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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晏連夜清點兵馬,一共五萬平軍,但城外敵軍卻遠不止這個數。

  回了屋,林昌正鋪紙執筆,已經寫了滿滿一頁紙。

  抬眼見是何晏進屋,便又垂下頭繼續寫。

  何晏上前,拿了林昌寫完的那頁紙端詳片刻。

  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子,如劍走黃龍,歪歪扭扭,道的儘是瑣碎之事,問老父安康,念妻兒平安。

  何晏不禁笑道:“你還能寫這麼多東西,我當你不識字吶。”

  林昌頭也不抬,“行了,我知道你出身官宦世家,能文能武,不像我等小門小戶,寫個家書都絞盡腦汁。”

  何晏擱下那一頁紙,“你總有家書可寫。”

  林昌道:“你也可以寫奏章給皇帝,同家書無異。”

  何晏冷哼一聲,“誰要寫給他!”

  林昌語氣減緩,轉了話兒道:“想我常年征戰在外,近三年裡就回那麼一次,兒子都能蹣跚學步,卻連爹都不認得…”

  何晏微微側頭,“如何?”

  林昌笑意酸澀,“家書自然要多寫幾頁紙啊…”

  言畢,便拿出幾張白紙來,自桌面兒上一字排開,“這個給我爹,這個給蓮月,這個給我兒…等他識字了再看不遲…”

  燭心如豆,映著那人滿面柔光,字裡行間,雖是平緩無奇,卻猙獰的如同北疆新墳,沙場忠血。

  何晏音色低沉,“少做出一副赴死之態,令人作嘔。”

  林昌白一眼何晏,繼續寫字。

  直到油燈燃盡,那厚厚的一摞紙,卻怎麼也寫不完。

  東方魚肚,霜天斷雁。

  號角嘹亮,鐵蹄陣陣。

  何晏本就睡的不踏實,聽得這動靜,登時便從翻身而起。

  林昌跟著抬頭,眼底青紫,顯然一宿未睡。

  門板大開,進來的副將臉色鐵青,

  “斐督師,林總督,赫連沖攻城了!”

  何晏登上靴子,同林昌衝出屋內,著手備戰。

  邊城牆頭上五千弓弩手同時放箭,一時間,天地間飛羽如蝗。

  混戰到晌午,城下死屍成山,個個都給she成了刺蝟。

  邊城牆頭破碎,斷壁殘垣。

  缺口燃了火,狼煙騰空。

  林昌轉頭問何晏,“怎麼辦?就這樣一直硬撐?”

  何晏沉默良久,張了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林昌心底一沉,也便不再問了。

  有副將自身後即上前來,單膝跪地,

  “總督,朝廷來的急信。”

  林昌接過來,拆了信,竟是瞋目結舌。

  何晏湊上來,“何事?”

  林昌下意識將信往旁邊一藏,可還是給何晏捉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是田崇光寫的…”林昌喃喃自語半晌,音色顫抖,“是…”

  何晏先是一愣,“田崇光?”

  後又扯過信去,面色越發陰沉。

  林昌垂了頭,“臨城守軍造反,揮軍北上了。”

  何晏攥爛了信,“寧月關這個廢物!”

  林昌繼續道:“寧月關怕是已經凶多吉少。”

  何晏轉身欲走,“我去勤王。”

  林昌拉一把何晏,“皇上又沒叫你去,田崇光不過是通風報信,興許皇上自有辦法。”

  何晏一掙,怒道:“辦法?他將京城護軍全派來收城,京城無半點防備,他能有什麼辦法?”

  林昌道:“你去也是無用。”

  何晏道:“此一去,並非為了守他江山,而是救他性命。”

  頓了頓,又道:“若不是他,怕是你我早就命喪黃泉。”

  林昌道:“你未有諭令便直接進京,怕是不妥。”

  何晏怒道:“都造了一次反,還差這一回?”

  林昌語氣一窒,“那你要帶走多少人?”

  何晏望著林昌,“五千。”

  林昌笑道:“給你一萬。”

  何晏道:“你比我兇險。”

  林昌搖搖頭,“你先等我。”後又轉身回屋,將昨晚上寫的家書,折爹整齊,以旌旗包裹,交到何晏手裡,“幫我把這個捎回去,這樣一來,我也省得派快騎送信。”

  何晏垂頭,看那旌旗殘缺,‘林’字已然不全,

  “實在撐不住就跑,性命要緊。”

  林昌道:“那是自然。”

  當日,何晏領五千精兵,自邊城後門而出。

  入夜,北疆初雪,背後火光不滅,喊殺震天。

  何晏徹夜奔逃,全然不敢回頭看一眼。

  ——

  皇城落日,蕭條寂靜。

  碎晶裹枝,紅梅傲雪,真真是無上的風華。

  可御書房裡的人,卻是無心觀賞這難尋美景。

  東南失陷,臨城叛亂,緊接著北疆破城,噩耗連連。

  “喜連——”

  一邊兒正往銅爐里添炭的老太監趕忙回身,躬身上前,

  “皇上,奴才在。”

  元荊擱了筆,黑眸倦怠,“去太醫院把東西領了,朕昨天同許太醫說過的。”

  太監的手一顫,那燒著的炭竟是從火鉗里掉下來,自地上滾了幾遭,砸出好些火星來。

  喜連張了嘴,話未出口,卻是一聲抽泣。

  旁邊的宮人看不清,喜連心裡可是清楚得很。

  元荊眼下黑氣濃郁,見喜連如此,反倒未有怪罪,只淡淡道一句,“去罷。”

  喜連跪在地上,磕了個響頭,“奴才遵旨。”

  ——

  待何晏抵達京城之時,已是如墨黑夜。

  將那五千人留在外城御賊,何晏未卸一身兵戎,直接進了宮裡。

  銀月映空,偶有提燈的宮人路過,都是白一張臉,陰陰的,遊魂一般。

  到處都是黑漆漆的。

  御書房外頭零星兩個侍衛,待見了何晏,先是一愣,正欲趕步上前,卻聽得有人先開了口。

  那人音色遲緩,給木炭熏了嗓子一般,

  “…斐…大人?”

