想不出其它辦法。良久,他緩緩走了過去,半跪在岫出身邊,將他小心地圈進懷裡,溫柔地擦拭臉上的淚滴。淚水不停地流出,他不停地擦,手指越來越輕,越來越柔,傳遞出去的是無盡的關愛與柔情。

  “他們騙我,全都在騙我……”他哽咽地說,崩坍的情緒因為風星野的安撫而更覺得委屈。

  風星野沒有說話,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髮、背心。雲岫出只要已經開了口,就會繼續說下去,他只需要提供一個可以支撐他說下去的胸膛。

  “連雲浩然都騙我!如果連他都不能相信,還有誰可以相信?風星野,你真的就可以相信麼?”

  “我不是獨孤無烈的兒子,我和他甚至一點關係都沒有,這麼多年他把我當猴一樣在耍!”

  “這麼多年我所做的一切,我以為是在拿回本屬於我的東西,可結果是我在掠奪別人,我搶走了寧耳的一切。”

  “獨孤無烈說我母親在跟他之前就已經懷上了我,所以我是晉國人,軒轅哲甚至有可能是我的親哥哥,被我殺掉的十八萬晉國人才是我的同胞。他說我是個罪人,我會下十八層地獄……”

  風星野聽得暗暗心驚,他原就知道一般的事情不會將雲岫出擊倒,可他還是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殘酷。甭說雲岫出回京都前才剛剛經歷了喪父喪母的連番打擊,就是什麼事也沒出的狀況下乍聽這些也不一定能承受。他突然想起雲夫人曾經含糊地對他說過一句話,她說當年是岫出拖累了她。當時風星野百思不得其解。雲夫人說那是一個秘密,如果被岫出知道會傷害到他……原來雲夫人說的秘密指的就是這個!突然,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岫出,這些事情都是獨孤無烈告訴你的,你怎麼能肯定他就一定全都說了實話呢?”

  雲岫出迷茫地看著他,“他沒有騙我,我把血和他的滴在一起,兩滴血完全不能融合。”

  “我不是問的這個,我是說你怎麼能肯定雲浩然也對你撒謊呢?你究竟是誰的孩子,這件事只有獨孤無烈和雲夫人兩個當事人知道,我不認為他們中間哪一個會老老實實地告訴雲浩然。”更主要的,是他根本就不認為雲浩然會欺騙岫出,何況在這件事上騙岫出對雲浩然一點好處都沒有。

  雲岫出眼神一振,在這件事上他最無法接受的就是連雲浩然都騙他的事實。

  “岫出你想,獨孤無烈是和雲浩然同時認識的你母親,雲浩然對你母親一見鍾情,但你母親喜歡的卻是獨孤無烈。在這種情況下,獨孤無烈自然會在雲浩然面前洋洋得意,他怎麼可能去跟雲浩然說你母親已經不是……那個了?就算只為男人的面子這一點他也不可能說,相反他還會幫你母親盡力遮掩才對!而你母親就當然更不會對雲浩然說這件事,所以她才會說你是早產來掩蓋事實。”風星野旁觀者清,很快就理清了事情的脈絡,指出一系列疑點。?

  “岫出,不要被事情的表象影響了你的判斷。憑心而論,你真的認為雲浩然會欺騙你嗎?”

  雲岫出緩緩地搖了搖頭,心裡鬆了一大口氣。

  “可是,我是晉國人……”仍然有些苦澀。

  風星野笑了。“那又怎麼樣?你是燕國人也好,晉國人也好,雲岫出就是雲岫出。就算要下地獄我們也會一塊兒去的。”

  “如果你是晉國人,那我們就把晉國也拿下來好了。不管軒轅哲是不是你哥哥,反正我就是看他不順眼。”

  “岫出,整個天下都可以是你的。但你,只能是我的。”

  雲岫出凝望著他,瀲灩如波的雙眸一直望進他的眼中,映出幸福的承諾,“我是你的。”

  第二天,燕國的大臣們就立即了解了他們的新王有多難纏,哪怕他臉上正帶著聖潔的笑靨。

  因為已經有多日未理朝政,所以雲岫出第二天在御書房同時召集了包括兵部尚書嫣飛在內的各部尚書,還有幾位文淵閣大學士,準備將堆積如山的公務基本理清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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