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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村剛將穀場的積雪鏟乾淨,能看到平整堅硬的土地上騎首的馬在在穀場中轉著圈。

  與騎首交談的那位騎兵走到官吏身邊,下馬,靠在官吏耳邊問了兩句。

  官吏一怔,搖頭,就朝大椿跑來。

  “哎,我說夏後羊氏族長,你身後這人是誰呀?看著面生呀?”

  官吏問道。

  大椿看了一眼雪夫,道:“他是我家奴,剛入奴籍,有秩大人曉得這件事,勞煩官爺了。”

  官吏應了,又跑去告訴騎兵,騎兵聽聞後上了馬,打馬跑到穀場中,靠近騎首,倆人交談了幾句。

  首騎抬眼看了看大椿這邊,又吩咐著什麼。

  只見那騎兵打馬過來與眾騎兵交流了幾句,眾騎兵一字排開,眼晴都盯著羊村眾人。

  眾人都知肯定有異,都在觀望。

  那騎兵布置好站位,又往大椿和雪夫站的位置而來。

  大椿心裡打著鼓,為何那官吏要來問雪弟的是誰?明明之前點名的時候官吏已經在奴隸冊上點過雪弟的名了,為何還要再來問雪弟?

  更讓大椿驚恐的是那位在穀場中的首騎,好像,有可能,是那位首騎先看到雪弟,然後才有之後的吩咐。

  當大椿看到那騎兵朝他和雪弟走來時,後背都冒出冷汗了。

  自從官府消案後,他一直認為雪弟沒事了,那一奴一驢的骨骸已經結案了,是他放鬆了緊覺。

  大椿想到若是雪弟的身份被認出來,後果不敢想。

  騎兵停在雪夫身前,音聲居高臨下傳來:“你,隨我來。”

  雪夫早已看見穀場中的首騎。

  自首騎瞪視他的時候,他已查覺有異,當他抬頭與首騎對視的一瞬間,他也驚呆了,只是他站在大椿身後,除了騎首看到他的眼睛,無人查覺他的表情。

  在騎兵的指引下,雪夫僵硬地抬腳,跟在騎兵身後往穀場中走去。

  首騎靜靜的看著一切,自始自終都保持冷靜。

  待雪夫走攏,倆人隔著一丈遠,首騎一揮手,騎兵退下了。

  “我能猜到你還沒死,那副骨骸我見過,是驢,不是馬。”這是首騎說的第一句話。

  雪夫不語。

  首騎自顧自點頭道:“原來這一年多,你都躲在嵫山,還化了奴籍?”

  雪夫目不斜視。

  “你偷走戰馬,我罰你鞭笞八十,可服?”

  雪夫想了想,點頭道:“服……”

  首騎不再說話,舉手楊鞭就開始抽。

  騎軍都配有長鞭,這種長鞭有倒刺,抽到身上,提起來能帶起皮肉。

  雪夫始終抬頭挺胸目視前方,盡力保持身體穩定,雖然他的步法不急不緩已有鬆動。

  長鞭落下,發出巨大啪啪聲,其聲迴蕩在山間,在場眾人聞之色變。

  每抽一鞭,大椿心裡就要記個數,他也不知道首騎與雪弟說了些什麼,貌似已經確認了雪弟的逃兵身份,這是要先行刑,再殺掉嗎?