  何晏一回頭,見喜連正立在自己身後,青一張臉,一雙狐狸眼腫脹難掩。

  喜連情緒異常,“還真是你。”

  何晏看了看他手上的瓷瓶兒,隨口一道:“這是什麼?”

  喜連面兒上一僵,未有吭聲。

  這一來,何晏反倒警覺,伸手去拿那瓷盤,卻見喜連驚的手腳哆嗦,後退兩步,幾欲摔在雪地里。

  何晏背後一片銀月,眼瞳森冷。

  “怎麼回事?”

  喜連見瞞不住,竟登時跪在地上。

  銀枝素裹搖,白雪凝脂飄。

  何晏聽的喜連的話,臉色越發沉鬱,到最後竟是勃然大怒。

  奪了喜連手中瓷瓶,狠力摔在地上。

  青花瓷片片成碎,那一汪藥汁蜿蜒而出,色澤濃黑,髒了那一方晶白之地。

  喜連紅了眼,整個人又蔫了似的,癱坐在地上。

  何晏直接闖入御書房。

  常年守在御書房的人都也知道他的身份,未有蠻力阻攔。

  內外殿轉了個遍也未見著元荊身影,何晏惱怒之餘,便抓了個宮人詢問。

  那宮人見何晏滿面肅殺,嚇的幾欲尿了褲子,只道皇上去梅園賞雪,走了已經好些時辰。

  何晏鬆了那宮人急急出殿,臨走也沒忘了將喜連從地上揪起來,“帶我去梅園。”

  喜連無力抗爭,撲掉了身上碎雪,雙手攏入袖兒內,給何晏帶路。

  未成想,才走了一盞茶的時辰,卻在未央宮外頭碰上了。

  何晏停在一處,目光落在那漸近的身影,眸子忽然亮的瘮人。

  元荊給幾個宮人簇著回殿,身上裹了件銀狐裘,眼睫低垂,容色如玉。

  微一抬頭,見了何晏,鳳目些許驚悸,

  “你回來了?”

  何晏半晌不語。

  只走上前,伸手摘掉落在元荊發間的梅瓣,音色暗啞,

  “你去梅園了?”

  元荊伸手撲掉肩膀薄雪,語氣淡漠,“順便去轉了轉。”

  何晏道:“你跟我走,這皇帝不當了。”

  元荊自然清楚何晏的意思,未有吭聲。

  何晏繼續道:“我自北疆過來,就是為了接走你,大平氣數已盡,不如趁早給自己謀條後路。”

  元荊聞言道:“後路?這天下之大,哪裡會有亡國君的容身之處?”

  何晏凝視元荊良久,眼見著他漠然側身而過,低低嘆一聲,“簡直無藥可醫。”

  語畢,驟然出手,單手掐住了元荊的脖子,雙目盡赤,狠力一扯,“走!”

  周遭的宮人面色如死,跪了一片。有膽大的太監見狀衝上來,給何晏一腳踹翻在地,捂著肚子縮成一團,怎麼也爬不起來,其餘人嚇的面色入土,見皇上沒半點反應,也便都沒在上前。

  元荊發梢眼睫上雪晶融化,潤了那雙漆黑的眸子,要將人吸進去似的,“你現在同我說不當皇帝了?可我之前求你的時候,你不是執意如此麼?”

  何晏手指收緊,咬了牙道:“你不走,捨得?”

  元荊失聲而笑,“我什麼捨不得?”

  何晏哈的一笑,“對,你定捨得!你自來就這麼捨得!如此,我便也沒什麼捨不得的!”

  言畢,便將人朝未央宮裡拽。

  喜連大驚失色,“皇上…”

  何晏怒拔佩刃,“滾。”

  喜連腿腳一軟,跪在地上,額頭點地,長跪不起。

  刀刃寒光熠熠,落幾片薄雪。

  未央宮寂靜無人,冰窟一般,沒星點燈火。

  元荊給何晏摁在地上後,這才回了神,抬手便是一巴掌,“滾。”

  何晏登時怒火上頭,狠狠一拳下去,元荊反射性捂了嘴,唇角擦破,滲出血絲來。

  眼底一顫,何晏趕忙收了手,卻依舊惱怒不休,

  “你將我毒瘋,誅我九族,我還替你征戰這麼久,總不能白干不是。”

  說罷,便開始伸手解褲帶。

  元荊驚悸難當,忙朝外頭爬,可又給人拽回去,撕碎了衣裳,以碎布條將雙手綁在床腳處,青石磚地冰冷刺骨,趴在上頭的人,赤身裸體,瑟瑟發抖。

  被迫給人分了大腿,壓穩了,那幽密洞口承了一口唾液,接著便有粗黑之物硬挺著朝里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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