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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療好了傷,看向旁邊抱膝坐著的阿情,開口道謝。阿情搖了搖手,表示自己擔不起這樣的謝意,不過讓年輕人傷愈之後最好能還自己一顆靈藥,畢竟這東西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他幫林紹言存著的。

  聽見林紹言的名字,年輕人的眼神冷淡了許多。他斟酌著問了阿情的來處,也報上了自己的姓名。

  這人叫沈墨,是個和人相襯的好名字。

  沈墨臨走時給了阿情一個玉墜,叮囑他要好好收好,不要讓旁人看見,便離開了。

  當然,阿情也與林紹言說了沈墨的事,只是把玉墜的事情瞞了下來,林紹言點了點頭,似乎並不在乎這個人的死活,反而問了阿情一個問題。

  他問:「阿情,你為什麼要救他?」

  阿情自然回答,救人是很尋常的事情,何況這人長得那麼像沈大夫,他怎麼可能見死不救呢?

  這句話告訴了林紹言兩件事。

  一件事是:阿情當初救自己,純粹是因為阿情是個心軟的人,和林紹言是誰沒什麼關係,換作旁人也會救回來,照顧三年。

  另一件事便是:阿情還記掛著沈大夫。

  林紹言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阿情:「你喜歡什麼樣的嫁衣。」

  阿情嚇了一跳,瞪了林紹言好一會兒,才磕磕巴巴地解釋道自己與他並無男女之意,讓林紹言再考慮考慮。尋常人被林紹言這麼放在手心裡疼了那麼久,就算原本沒有那種心意,如今也應該有了,可阿情卻不這樣想。

  他覺著自己不欠林紹言什麼,林紹言也不欠自己什麼,不過是當初他給林紹言一處藏身之所,現在林紹言還了阿情一個家。

  阿情當初也算是掏心掏肺地給林紹言好,想著對方是病號,最好的東西都給對方用著。有一年大旱,阿情在山裡采不到什麼草藥,也買不起什麼葷腥吃,唯一有的就是家裡老母雞下的蛋,他都給林紹言留著了。

  雖然一顆草雞蛋遠遠比不上金銀財寶金貴,在阿情眼裡,卻是差不了多少的。

  林紹言顯然沒想到阿情會拒絕自己,他摸了摸阿情的長髮,少年長在山中,並未像尋常人家那樣,成年之後便束髻,只是拿著一枚簪子鬆鬆地挽著,正配阿情永遠年輕的美貌。

  他下一句話成了阿情一生的惡夢。

  他問:「阿情,你不喜歡我嗎?」

  阿情還不知道自己面前是個怎樣瘋狂自私的男人。他其實早就窺見了這人狂亂內心的一角,只是比起泥土中看不見的累累白骨,傻傻的阿情更願意相信窗前的艷麗花林。他甚至是笑著回答這個問題的。

  他說:對自己而言,林紹言是個很重要的人,自然是不能說不喜歡的。只不過要說是伴侶間的喜愛之情,還遠遠說不上。

  林紹言是個魔修。

  他是個幾乎近於瘋狂的魔修。

  自然有許多人畏他懼他,也有許多人痴迷他愛慕他。

  但只有阿情兩種都不沾染,對待林紹言的態度和從前村里那些普通農夫差不太多。林紹言的地位,容貌,實力和瘋狂在這個小傻瓜眼裡都不值一提,離他救下林紹言已經過去許多年了,可阿情還是把對方當作那個被自己從山中辛苦拖出來的昏迷男人。

  在阿情的世界裡,仿佛只有沈大夫是特殊的,細想下去,沈大夫似乎也不是那麼特殊。

  對方離開村子的時候,阿情快快樂樂地活了許久,對方死的時候,他難過了許久,最後還是緩過來了,跟著林紹言回到了這裡,過著日復一日相同的生活。

  林紹言對於阿情的迷戀,大約就是來自於對方的這種蠻不在乎。

  人間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 、五蘊熾盛。阿情仿佛樣樣都沾染,又樣樣都不沾,在滾滾紅塵中滿身煩惱,過得卻比那些得道高僧還要自在快活。

  林紹言總是想著,有一天,他要把阿情從這紅塵煉作的蓮台中拖拽下來,落入自己懷裡。

  那個時候,誰也得不到的阿情就只屬於林紹言一個人了。

  不過他也清楚,阿情這樣快活,只是因為他還不曾真正地接觸過人世間那些深刻淒切的情感。

  等到有一天,阿情碰到了,怕是比那些煩惱人還要痛苦千萬倍。

  可這和林紹言有什麼關係呢?

  他只是想得到阿情而已。

  備註:關於人間八苦,我自己簡單解釋一下後兩種苦是什麼,不過只是便於讀者理解,不一定準確。

  怨僧會,指的就是與仇人相見,仇恨之苦

  五蘊熾盛,指人的內心被色、受、想、行、識遮掩了本性,造出各種各樣的業果,通俗來說就是被世間各種東西迷惑,生出許多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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