  想到這裡,大椿心裡不寒而顫。

  抽到第三十鞭時,雪夫已經站立不穩,無法保持身形,被捲起的鞭子彈摔倒,隨著鞭抽開始在地上翻滾,揚鞭不停,雪夫背上的行李也被抽散開,棉被,新鞋,散落一地。

  大椿急得要發瘋,他看到雪弟穿的厚衣被抽出許多口子,厚衣里的棉花翻飛。

  他數到第五十鞭,已經無法忍受,想著要死就死吧。

  “住手……不要打了……”大椿大喊著衝出去。

  他此刻也顧不上頂撞首騎長官的死罪了,大不了和雪弟一起死吧。

  等候在一旁的騎兵出手快如閃電,一隻長鞭甩出,大椿只顧往前沖,不知身後有長鞭,被這一鞭給抽翻在地。

  衝上來兩個步兵,將大椿捆住,再將捆綁繩遞給那位出長鞭的騎兵。

  大椿不管不顧的朝穀場中的首騎喊:“放了他……不要打了……會打死人的……”

  滿天銀色,看不清雪弟的容貌,只能看到首騎不停的揮鞭。

  雪夫倒地後已經失去平衡,任由揚鞭帶起身體繼續翻滾。

  長鞭劃破寧靜發出巨大的啪啪聲。

  騎兵拖著大椿就往穀場邊緣跑,大椿倒地被騎兵拖著走。

  羊氏族人都嚇死了。

  大椿嘴巴不停,還在大喚:“停下,不要打了……”

  他覺得雪弟要死了,他突然醒悟,雪弟是在求死,他在求死!

  想到這裡,大椿尤如跌落萬仗深淵,全身發寒得毫無知覺。

  騎兵們無人動容,面對生死早已沒有感覺。

  若說族人看到雪夫被抽打感到害怕的話,此刻大椿激怒首騎大人讓他們感到極度恐懼。

  雪夫畢竟是外姓人,還是奴籍,被打死,與他們無關。

  但大椿是族長,族長以下犯上,他們肯定會受到牽連,一想到待會把他們聚集在場中一起被鞭笞,有人扛不住了。

  排在隊伍最後的人掉頭就開始跑……

  倒數第二個人覺查到,猶豫了一下,也掉頭跑……

  一位騎兵最先發現有異,吆喝一聲打馬追去。

  穀場上任何異動都牽一髮而動全身。

  首騎大人扭頭望著拼命逃跑的兩人,一句話也不話,一動不動,什麼指令也不下已經是下達了最高指令。

  拖著大椿的騎兵也停下來。

  大椿剛站穩身體,看到這一切,深知其後果有多嚴重,急得嘲那兩個背影大聲喝喊:“不要跑,停下……”

  原本逃跑的人就是膽小,此刻聽到族長的呼喊停下腳步,想回頭看看情況,但是,來不及了。

  緊隨其後的騎兵,手提長刀揮過,倆人只覺頸子一涼,已身首異處。

  此舉非濫殺,秦律嚴厲,逃役者當場處死,重則禍及家人。

  剩下的男丁開始慌亂,又被騎兵團團圍住,只得全部跪下侍命。

  大椿心想,這下完了。

  ……

  八十鞭笞抽完,首騎靜坐在馬背上,看著趴在地上的雪夫。

  雪夫緩了緩,從地上爬起來,他正要抬手抹去臉上的泥土,突見手背上數條血印,血珠子已經沿鞭印滲出來,有愈滲愈多的樣子。

  他伸出舌頭,緩緩舔向傷口,入喉竟是這樣香甜。

  這個味道好似喚醒了他沉睡的記憶,他耳邊又聽到殺戮聲,有人呼救,有人喊殺,兵刀混戰在一起。

  這一口鮮血的味道,激發了他的血性,他深不見底的雙眸翻起滔天駭浪,他原本就是冷血戰士,早已習慣與鮮血相伴的生活。

  他抬頭看了一眼,前方穀場邊,是羊大椿被騎兵捆著,站立在遠處。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後方穀場邊,是羊氏族人眾男丁,這群人因為兩個逃役者被斬首,而被罰全體跪在原地侍命。

  首騎淡淡道:“無知小兒,遇事只會逃跑。你可曉得,那五大夫私扣軍糧,還往軍糧里摻砂礫的案子已被他人揭發,五大夫和他下屬一干人等全部伏法。此案已經結了,你也平冤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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