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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漆脖子上的黑石吊墜硌得他心窩悶,更刺撓的是謝漆含著冰碴的眼神和話語,他有本事讓他喜歡得不知所措,也有能耐讓他恨得牙根痒痒。

  「你已經和高驪交換到這個世界了,當皇帝,當四境之主不好嗎?當姦污犯有什麼意思?」

  等暴君回過神來,他已摁著謝漆摔到了地上,方才還好好的龍床被砸壞了。

  他有些呆滯地看一眼歪斜的壞床,隨即看向掌心下平靜的謝漆,如緞的長髮鋪了滿地,遮掩了他半張臉。他抖著手撥開那長發,摸到謝漆唇角滲出的一縷血絲。

  他又打他了。

  若他真是謝漆愛人,他便是叫人深惡痛絕的家暴犯。

  但謝漆不愛他,他們組不成家。

  他便只是個仗著暴力與權勢作歹的瘋狗。

  *

  帝侍謝漆的病剛好,就又輪到皇帝本人病倒了。操持禁菸的朝臣們好不容易等到帝侍回內閣主事,就又悲催地收到皇帝因菸癮發作病倒不政的口諭,理政的主心骨不能湊一對,群臣議政時便難免束手束腳。

  高驪和謝漆任一個倒下,最忙碌的便是唐維,他已經連續半個月破例宿在宮城的審刑署,晚睡早起玩命地料理政務,恨不得把自己的影子從地上揪出來化形幹活。

  謝漆剛回崗便被唐維的黑眼圈震住,午會結束後默默跟在他後頭去了審刑署,挽起袖子幫忙。

  兩人共處時,唐維終是忍不住把書桌拍得啪啪作響:「煦光,你老實跟我說,高驪那傢伙是不是想偷懶?!他那麼個體格子,他病個錘子?!他一皇帝告假,還沒有確定『病』幾日,為了禁菸大業可勁拿菸癮來宣傳是吧?菸癮菸癮,他倒是演起勁了!最近幾次直勾勾地盯著我,像見鬼似的,你說他是不是演戲演上癮了?」

  謝漆丹田還隱隱作痛,心道當真不是演的,那位陛下上踹踩風下毆他,心癮之病再不加以遏制,只怕哪一天在朝上當眾發狂,徒手捏爆幾個朝臣的腦袋,那才是要命的。

  審刑署的燈燭一直亮到亥時四刻,唐維終於得以提前一個半時辰補覺,本欲拉著謝漆問些公私事,謝漆直截了當地將他按到床頭去入睡,寡言於解釋宿命二字的表里傷痛。

  怪病初愈加被打出的內傷,謝漆走路還有些虛浮,回天澤宮的路上,手裡提著的燈搖搖晃晃,照得影殘光缺。

  今夜是七月十五,是鬼節。

  不知道高驪在異世過得如何。

  謝漆不能細想,一動念便心魂劇痛,心志幾瞬崩潰,極想提燈撞到宮牆上一死了之,借著今夜鬼節的陰陽渡,沒準能飛到高驪身邊去。

  回到天澤宮時,今夜守夜的是小桑,小桑來接過他手裡的燈,見他燈下的眸色無望黯淡,以為他是揪心於枕邊人的菸癮,便輕聲勸慰。

  謝漆搖搖頭,反問踩風的傷勢,小桑一反方才的溫良沉穩,有些氣急敗色地回:「奴婢不知。」

  謝漆打量她的神色,瞧出幾分嗔惱,大抵是和踩風私下冤家明面對頭,放不下又合不得,別有一番勢均力敵的拉扯。

  他竟有些羨慕。

  至少踩風和小桑兩人同在一片屋檐下,心遠人近,能日日相望。

  他的夫婿遠在天涯海角,魂不在,身體卻在,相望徒增絕望。

  謝漆不再多想,虛浮地推開天澤宮的門進去,爬梯不在,暴君也不在。昨夜他半夜砸床打人,之後就慌不擇路地逃了,逃去的地點也十分離奇,是高瑱沒當太子前住的文清宮。

  到了日出他才差禁衛軍里的北境親信送私信來解釋,信上歪歪扭扭地寫著他要決心戒菸除癮,文清宮的地下密室很適合閉關,他要進去獨自捱過來。

  謝漆兩年前正是被高瑱關在那密室里,裡頭鎖鏈密布,牢固難毀,用來自縛天生蠻力、破壞欲強的暴君陛下倒是適合。那暴君能知道這個去處,必定是高驪告知。

  高驪連與世隔絕的戒菸場地都給他挑好了。

  既然他在信上信誓旦旦地表明戒菸的信念,謝漆便也不去打擾,只令霜刃閣的人與鷹守著文清宮,有風吹草動再匯報。

  *

  暴君入密室的第一天,無事發生。

  第二天,他便傳出字跡更歪斜的私信給謝漆,歪歪扭扭地寫著想要他的衣物,抵禦一下戒菸的難熬。

  謝漆傳進去一條髮帶。

  一條髮帶讓暴君老實了兩天,第四天就又熬不住了,寫信來懇求送更堅固些的貼身物品,髮帶被他不小心撕碎了。

  謝漆便認真地從兵庫里挑,找出一塊材質堅硬的手腕護甲傳進去。

  三天後,護甲還在,暴君卻受不了了,字跡凌亂地寫著想見他。

  謝漆推遲了兩天才去往文清宮,走過記憶中忘卻的、牢固的文清宮,走進密道,走進密室。

  這曾經囚過他的地下密室空曠得竟像今時今刻的天澤宮,兩處空曠囚籠各據一方各住一人,連昏暗都如出一轍。

  謝漆不點燈,習慣了黑夜的廣袤,他憑著耳目緩步走在密室里,朝著那**的深處而去。

  暴君待在謝漆當初所處的鐵床,粗重的鐵鏈楔在鐵床內部,鎖鏈長度能操控機關收放。當初高瑱囚謝漆時,大部分時候放的是最短的鎖鏈,銬著謝漆四肢只容他臥床,輔以不停續杯的安魂湯,迫使謝漆一直昏睡。

  謝漆悄無聲息地來到鐵床不遠處時,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鐵床上,鎖鏈的長度至少放到六尺,能拖著鎖鏈繞床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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