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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寶幾欲跳起來,“這fèng子都是我每日練武打的!”

  何晏直起腰身,“你打了半年有餘,這牆還未榻,你有何自豪之處?”

  言畢,便轉身欲走。

  春寶趕忙上前拉了人,“淮淮,這是我昨晚上打的。”

  何晏一回頭,“你給我看這個想做什麼?”

  春寶吸吸鼻子,“我這樣有能耐的人,你還不帶我出征啊…”

  何晏被他一番話說得力氣全無,“你真是傻的不輕,且不說你是個太監不能私自離宮,就算你就力可碎牆,我要你又有何用?”

  春寶思索片刻,“我可替你攻城!”

  何晏一揮手,“你當我傻?”

  春寶垂了頭,“我不過是想跟著你麼,你走之後,我便再也未尋見一人同我如此合得來的。”

  何晏轉了身,“再會。”

  ——

  璟瑄殿東殿,香爐里紫霧白煙。

  外頭雷聲陣陣,風雨欲來。

  殿外的宮女穿梭不盡,沉默無聲。

  濕風吹拂,正殿裡頭的呼號聲像是片片裂帛,卻叫深宮別院的妃嬪心生記恨。

  喜連聽的心悸,轉身去看立在一邊的皇上。

  元荊面白如紙,目光落在一處,心事重重的摸樣。

  忽然內殿嬰孩啼哭不休,隱隱喜聲。

  喜連鬆一口氣,轉身跪在地上,“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元荊眼底黑氣不減,心緒複雜,卻實在高興不起來。

  不多久,穩婆也抱了孩子過來,福一福身子,“恭喜皇上,是個皇子。”

  說話間,便將那裹在雪白錦緞里的嬰孩抱上前。

  “這小皇子眉眼生的極好,到底是皇家血統…”

  腥氣淡淡,星星點點,嬰孩的小臉微微發青,哭聲輕細。

  元荊怔了半晌,眼望著那麼一小團東西,伸出一根指頭,想著摸摸。

  誰料竟給那嬰孩攥住了,含在嘴裡吮吸。

  元荊登時紅了臉,“這…”

  穩婆恭敬道:“…不打緊,皇上拿出來便是…”

  喜連笑道:“皇上初為人父,自然生疏,以後就能好些…”

  元荊半晌才恢復寧定,小心翼翼將手拿開,

  “去看看寧嬪。”

  喜連應一聲,正欲同其出殿,卻見紫竹急急才跑上來,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皇上,不好了,娘娘大出紅…”

  喜連一驚,“許太醫呢?”

  紫竹哭道:“奴婢已經叫了許太醫號脈,可許太醫只看了一會,就轉身到了外殿嘆氣,說是將皇上叫過去見最後一面兒。”

  喜連些許遲疑,“這個時候過去,那內殿定是穢腥之氣太重,皇上怎麼好…”

  元荊不欲聽其再說,輕一擺手,“去看看。”

  曲徑通幽,內殿已是紅燭高招。

  陷在重重錦被裡的人,枯槁蒼白,脫了水一般,毫無往昔奕奕神采。

  紫竹在寧嬪身上加了好幾重錦被,掩住了底下緩緩而出的血,卻掩不住這人的將死之態和滿屋子的血腥之氣。

  寧嬪叫紫竹給自己插一雙玉簪,攏了攏頭髮。

  聽得有人進屋的動靜,掙扎著想著坐起來,卻還是跌了回去。

  寧嬪睜大了眼睛,待看清了面前人後,本還想著笑,卻還是忍不住,眼底滾出一顆一顆的淚珠兒來,

  “皇上…可來了…”

  元荊坐在床榻邊兒,覺得有異,垂眼去揭開最上頭的湖藍錦被,指尖觸到的卻是整張被血浸透的床褥。

  還帶著溫熱,但不多久就會變冷。

  元荊抬了眼,“別哭。”

  寧嬪聞言,顧不得儀態,竟捂著臉失聲痛哭,

  “皇上,對不起,臣妾再也不惹皇上生氣,求皇上饒了臣妾…”

  元荊心下一軟,搖搖頭,“是朕對不起你們。”

  後又道:“朕晉你為妃,你要好生養病。”

  寧嬪拿了手,一雙晶瑩澄澈的眸子望定了元荊,

  “臣妾…不想當妃…”

  後又伸出手,“只要皇上常來看臣妾…”

  元荊笑一笑,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好。”

  殿外雨落延綿,羞怯冷寒,打落了璟瑄殿前的一叢花瓣,碎屑如粉,提前凋謝。

  入夜,璟瑄殿寧妃娘娘薨。

  何晏從未央宮回來後,也等到了入夜。

  田崇光又令在身,也不敢擅自離宮,只得咬牙撐一把傘自外頭等著。

  黑夜沉鬱,淅淅瀝瀝,淋透滅了人最後一點熾熱的心性。

  何晏輕嘆口氣,轉而面向田崇光,“我不等了,這便啟程北上。”

  田崇光滿面疲憊,拱一拱手,“大人保重,恕卑職不能遠送。”

  何晏轉了身,擺擺手,“早知如此,我就該先走,也省得你在外頭挨澆。”

  田崇光先是一愣,後揣測半晌,也只無奈搖頭。

  何晏剛走不久,田崇光就看見著那御駕遠遠而來。

  倒是真應了何晏方才那句話。

  元荊下了龍輦,如墨黑髮隱隱濕氣,抬眼看見田崇光,先是一窒,“他人呢?”

  田崇光恭敬叩拜後,後又起了身,“皇上可是說斐大人?”

  元荊未有吭聲,算是默認。

  田崇光音色平緩,“回皇上,斐大人剛走。”

  元荊面色冷白,張了嘴,欲言又止。

  一邊的喜連見狀道:“皇上,可要奴才差人將其喚回來?”

  元荊黑眸瀲灩,“不必了。”

  第74章 戰事

  何晏剛走出不遠,摸了摸腰間銅牌,卻發覺那出城用的腰牌竟不知掉在何處。

  興許是同那小太監拉扯時掉的。

  夜裡沒有腰牌,便是何晏這等人物也不好出宮,無奈只得折回去尋。

  雨水落地,地上水泊漣漪點點,不多久,又歸於平靜。

  何晏收了傘,眼瞅著御書房門口點燈火連連,人影綽綽。

  田崇光正弓腰垂首,跟在喜連身後進殿。

  最前頭一襲明黃的人,正是元荊。

  元荊莫名其妙的,不經意側頭,便見著那立在暗影里的人。

  青灰石板,那人於水墨靜夜裡,揚唇淺笑,身姿英挺。

  喜連見皇上遲遲不進宮,偷偷抬眼,這才發現何晏回來了。

  數月未見,這人雖黑了不少,卻是越發的精壯了。

  眼瞅著何晏趕步上前,元荊輕一側頭,

  “都先進去。”

  田崇光心明鏡似的,低應一聲,趕忙給兩人騰出地方來。

  喜連猶豫半晌,跟後頭宮人侍衛揮揮手,正想著進殿,卻給元荊喚住,“你留下。”

  喜連止了步子,遠遠的退到一邊候著。

  元荊這才抬眼去看何晏,“不是走了麼。”

  何晏斂盡唇邊笑意,“忘了腰牌,回來找。”

  元荊側頭,“喜連,給他拿一個來。”

  喜連恭敬應和,轉身便去尋腰牌。

  何晏見他神色冷淡,也沒好氣道:“這麼久不見我,你就沒點笑摸樣?”

  元荊微蹙了眉,“宮裡剛沒了個人,笑不出來。”

  何晏道:“誰?”

  元荊微啟了唇齒,“寧妃。”

  何晏冷哼一聲,“她死了你傷心成這樣?怕是我死了你也不見得如此罷?”

  元荊聽的何晏話里鋒芒,也懶得同他計較,只淡聲一句,“不是傷心,而是自愧。”

  頓了頓,又道:“想我這些年,對不住的人太多,殺的人也多,不知道會不會有報應。”

  何晏心頭一軟,面兒上也跟著緩和下來,“無妨,有我在吶,我護你平安。”

  元荊眼睫一抬,望定了何晏,“你?護我?”

  何晏給他盯的些許心虛,沉吟片刻,

  “我是說以後。”

  元荊黑眸氤氳,未有吭聲。

  喜連正巧拿了腰牌出來,雙手奉上,“皇上,找來了。”

  元荊望向何晏,“自己動手拿。”

  何晏將腰牌收好,“我就是順便來看你一眼,這就要走了。”

  元荊道:“走好。”

  何晏靜了半晌,雖心有不舍,但也不知道再說什麼,便幽幽的轉了身。

  元荊看那人慢悠悠的離開,正想著回殿,卻又見何晏猛的轉身,來不及反映,自己就給一雙有力臂膀固在原地。

  “你…”

  “忘了件事兒…”

  說話間,何晏雙手捧著元荊的臉,輕啄兩下那淡色的唇瓣,後又深吻下去。

  舌貼著舌,吮吸舔拭,唇含在一起,卻依舊掩不住細碎的粗氣和無意的哼嚀。

  男人的眼瞳和親吻如猛獸席捲。

  狀似瘋狂,可這真正瘋了的人,卻並非在面兒上。

  元荊闔上眼,放鬆了,什麼也不敢想。

  溫順的給何晏擁在懷裡,任其攻城略地,蠶食吞噬。

  銀月流瀉,撥雲撤雨。

  喜連靜靜的立在一處,盯著地上纏在一處的暗影,實在是有些看不透。

  不知道是恨,還是愛,是針尖麥芒,還是如膠似漆。

  何晏鬆了元荊,長吸口氣,

  “我們找個地方罷…”

  元荊鳳目失神,“何晏,我就那麼沒有心麼?”

  何晏一愣,“行了罷,你將那些人遣開是什麼意思?再者說,方才你不是也很慡麼”

  元荊開口卻是答非所問,

  “你要我將讓到什麼地步?我可以一件一件的忘,可你總該給我點時間。”

  何晏怒道:“這是何意?”

  元荊揮揮手,“你走罷。”

  何晏道:“那…我怎麼辦…”

  元荊頭也不回,“喜連——賜斐大人一隻空心玉。”

  何晏黑了臉,“不必了。”

  言畢,便轉身而走。

  青驪馬,離別夜,皇城燈火漸遠。

  何晏策馬北上,卻心悸的厲害。

  莫名其妙的,想起元荊,總覺得自己該帶走他。

  ——

  七月末的東南炎熱難當,可北疆卻有了幾分秋涼。

  何晏抵達邊城,未有歇息便直接給人迎入了軍政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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